慕容復有詫異神色,望向蕭峰。這一眼分明帶了求證之意,蕭峰明白他用意,默然點頭。


    獲他肯定,慕容復微微一窒,似一時不知作何反應,沉吟半日,方徐徐道:「諸位英雄,果然性情中人。不勝欽佩。」話說得極婉轉而極客氣。


    馬鈺當然明白他弦外之音,苦笑道:「江湖武林,千百年來,多少血債,隻為了『意氣之爭』四字?更何況敝師弟還是方外之人。苦勸不聽,貧道不得已出此下策,隻希冀兩年之後,這兩個孩子能夠免於爭鬥,化解一場糾紛,令雙方握手言和罷。不想如今機緣巧合之下,竟然得遇公子這樣的高人。如今能把這個孩子交到公子手中,貧道也就心安了。」


    慕容復把玩酒杯,聞言一挑眉,淡淡地道:「在下並非武林中有名有姓之輩。是什麽讓道長覺得我是個恪守諾言之人?」


    馬鈺正色道:「如今漢室傾頹,奸臣竊命,天下大勢,有待後來者匡扶。貧道在郭靖身上,賭的是這少年日後必成國家棟樑之才,挽大廈於將傾之勢;在公子身上,賭的則是公子的一片俠義之心,必能督導這孩子成為良材。」


    慕容復眉頭一皺,剛想要說話,然而馬鈺這一次不容他打斷,溫和而不容置疑地說下去:「貧道飄零半生,一事無成,惟有在看人這件事上極少走眼。我瞧公子,實則是個外冷內熱之人,同郭靖這孩子極為投緣。蕭俠士亦是一位大仁大義的英雄,然而性格同郭靖這孩子太過相似,倒不如由公子負起督導之責來得合適。須知『教學相長』四字,並非虛言。貧道鬥膽說一句倚老賣老的話:這是為了靖兒,亦是為了公子。」


    一席話說得慕容復垂頭沉吟,一時不答。


    蕭峰接口笑道:「道長好眼力。郭靖這孩子確有些像年輕時候的我,我見了他,格外親切。隻是我年輕的時候,脾氣恐怕比他還要暴躁得多,也倔強得多,為此常受我師父鞭策。」


    馬鈺笑道:「人都是會變的。不知蕭俠士師承何處?」


    蕭峰道:「我是少林寺俗家弟子。」


    馬鈺肅然起敬,正色道:「原來居士是少林俗家弟子,失敬了。」


    蕭峰搖頭道:「我師父當年授我武功,也同道長一樣,隻於中夜前來,教完即走,也不同我多談佛理心法。如今想來,我倒後悔不曾求師父傳授我一些佛法心得的道理。」


    馬鈺微笑道:「有慧根之人,豈用向佛經道典中去尋?雲遊也是修行,武學也是修行。豈不聞,『萬法歸一』之理?」


    蕭峰欣然道:「多謝道長指點。」


    忽而門簾一掀,帶進一陣草原夜晚清氣。郭靖一手拎著幾隻酒罈,另一手抱著兩隻小白雕走了進來。帳內溫暖,兩隻白雕一進屋便「啾啾」亂叫,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過去。馬鈺笑道:「這麽晚,怎麽把它們也帶出來了?」順手接過抱在懷中,疼愛之情溢於言表。


    蕭峰將前後連起來一想,訝道:「這莫非便是懸崖上那兩隻大鳥的雛鳥?」


    馬鈺點頭道:「不錯。」遂將郭靖射鵰一事說了一遍。


    蕭峰贊道:「膂力了得。一箭雙鵰,單憑蠻力不夠,還得有準頭。未來不可限量。」說得郭靖臉上微微一紅。


    桌上擺著一碟肉幹,慕容復順手拈起一條,拆碎餵給幼鳥。幼雕啁啾爭搶,其中一個飢不擇食,於他修長的手指上啄了一口,幸而雛鳥鳥喙柔嫩,不曾破皮。


    「喂!」郭靖不防竟有這麽一出,登時急了。「啄疼你不曾?」


    慕容復道:「不妨事。」


    他拂去衣上食物碎屑,轉向馬鈺,道:「還有一事請教。我同蕭君此來,原本是打算一道去西方尋訪黑契丹國的。聽說道長雲遊四方,一路上想必交遊廣泛,視聽開闊。想請問道長:有沒有聽說過喀喇契丹汗國的消息近況?」


    「黑契丹國?」馬鈺微微一怔。


    皺眉頗為思索了一會,搖頭道:「慚愧了。貧道此行,一路上蒙古國的消息探聽得不少,雖然曾聽得有『黑契丹國』一說,旁的消息倒是確未聽過。孤陋寡聞,望公子見諒。」話間頗帶了一分歉意。


    慕容復道:「無妨。多謝道長見教。」


    馬鈺點頭道:「公子客氣。貧道是方外之人,又是漢人,見識有限。我雖未聽說過,但想必蒙古本地人不至於對黑契丹國一無所知。改日有機會,不如讓靖兒為二位引見蒙古大汗,再行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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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慕容復:我不願意做的事情,這個世上還沒有什麽人能夠強迫我去做


    蕭峰:行吧你先把這碗藥喝了


    第11章


    第十一章


    郭靖道:「媽,我吃飽啦。」順手將髒碗筷疊起,一併拾掇至帳外木盆之中。


    捲起袖子剛要刷洗,李萍喚道:「你有事就去罷,碗留待我洗。」郭靖隻作聽不見,埋頭將碗筷一氣洗畢,倒置於案板上控水,解下圍裙,擦一擦手,方揚聲道:「媽,我走了。」


    今日晚飯吃得晚了。郭靖出得門來,半輪明月已上了中天。他不作停留,徑直向每日隨馬鈺練功的懸崖快步奔去,不多時到得崖下,停步緊一緊腰帶,手足並用爬了上去。


    他現在攀登這高聳入雲的懸崖可比一開始時輕鬆得多了。一開始勉強硬上一丈多高,已然累得頭暈目眩,手足酸軟,次次都要靠馬鈺以長繩將他縋上;後來則同他並肩齊上,指點如何運氣使力,直至他無法再上,才攀上崖頂,用長索縋他上去。如今隨馬鈺學習了半年吐納唿吸道理之後,郭靖不但越上越快,而且越爬越高,本來難以攀援之地,到後來已可一躍而上,再不用馬鈺相伴,隻在最難處方由繩索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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