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設備會吸引“它們”的注意。


    黑色的房間裏彌漫開霧氣,放門口攢動著虛虛實實的黑影,它們的身體飄在半空中,看不清臉,隻有指甲抓撓房門時發出的刺耳而尖銳的聲響。


    痛苦與絕望從每一道身影上流露出來,它們盤踞在門口,那些漆黑的眼睛渴望地打量著屋裏的三個人。


    易北拿起一盞燭台,遞給陳莉,平靜道:“讓他們帶路。”


    陳莉一隻手攥著十字架,眼神裏流露出那種悲憫的神情。她接過燭台,緩步走到門口,紅發如同火焰般鮮活跳動:“可憐的孩子,隻要你們真心懺悔,主一定會原諒你們。”


    這一刻,她就是教廷的化身,是代表太陽的光明女巫。


    屋外發出痛苦的哭號聲,那些虛實的鬼影身形相錯,慢慢化作一團黑色的煙氣,黑色的枯槁手臂從那些煙氣中伸出來,就像是溺水者的求救。


    易北拿著另一架小一些的燭台,看了一眼宋諭,慢悠悠走出了房門。


    有這些無界眾生的帶路,三人很快就返迴了2樓。黑色的煙氣停留在緊閉的乳白色木門前,氣團裏的唿吸聲開始變得沉重、顫抖。它們用力撞擊房門,卻穿過門板一頭紮進了房間裏。


    陳莉擰開房門,想也沒想便跟了進去。


    易北打量了一下門上簡陋的十字架,用燭台鋒利的邊緣在牆壁上劃出一個記號,也跟著走了進去。


    陳莉蹲在房間正中央的巨大陶瓷浴缸邊,黑色的血跡在浴缸附近拖出長長的拖痕。一隻皺巴巴的手臂從浴缸邊垂下來,內側已經爬滿了黑色的蛆蟲。


    易北走過去,屍體的頭顱已經腐爛到辨認不出麵容,不過可以從幹枯的長發判斷出這大概是一位女性。“她”渾身□□,仰躺在浴缸裏,身下堆滿了沾染幹涸血跡的珠寶。


    易北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張硬殼的禮卡,貴賓一欄的名字寫著“gina(姬娜)”,這個名字的下方還有四個外國名字。


    “她的死因應該是對於珠寶的貪婪。”易北說道,在他的聲音落下的一瞬間,他手裏的禮卡上姬娜名字後麵浮現出兩個血色小字“money(金錢)”.


    黑色的煙霧抖動了一下,發出痛苦的哭號聲,隨即中心便像是沙漏一樣漏下許多黑色的黏液。


    那些黏液落在地上,又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爭先恐後地爬向浴缸,沒過一會就把浴缸裏的女屍完全包裹住,形成了一個黑色的繭。


    易北將禮卡對折,遞到陳莉手中:“還有四名死者,分別對應四種貪婪者的罪行。”


    陳莉把右手按在胸口,另一隻手依次從額頭、胸前、左肩、右肩依次點過,隨即雙手合十,虔誠道:“阿門。”


    黑煙選擇的第二個房間沒有關門,房門上方也沒有掛十字架。


    不過陳莉說這間房間就是她之前打開過的那一間,餐桌下藏著一具隻有一半的屍體,被利器打開的腹腔裏堆滿了腐爛的食物殘渣。


    易北側頭看去,牆壁上有一行用紅色油漆塗抹出現的油漆子,歪歪斜斜,油漆還未幹,順著牆壁緩慢流淌拖出一條長痕。


    “toilet.(洗手間)”


    宋諭摸了摸鼻尖:“二樓沒有洗手間,這是要逼我們去試探一樓洗手間的情況啊。”


    “一樓洗手間裏有一條規則,即使這些亡靈不引我們過去,我們後麵也要去查探。”易北不緊不慢地拿起燭台,離開房間朝樓梯的方向走去。


    陳莉跟在他身後,低垂著眉眼,腳步輕盈無聲,就像是一位教堂裏帶著頭巾的修女。


    一樓的洗手間之前眾人尋找照明設備時找到過。就在第二個通道口的盡頭,門上有個金屬的標牌。


    站在洗手間門口,宋諭緊前一步,伸手把兩人攔了下來:“等等。規則裏說的是一樓洗手間沒有鏡子,如果我們打開門看到鏡子怎麽處理?現在誰也不知道這條規則是真是假。”


    這確實是個問題。這條規則的前半部分和後半部分都可能存在陷阱。


    易北思索了一會,忽然拿出手機,在商城的已購頁麵點了一下,一麵巴掌大的鏡子就從半空中落了下來。


    這是商場在遊戲內獨特的收納功能,在副本內購買的非一次性道具在使用之後都可以放入商城暫存。


    宋諭眼疾手快地把鏡子接住,隨手遞了出去。


    易北慢吞吞接過宋諭手裏的鏡子,笑了笑:“抱歉,第一次沒有經驗。不過…你的反應很迅速,應該是曾經接受過專門的訓練吧。”


    宋諭動作一頓,眯起眼道:“你在試我?”


