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複雜了,但歸根結底,不過一個情字足以概括。葉淮有些訥訥。情。他對師尊...江荼卻沒管他,忽的抬手向身側虛空一抓,手臂落下時無相鞭已凝聚出實體,長鞭上烈火熊熊燃燒,抽向濁息深處!就像是火圈破開濃霧,烈火呈直線包抄過去,將濁息從中央劈開!那裏並沒有人,就連葉淮也不知道江荼為何突然發難。江荼很快將無相鞭收迴手中,充滿保護欲地,將不明所以的蠢徒弟擋在身後:“迴神。”葉淮一驚,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但師尊的命令就是一切,當即迅速進入戰鬥姿態,骨劍出鞘。江荼抬起眸子,柳葉眼直直看向濁息深處,開口道:“我等無意叨擾,空明山首座,可否行個方便,讓我們離開?”誰?!葉淮這下是大驚,剛要開口,江荼突然一掌拍在他胸口,將他生生拍得踉蹌幾步,險些摔到濁息堆裏。與此同時,一道極為恐怖的渾濁靈力,從葉淮方才站立的位置唿嘯劈過。說渾濁,是因那靈力中混雜著許多濁息,早已失去靈力該有的澄澈。而恐怖,則是因為,這道靈力遠勝鯤漣仙君和祁弄溪,竟與江荼有一拚之力。那就是天階的力量。隻聽一道聲音,好像來自四麵八方:“擅闖禁地,怎可說是無意叨擾?”這聲音沉悶,光聽著,就有無形的壓迫從天地間傳來,葉淮隻覺得耳膜悶痛,抬手一摸,耳蝸中竟流下兩道鮮血。江荼卻是冷笑一聲,一點也不受影響,道:“我不是和你商量,今日,你不方便也得方便。”“...”那道聲音顯然驚訝,“你是何人?”江荼拒絕迴答:“與你無關。”那道聲音又笑起來,笑音隆隆如雷,直震得葉淮雙耳血流不止:“閣下法力強勁,隻是一味強撐,恐怕反噬起來,要叫你生不如死了。”在他進一步拓展話題之前,江荼抬手種下兩朵荼靡花,封住葉淮的左右耳道。一邊替他療傷,不至於變成個小聾狗,一邊也避免讓他聽到這些對話。那道聲音見此情狀,又是一聲發笑。江荼冷冷抬眸,他能感到這一聲笑的靈壓要比先前更加強悍,若非他提前給葉淮擋了一下,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三階在天階麵前還是太勉強了,看來出去後得按照天階標準培養葉淮。不過,天階。放眼當今修真界,靈氣衰弱,哪裏見得到天階修士?所以麵前這個,從一開始就不是人。江荼勾起唇角:“生不如死,總好過死人在此地裝神弄鬼,您說呢,空明山首座...祁元鴻大人。”一千年前的天階後期,距離登仙僅一步之遙的空明山創始人,祁元鴻。祁元鴻又笑,但這迴隻是笑,而沒有施壓,似乎他也察覺到武力對這個青年沒有意義:“我在此地沉眠千年,沒想到一朝蘇醒,世間早已天翻地覆。”江荼不言。千年確實極有分量,但對江荼來說也不過隻是數字。他對聊天沒有興趣,然而祁元鴻卻像打開了話匣子,喋喋不休起來:“千年以前,吾與友人招募天下義士,披荊斬棘,先後收複空明、靈墟、容陽、高溪藍水、委羽、句曲六山,後極盡險阻,十生九死,終登至昆侖虛,將惡徒曜暄就地正法。”“隻可惜未能徹底鏟除邪惡,竟讓濁息在陰暗地滋生,吾隻能以身鎮壓,化作空明,這才守住仙山。”江荼頗為莫名其妙,不知祁元鴻和他說這些有什麽意義,但祁元鴻所言與藏書閣記載並無出入,隻當是他太久沒找到人說話,想獲得認同,點頭道:“天下人自當銘記您的貢獻。”若祁元鴻所言非虛,舍棄一身修為,放棄飛升機會,以魂魄鎮壓濁息,確是功德一件。況且看空明山地下這副十死九生的情狀,濁息確實兇惡。即便與江荼沒什麽關係,亦可稱祁元鴻一聲大義凜然。然而祁元鴻話鋒一轉:“閣下身後的,是什麽人?”江荼眼底的溫度瞬間消退:“閣下很關心我徒弟?”祁元鴻笑:“是人。又不是人。我見他有角與蹄,鱗與須,靈力流光溢彩,十分漂亮。莫非是麒麟?”“...”江荼不動聲色地將葉淮拽到自己身後,葉淮還捂著耳朵不知發生了什麽,“與你無關。”地麵顫動起來,好像祁元鴻正在搖頭:“不,不,麒麟骨血,對萬物皆有妙用。如今閣下身在空明山中,若您將麒麟交給我,我便放您出去,您看如何?”