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真的有人!鐺!!葉淮翻腕以骨劍一擋,濁息便再難接近江荼半分。葉淮緊盯著眼前這一雙碧綠貓瞳:“...忘恩負義的畜生。”雪練一擊不中,飛速抽身後退,一邊躲過葉淮的攻擊:“抱歉。”“你看師尊心地良善,竟敢欺騙師尊...”葉淮越說越是惱火,心想貓科動物果然沒一個好東西,“我當時就該直接殺了你!”祁昭在他們的纏鬥中迷茫地抬起頭。誰心地良善?那個用靈力控製他、不聽話就要殺了他的江荼?江荼現在都要用靈力把空明山劈了,這話你說出去自己信嗎?!雖然心中如此崩潰,祁昭還是眼明手快,提起劍就加入戰鬥。他看得出來,這隻鬼獸的力量在短時間內突然暴漲許多倍,和原先苟延殘喘的模樣一點也不一樣。鬼獸本就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嗜血殘酷隻知殺戮,因為沒有人性,一旦交手就是不死不休。祁昭現在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江荼身上,當然不能讓這隻鬼獸去阻攔江荼。然而下一瞬,一道清風從二人一獸之間穿過,風息輕微,卻讓二人心中警鈴大作。“師尊!”“江長老當心!”江荼無需他們提醒,猛地調轉無相鞭,長鞭沒入地表很深,拔出時卻不見拖泥帶水,擋開刺來的鐵器,四兩撥千斤般向旁側一壓。啪嗒。是槍尖點水的聲音。下一刻江荼猛地向後仰下,淩厲槍風壓著他麵頰而過,長發墜入水裏,如飄散開的藻。但他不隻是躲避而已,隻見江荼同時一腿抬起,腳麵不偏不倚踢中襲擊者手腕,隻聽哢嚓一聲,就將對方的腕骨生生踹得錯位。一聲難以克製的戰栗悶哼傳來,江荼身形輕盈地與偷襲者拉開距離。偷襲者咬牙忍住劇痛,完好的手捏著自己的手腕,強行將腕骨接了迴去。他疼得冷汗淋漓,江荼的話語更讓他心中發冷。“祁弄溪,你的槍術不錯。”此言一出。所有戰鬥都中斷。祁弄溪的臉上的濁息溶解,露出青澀靦腆的臉來:“江長老是、是什麽時候...猜到是我的?”江荼沒有隱瞞的意思:“這裏確實是鯤漣仙君的秘境,但元神化為秘境有一個先決條件他是自己隕落,而非枉死。”言下之意,鯤漣仙君並非衝關失敗而死,而是被什麽人殺死。至於兇手是誰,不言而喻。祁弄溪沒有否認,點了點頭:“然後呢?”“然後?”江荼笑笑,笑容中多少有些大發慈悲,“這一路走來我們看見的迴憶,說是鯤漣仙君的迴憶,並沒有錯。”“但是我很困惑,如果是鯤漣仙君的迴憶,為什麽在那間山屋中,鯤漣仙君才像是外來者?”山屋迴憶中,主視角並不是鯤漣仙君,而是屋內的某人。祁弄溪看向江荼,但隻有一瞬,又迅速移開目光。江荼繼續道:“...很古怪,不是麽?但是當我看見任雪練的時候,我突然明白了。”“親曆這兩場記憶的,除了鯤漣仙君,不是還有你麽,祁弄溪?”“如果是以你的視角,一切都說得通了,”江荼的語氣中並沒有識破詭計的自得,頓了頓,“但我還有一個問題。”祁弄溪點點頭:“江長老請、請問。”江荼的目光落在雪練身上。“後來對任雪練動用搜魂術時,你並沒有被攔住,而是就在旁邊,親眼看著他死去,是也不是?”“...”祁弄溪跟著看過去,臉上浮現出愧疚的笑容,“江長老甚是敏、敏銳。是的,鯤漣仙君讓我看、看著雪練哥哥為我而死。他摁著我的臉,不讓我移開、移開視線。”他的聲音很虛弱,帶著些許鼻音,似乎此刻想起,依舊痛不欲生。但江荼毫不猶豫地揭穿了他,手中靈力如箭掠過,隻聽噗通一聲,就將祁弄溪腰間玉佩的掛繩切斷。漆黑玉佩落入水裏,祁弄溪並沒有撿。“江長老發現了,這個是、是假的。”他掀起外衣一角,露出一枚玄黃玉佩,“這個才、才是真的。”地玄黃。祁弄溪是地階修士。這也就解釋了,他為什麽可以殺死鯤漣仙君。而任雪練的死距今不過十年。那時祁弄溪即便未到地階高度,也不可能在普通弟子沒有毫無還手之力。“你不是不能救他,”江荼毫無慈悲,“而是不想。”祁弄溪的臉瞬間紅了,用力地搖著頭:“不、不是的!