    易北聳了聳肩,不置可否:“隻是好奇罷了。”說完,他蹲下來,把鏡子塞進了洗手間窄門的縫隙裏。


    洗手間裏一片漆黑,鏡子塞進去什麽也看不清。於是陳莉也蹲下來,拿著手裏的燭台想給他照亮,不過外麵的燈光照不亮洗手間內部的環境。


    易北試了一會,便把鏡子收迴商城的收納空間:“沒用,隻能開門。”他又補充道:“一會門打開都別進去,先在門口拿蠟燭照一照。”


    陳莉用力點了點頭,她把燭台拿到胸前,隨著洗手間的大門被拉開,她便把手裏的燭台高高舉起。


    昏暗的蠟燭照亮了洗手間內的場景,三人的唿吸都出現短暫的停頓,易北的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起來。


    洗手間裏的鏡子遠不止一麵,而是密密麻麻遍布於每一塊瓷磚上。鏡子之間的縫隙使得一切畫麵都變得扭曲古怪,就像把一件物品打碎成無數片,再重新拚接在一起。


    宋諭摸了摸鼻尖:“我靠,這也太邪了吧…”


    易北也皺著眉頭盯著洗手間裏那些詭異的鏡子,至於到底該不該進去,他一下子也拿不準主意。


    就在三人站在洗手間門口猶豫的時候,他們身後忽然爆發出一陣尖銳的哭號。這個聲音是那些房間裏的亡魂發出的,隻不過之前從未有過這麽尖銳。


    三人都愣了一下,立刻轉頭去看。隻見大廳中昏暗的燈光映照出一個白色的身影,手裏的菜刀微微斜著,刀鋒折射出冰冷的寒光。


    易北頓了頓,慢慢把視線移到這個女人的臉上。巨大的裂口橫亙在女人的麵部中央,這張臉幾乎無法被稱為“臉”,或者說那隻是一張長滿鋒利牙齒的嘴。


    注意到三人僵硬的目光,提著菜刀的白衣“女人”偏著頭,臉上那隻巨大的裂口向兩側咧了咧。


    易北當機立斷,喝道:“進屋!”


    在這麽短的距離下,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反返迴拿照明設備的黑色房間,隻能躲進洗手間裏再做打算。


    白衣服女人奔跑的速度非常快,幾乎幾個唿吸的時間她就已經出現在洗手間門口。易北繃緊肌肉重重把門拉上,下一秒,一聲刀劈入木的悶響就炸響在他耳朵邊。


    易北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在陳莉的尖叫中,他微微側過頭,鋒利的刀刃已經穿過門板,此刻正貼在他的耳邊,哪怕再近一厘米,都能將他的耳朵割下來一塊。


    門外傳來女人像是從喉嚨裏發出的悶笑,卡在門板中的菜刀就被一股巨力拔了出去,隨即布滿血絲的眼睛饑渴地湊到了門板被砍出的小縫裏。


    這個女人的臉上沒有眼睛,天知道她到底是拿什麽部位湊到門縫觀察著屋內的幾人!


    陳莉背後冒出一身雞皮疙瘩,聲音緊張得都有些發抖:“現在…現在怎麽辦啊?”


    洗手間的門板隻是一塊木板,剛剛受到了一次砍擊門板上就裂出了幾道深深的裂紋。按照這個情形,要不了幾次就會徹底散架。


    易北緊緊拉住門把手,金屬把手被拽著咯咯作響。


    他眯起眼眸,思索了一會,隨即毫不猶豫道:“我出去引開她,你們留下來抓緊把剩下的線索找齊。”


    “你瘋了嗎?你沒有受過專門的訓練,現在出去就是送死!”宋諭一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易北轉過頭,冰冷地看向他:“那你現在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宋諭咬了咬牙,“讓開,我去!”


    他深吸一口氣,繃直小腿邁出豪氣萬丈的一步,但易北卻沒有留給他逞英雄的機會。


    搖搖欲墜的房門被“嘭”的一股巨力踹開,屋外的白衣女人受到衝擊重重撞在背後的牆壁上。


    她歪了歪脖子,裂口裏噴湧出黑色的黏液,手腳抽搐了幾下,用脖子支撐身體倒立著爬了起來,裂口裏的尖牙憤怒地咬緊。


    易北冷笑著看了她一眼,迅速朝大廳的方向跑去。


    白衣服的女人歪歪扭扭地站起來來,裂口中滴滴答答地流出大量黑色粘稠的液體,原本還輪廓清晰的手臂和腿慢慢形成了扭動的肢節,光潔後背上的十二雙眼睛同時注視著那個逃走的身影,“她”的憤怒必須要有人來承擔。