“我看不如何。”江荼擰眉冷笑,當真是圖窮匕見,“人都死了眼睛還落在麒麟骨身上,祁元鴻大人還真是操心深重。”“可惜,可惜,我並非為自己求,而是替天下求,”祁元鴻的聲音中又開始夾雜可觀靈力,向江荼壓了下來,“唯有用靈力衝開裂隙,才有可能從我的結界中離開,若您執意不肯,恐怕今日你們都不能離開空明山。”話音落下,他徹底摒棄了溫言善語的假象。“擅闖空明者,斬無赦。”祁元鴻一聲低喝,直接將葉淮耳邊的荼靡花震得枯萎。聽力恢複的刹那,葉淮眼底殺意湧現,環視一圈周遭,隻見濁息與靈壓構築雙重威脅,都在向他們逼近。模模糊糊中他也聽到了一些對話,此刻隻覺得可笑,濁息和靈力,天平的兩級寰宇的兩端,第一次站在同一陣線,竟然是要他的命。麒麟骨就真的這麽值錢?說實話,除了他人連續不斷的覬覦,和動輒向獸類演變的特征,葉淮並沒能從麒麟骨中獲得一丁點便利。或許修煉的天賦確實能算做是麒麟骨的功勞,但葉淮不介意修煉得慢一些,隻要江荼不嫌棄他。這身麒麟骨,非他所願,如果能為了護江荼周全而剖去,葉淮絕不會有片刻猶豫。他深知江荼的身體對濁息敏.感,眼下看著好好的,說不定是服了那丸藥的緣故。葉淮的琥珀眼轉了轉,他從祁元鴻的話中分析出了些許信息,比如說聚集的靈力可以強行撕開濁息,打通離開的道路。如果...一隻冰冷的手探入他的後頸,一掐,打斷了他的兀自思索。江荼像捏狗一樣捏著他的脖頸,葉淮咕嘟吞了下口水,江荼淡漠地將手收迴一尊白發慈悲的法相,猛地從江荼身上顯現,與天幕一樣高,長發向周遭飄舞,似銀河流連。江荼未曾開口,卻是法相啟唇:“你猜,是你的靈壓先壓垮我們,還是我先撕碎你這破破爛爛的結界?”地麵又開始顫抖。但這一次,空明山為江荼的威嚴而顫抖。祁元鴻殘留的白色靈力與江荼赤紅的靈力在天際撕扯,織成落幕的晚霞,每一次撕扯都奔著對方命門而去,一時間排山倒海天地倒轉,濁息的魚群早在兩個天階的爭鬥中翻起白肚皮。天階修士即便隕落,其力量也遠在地階大圓滿之上。江荼的法相撐起塔樓,甚至麵不改色,一手足矣。此刻與祁元鴻交手,法相的長衣卻已然被撕出幾條碎片,如鳳凰的尾羽,在身後飄舞。而他本身,與法相同擔傷害,數道傷痕伴隨飛濺血花,不止潑灑在地上,也濺到了葉淮臉上。溫熱的血浸入葉淮唇瓣,微腥,微甜,葉淮的舌尖藏在唇線後,將沁入唇腔的血氣一點點舔舐幹淨。一瞬間,他藏在額發下的琥珀眼眸一點點沉下顏色,而小腹好不容易沉寂的灼熱,又開始熊熊燃燒。這一次,燒到了骨髓深處。江荼又為他受傷了。葉淮,這麽多年你跟在江荼身邊,除了拖後腿,還學會了什麽?江荼收你為徒,你就是這樣報答他的?心底的聲音一聲聲叩問著他。葉淮胸中湧動著無限衝動,他深知自己若迴應了,或許會有什麽難以預料的情況發生。但若不迴應,他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江荼喧囂停了。江荼的法相停下動作,江荼本尊與此同時一鞭抽向前方!唰!!這一迴,前方出現了人影。但也不是人影。而是一具骷髏。歲月難以腐蝕華美的衣物,鮫人絲織就的錦衣依舊在黑暗中折射熠熠光輝,血肉組織腐爛以後,便鬆鬆垮垮,掛在骨架之上。讓葉淮震驚的不是這具憑空出現的骷髏。隻見骷髏的骨骼之間,白色粉塵般的靈力不斷向上飄散,積蓄堆疊,由下而上,竟緩緩組成一個巨大的法相。這法相與骷髏身著相同衣物,五官嚴峻,眉心有個肅穆的川字。再往下,兩個空蕩的黑洞,就這麽突兀地出現在葉淮眼前。他的眼睛被人挖了!意識到這一點的刹那,葉淮感覺哪裏不太對勁。誰能挖去祁元鴻的雙目?若非旁人動手,難道是他自己自剜所致?可是,理由呢?他不是說自己為了空明山獻身麽?思緒翻飛間,祁元鴻的法相開口了,聲音與先前聽到的一致:“...閣下,究竟是什麽人?”他問的人是江荼,江荼朗聲道:“在下來去山派長老,江荼。”祁元鴻的法相垂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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