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給屍體蓋上了白布,走過來又跟李複說了些什麽。


    大概是在講事故的原因,又或者是一些沒營養的規勸的話。李複左耳進,右耳出,聽過就忘。


    他還是淚水模糊地盯著蓋白布的屍體看,那是他的妻子,王萌。


    他們共同孕育了一個孩子,孩子好像很久沒有叫過他爸爸了。對了,他會走路了麽?


    往日裏,王萌的好全都浮上腦海。他從前怎麽會覺得那些都是無足輕重呢,可如今卻在害怕今後都不能再經曆那些好。


    他覺得自己該對王萌說些什麽,為她做些什麽,可是現在的王萌,似乎也不需要了。


    李複抱著頭,慢慢蹲下來。


    眼睛一眨,熱淚流出撐得辛苦的紅眼眶。在新的淚水冒出來前,他終於可以看清晰一些了。白布下的屍體在動!


    手舉起來了,拉下了白布。


    猩紅恐怖的臉部又露出來了,眼皮本就沒有合上,這時眼珠也在轉動。


    黑眼球往上翻,瞳孔中央的那個洞眼裏仿佛有一個宇宙那麽幽深。


    天啊,他怎麽能看得那麽清楚。


    “啊!”護士小姐尖叫。


    醫生也嚇得腿軟。


    他們難道也看見了,屍體動了一下,然後就又無力地垂下手,恢複了死去的狀態。有一個半透明的,和屍體一模一樣的人影爬了出來。她看上去很遺憾,終於拋下屍體,轉向了他們。


    “鬼!鬼!”醫生被刷新三觀,拉了李複一下,就沒命似的跑走。


    李複這時才想起來,他是應該逃跑的。他見到鬼了啊,王萌變作了鬼,一定恨死他,會來報仇的。


    他奮力地跑,奔跑在醫院內。


    他在走廊裏跑來跑去,都沒有跑出去。他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想到了自己的兒子。


    也許一輩子都跑不出去了,那就這麽死在這裏吧。


    他這樣悲觀地想著,根本沒有逃走的勇氣和打算。可也沒有停下奔跑,他還是跑得很快,跟自己過不去似的。


    休息過一陣,李複的唿吸不再那麽急促了。他抬起頭來,看向空蕩蕩的走廊。


    支起身體,漫無目的地朝前走去,“王萌,你怎麽還不來找我?你應該來找我的啊。”


    其他地方的燈都在閃爍著,隻有走廊盡頭的手術室,燈是常亮的。


    手術室裏還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也有人的喊叫聲。


    他聽到似乎是高帥在叫。


    一步一步走去,李複推開一條門縫,悄悄望了進去。


    “王萌,我愛你,深愛著你。”


    怎麽迴事,是高帥的聲音。


    王萌的哭聲幽幽迴蕩,聽起來像風在吹,轉瞬消失,了無痕跡。


    手術室內的高帥手指在做著什麽奇怪的手勢,最後指向已經沒有戾氣了的王萌。


    接下來,李複什麽都看不到了,他隻能看到高帥背對著他站著,然後慢慢轉身。


    高帥竟然長著一張跟他一樣的臉!


    但是高帥的五官在扭曲著,高帥無奈地站著,任五官變化。


    過了一會兒,高帥變迴了容貌,在對空氣說話,“任務完成了,本帥哥要去泡妞了,你別跟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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