    *


    大廳的扶梯可以直通三樓,易北知道這個舉動有些冒險,但他別無選擇。


    想要驗證有關古堡主人的兩條規則,三樓必須要去,雖然現在並不是他原本計劃的最好時機。


    身後咚咚的敲擊聲已經離得很近了,易北估計他現在與白衣服女人之間的距離隻有不到半層樓。


    他定定看去,三樓與樓梯口相接的地方隻有一扇兩開的歐式大門,兩扇門中間打開了一條小縫,就像是一個詭異的邀請。


    他鬆開扶手,毫不猶豫地朝著木門衝過去


    “嘭”木門被重重撞開發出沉悶的巨響。


    第21章 輸贏豪賭


    水。


    鋪天蓋地都是水。


    易北很難形容現在的感受,冰冷刺骨的水從每個角度湧進來。如果不是他撞開門前憋了一口氣,現在水已經灌進來了。


    這裏的和水和泳池裏的完全感覺不一樣,再準確一點來說應該是沒有任何浮力,無論他如何努力想要浮出水麵,幽深黑暗的水麵下就像是伸出無數雙枯槁的手臂,拽著他不斷下沉。


    肺裏的氧氣在一分一秒的耗盡,一切都在被拉長,胸口的壓力幾乎到了要讓他抽搐的地步。在這種情況下,他不禁開始懷疑現在是不是還在跳樓機上,後麵發生的一切難道隻是極度缺乏氧氣的情況下產生的幻覺。


    直到氧氣完全耗盡,冰冷的水倒灌入鼻腔,帶來的卻是辛辣的刺痛感。這種辣一直通過氣管,進入胸腔,他感覺自己的肺都在顫抖抽搐。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感覺頭皮傳來一陣痛感,即使身體的痛覺已經不敏銳了,但那個針紮一般的感覺還是從頭皮直接傳達到大腦。


    緊接著,他被一股力量拉出水麵,耳邊隻能聽見自己砰砰的沉重心跳。他下意識用手撐住自己,指尖抓住了一片光滑的邊緣。


    他的身體顫抖,劇烈咳嗽幹嘔,想把肺裏嗆進去水全部咳出來。極度的痛苦之間,他費力的睜開眼睛,頭發上的水不斷滴下來,眼前先是一片白茫茫,緊接著慢慢倒影出一片怪誕扭曲的場景。


    易北艱難地抬起頭,看到一個狼狽的身影趴在洗手台前,在無數拚接起來的鏡麵中,他好像被打碎又被重新黏合在一起。


    這裏……是一樓的洗手間?


    頭皮上針紮般的疼痛感依然存在,他的視線慢慢往上移,先是很刺眼醒目的紅色,接著是一片輪狀褶皺領,再然後是誇張的紅色顏料塗抹出的笑臉,那笑臉的弧度一直延伸到兩邊耳根下,看上去非常詭異。


    “古堡的主人原來就是小醜。”易北虛著眼睛,有些混亂的想著。其實他早該想到,小醜作為這個世界的掌控者,極有可能會被遊戲作為隱藏的boss。


    他斷斷續續地唿吸著空氣,腦子裏尖銳的疼痛幾乎讓他聯想到中世紀給精神病人進行的開顱手術。


    鏡子裏,小醜彎下腰,極度危險的氣息慢慢貼近他的耳邊,鋒利的尖牙幾乎要抵上他的耳垂。然後小醜慢慢抬起頭,用那雙因為興奮而發紅的眼眸在鏡子裏與他對視。


    忽然,鏡子裏的小醜詭異地笑了一下,鬆開捏著他頭發的手。洗手間地麵又變成了水麵,巨大的下墜感毫無征兆地包裹住易北。


    水從四麵八方湧進來,這一次他毫無準備,水順著鼻腔嗆入肺中,嗆了幾口水後,胸口就開始迸發出炸裂般的疼痛。他開始劇烈掙紮起來,仰著頭往上看。


    透過扭曲波動的水紋,他看見小醜塗抹著鮮紅微笑的臉出現在水麵上,漫不經心地打量著他。


    緊接著,頭皮又是一疼,從上方傳來的力量將他拖出水麵,下一秒,他又迴到了粘滿鏡子的洗手間。


    易北伏在洗手台上,痛苦而劇烈的幹嘔,他的耳邊爆發出嗡鳴聲,也不知道究竟是從耳朵裏傳來的還是從腦袋裏傳來的。


    小醜站在他身後,伏低身體,饒有興致地湊近他的身邊,危險而冰冷的氣息從他身上一點點散發出來。


    易北能感覺到那道熾熱而急促的鼻息沿著他的耳廓緩慢地下移,最終停留在他脖頸的側麵,近乎貪婪的感受著那裏跳動的脈搏。


    鋒利的尖牙抵在他脖頸間的大動脈上,隻要稍稍再往前那麽一點,就會刺穿他的大動脈。


    小醜似乎低低笑了一下,那個聲音很沉悶,就像是直接從胸腔裏發出的。


    易北垂著眼眸,微微喘息。他的脖頸上有什麽東西正在緩慢爬動,冰涼的鱗片摩擦過頸部的帶來一陣不舒服的刺痛。


    緊接著,那東西爬進他的衣領,貼著他的皮膚慢慢遊走,那些鱗片帶來的粗糲觸感,讓易北忍不住顫抖著悶哼了一聲,抓著洗手台的手指微微收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在規則怪談空手套boss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東瓜不亮西瓜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東瓜不亮西瓜亮並收藏我在規則怪談空手套boss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