我有苦衷,我...”江荼當然知道:“你要為你的父母複仇,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的實力,隻能扮演一個沒有靈力的廢物。”祁弄溪看上去很是激動:“我就知道您可以、可以懂我...”懂?江荼搖了搖頭:“我不在乎你們祁家之間的恩怨糾葛,你想報仇,如何報仇,與我無關。但你是不是太得寸進尺,竟敢拉著整個空明山域陪葬?”空明山域內有多少無辜性命?安能為仙家仇恨而白白葬送?祁弄溪在江荼的質問中,顯得尷尬局促,突然雙手抱拳,向江荼鞠了一躬。動作時他發現自己手裏還攥著槍,神情一瞬慌張之後,長槍又潰散成點點靈力收歸體內:“江長老,對、對不住,我無意...傷害你們,更不想殺...殺其他人,但是隻有、補天儀式...才有機會。”他躲閃著江荼的視線,神情中寫滿了歉意,雙手絞著衣擺,活脫脫不知所措的模樣,和初見時毫無分別。但拋去這些,他的話冰冷至極。他不想拉著所有人一起死,但也不在乎所有人一起死。人之孽有許多種,背負人命稱為殺孽,無論是否事出有因,入地府後靈魂中都會打上烙印,即便不必入地獄受刑,來世也必當以另一種方式償還欠下的孽。這是蒼生道的規矩,身為閻王的江荼也無法違背。他會勸殺人者來世向善,卻永遠不會阻止反擊的刀刃砍向屠夫的脖頸。祁弄溪顯然不在其列。無論他與祁家有多少血海深仇,無辜者不該殉葬。話不投機半句也多,江荼瞥向又在走神的葉淮,道:“那就隻能恕我抱歉了。”誰讓你把手伸向了不該伸向的人呢。第049章 補天儀式(十五)話音落下, 江荼一鞭揮出!這一鞭極為迅猛,是弱化了強度而加強了速度,他不介意被別人評價為偷襲, 因為事實上他確實是做了偷襲的打算。祁弄溪反應不及, 除了後退別無選擇。但江荼的長鞭儼然切斷他的退路,像一條毒蛇攀纏而上, 眼看著就要鎖住祁弄溪的咽喉!千鈞一發。黑貓的暗影倏地出現在祁弄溪身前,深知躲不過,便幹脆不躲,任憑勢如破竹的一鞭抽在心門!燒灼的靈力將濁息盡數點燃,發出滋滋燃燒的恐怖聲響, 雪練的身軀轟然倒下, 還沒落地就紛散成無數零落濁息,像被碾碎的花泥濺在地上。“死了?”祁昭看向江荼的目光不可謂不震撼。讓他震驚的不是江荼一鞭子就殺了鬼獸,而是那一鞭中蘊藏的戰鬥技巧,看似平平無奇甚至到了樸素的地步, 然而攻守一體兼備,敵方退路盡斷。祁昭不由慶幸, 當時他偷襲江荼,江荼沒打算和他計較,不然他現在哪裏還有命在。然而這時。雪練死後噴濺的濁息竟然開始蠕動。它們像死屍身上的蛆蟲,不斷向著祁弄溪爬去。濁息爬上祁弄溪的鞋,又開始往衣服下鑽,緊接著一路向上,直至爬到他的脖頸處。古怪的是, 這些濁息竟然沒有侵蝕他,相反, 膨脹的濁息都像被他吸收似的,融入他的皮膚之中。黑色在祁弄溪的皮膚下遊走,像寄生的肉瘤,他的皮膚被撐開到極致,呈現出駭人的透明,緊接著“噗呲”一聲,那團黑色肉瘤從他的脖頸上掙脫出,落地時已然變成一隻通體漆黑的貓,四爪輕盈地踩在地上。碧綠貓瞳有一瞬恍惚,但很快就重新聚焦,高瘦的男人由黑貓化形,沉默地站在祁弄溪身旁。江荼麵色微冷。原來如此,怪不得雪練的力量眨眼間就變得如此強大。他根本就不是黑貓,本體或許正是那團肉瘤。一個由濁息凝聚而成的寄生物。真正強大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力量來源。祁弄溪。原先祁弄溪在空明山藏拙,假扮一個毫無天賦可言的一階修士,所以雪練身上的濁息,也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而此刻,他現出地階修士的真容,雪練也隨他成為指抓能夠撕裂天空的鬼獸。不可否認,江荼被引起了些興趣。如果不是現在情況緊迫,他或許會有耐心把祁弄溪抓起來仔細研究,看看人類軀殼該如何與濁息共生。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