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到了就到了!你多堅持一下,出去了就去醫院。”薑禹潮低頭對倪虹說。他的聲音如同勸一個孩子一樣的溫柔。


    倪虹看著他的臉,開始哽咽,最後崩潰的大哭了起來,似乎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她的哭聲上。她本來已經決定了,要頭也不迴地去死,可是沒有想到在自己墜入深淵之後,居然發現自己還有那麽一點點值得留念的東西。她沒有想到,無論自己做錯了多少,多少的眾叛親離徹底失敗,還是有人在關心她。


    她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她的餘光看著地下那灘鮮血,那是多麽肮髒腥臭的血,倪虹苦笑著,這才意識到自己著幾年是多麽的不可理喻。


    世界還沒有她想象得那麽壞,沒有她想象得那麽沒有冷漠,就如同這十年來的薑禹潮,還是放不下他。可惜她在意識到這個事實的之前,她將自己的良心燒毀,變得和她想象的世界一樣冷漠可怕。


    人生就是這樣,也許當你意識到自己錯時,已經沉沒在萬劫不複的深淵……


    薑禹潮沒有說話,不停地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和手臂,不知不覺眼前終於出現了一縷白光。那光如同劃破黑暗的朝陽,陳緣看著迎麵而來的光,開始大笑,笑得眼淚四濺——


    “終於,我們出來了!”他大喊。車輪碾過了地上的碎石,衝出了那條通道,下一秒通道的口子轟然倒塌。


    “我去,再慢一秒,我們三個就等死吧!”陳緣慶幸了一句。


    陽光刺進倪虹的眼睛裏,她緊閉上了眼睛,突然瞳孔裏發白,她失去了意識……


    “倪虹,倪虹,你醒醒!”薑禹潮的聲音越來越模糊,然後倪虹似乎能聽到自己身體裏血液緩緩流動,然後從腳上巨大的傷口中源源不斷流下的聲音,漸漸地她團成了一團,心髒一陣冰冷。


    死,也許是她最希望的結局。她知道總有一天她要為自己的所做付出所有的代價,但她不曾想過,真正走到這一步,她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快樂。


    “愛人,我可以去找你了……”倪虹的腦子裏斷斷續續有這樣的想法。她能微微地感覺到有人在搖晃她,抱緊她,給冰冷的她取暖。


    “陳緣,去醫院!”薑禹潮大喊,眼淚四濺,“她昏過去了!”


    “我知道!”陳緣立馬迴答,他知道這個時候的昏迷以為著什麽,但死神的腳步真的那麽容易超越嗎?


    陳緣其實很難明白,薑禹潮和吳愷歌對於她的執念到底在哪裏,以至於她殺了那麽多人,讓整個車隊痛苦了那麽就,他們還是因為救倪虹而萬死不辭。


    也許是陳緣沒有經曆過大雨中害隊友翻下懸崖的愧疚,也沒有看過一個憔悴的人站在高高的懸崖邊上,靠著哭聲和喊聲無力地挽救這個生命。陳緣永遠不懂這些虧欠,也永遠不懂他們之間的情感。


    “為什麽呢?沒什麽就算是死,也要救她呢?”陳緣最終還是憋不住了,問道。


    “如果她是白羽,你還會忍心丟下她不管嗎?”薑禹潮沉默了一下,說道。


    陳緣又一次變得語無倫次,隻是點了點頭,把油門踩到了盡頭……


    “這裏離醫院其實有一定的距離,你坐好了,我大概是要當成一次比賽去開車。”陳緣說。是啊,與時間和生命的賽跑,何嚐不是最緊張的競技。


    “薑禹潮,我想通訊器已經迴複信號了,打一個電話到徐秋陽那,看他們出來沒有……但願他們都沒事。”陳緣又說道。


    “好的!”


    於是一個通訊器從駕駛座往後飛到了後座上,薑禹潮熟練地按著他應該撥通的通訊編號,然後等待著裏麵能發出自己熟悉的聲音。


    這樣未知生死的等待其實薑禹潮已經經曆了很多次了,從賽場上的通話,到追擊場上的通話,他們沒有一次不在和生死抗爭。


    可這一次,薑禹潮卻格外地緊張。他轉身從徐秋陽,白羽,吳愷歌,李暮身邊離去,隻看見他們最後踉踉蹌蹌的身影,然後他的記憶都被下落的碎石所填滿。


    【快啊,快接電話啊!】薑禹潮咬著唇,心裏一通焦灼。


    另一邊的跑車上,歐冠全車子轟轟作響的引擎聲,再加上車身的受損漏風,這些巨大的雜音幾乎把通訊器的響聲蓋過,通訊器被徐秋陽塞在口袋裏,她和周圍的人互相擁擠,於是振動著的通訊器貼在了她的皮膚上。


    “啊?!通訊器!”徐秋陽突然大叫一聲,把通訊器艱難地掏了出來。“喂,是我。”徐秋陽迫不及待地說。


    “你們安全出來了?”薑禹潮興奮地問,聽到徐秋陽的聲音還是那麽的有活力,他一下安心了不少。


    “天啊薑禹潮,你們也安全了!”徐秋陽興奮地喊到。


    “嗬,看來他們成功地把倪虹帶出來了……”歐冠全歪頭說了一句,“他們難道不擔心自己救的蛇反咬他們一口嗎?”他的眼神裏是極度的不信任,和極度的嫌棄。


    徐秋陽皺了一下眉頭,抬頭看了歐冠全一眼,雖然她的位置隻能看見歐冠全的後腦勺,這個人說話不中聽,但……確實有他的道理。倪虹是一個多麽狡猾的人,大家可是有目共睹:“倪……倪虹在你們車上?”她問。


    “在。”薑禹潮迴答。


    坐在徐秋陽身邊的吳愷歌隱隱約約聽到了這個迴答,眼睛瞪了一下,微微地舒了一口氣。倪虹沒死,他心裏的石頭也算沉下不少。


    “哦,那你們小心點。”徐秋陽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昏過去了,我們現在帶她去醫院。”薑禹潮說。“還有……我想你們應該知道了,段瀟安他……他沒有出來。”薑禹潮在說話的時候控製不住地哽咽了一聲。“我想他已經……已經死了。”


    “不,他還有機會!”徐秋陽打斷了他的話,“天花板上有通風口,他們可以從那裏出去,逃生的幾率不小!”


    “真的嗎?你說他可能活著!”薑禹潮激動得喊到。


    “我相信段瀟安還活著!”徐秋陽說,“所以我們現在要去往大樓,希望他能在整個大樓坍塌之前出來。”


    “好,那我們兵分兩路!”薑禹潮說。“交給你們了!”


    簡單的對話結束以後,兩輛車在不同的道路上,往不同的目的地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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