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原來真有人可以精神分裂得毫無表演痕跡。對此一眾麵試官都嘖嘖稱奇地表示：不像是演的。另一邊，玉明澤手又一次掛斷未婚夫周嶽澤打來的電話，掩飾地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評價道：“演得非常好。你能說一下你對男二號傅慎這個角色的理解嗎？”葉明昭笑吟吟地點了點頭：“傅慎，顧名思義就是附身，一個鳩占鵲巢，想要取代男主角顧明朝的惡靈。”玉明澤有些糾結地歎了口氣，他沒有想到葉明昭的傅慎演得這麽好，甚至比其他一些試鏡這個角色的演員演得還好，但他是真不想讓葉明昭錯過男主角顧明朝這個角色。畢竟顧明朝才是以葉明昭為原型創作出來的。雖然葉明昭的傅慎也很精彩，可如果非要選擇的話，玉明澤還是想讓葉明昭來演男主角！導演和其他幾位麵試官看著糾結的玉明澤，又看了看葉明昭——雖然玉明澤過來的時候沒有明確說出葉明昭的身份，但隻要仔細觀察兩人的互動，就知道這兩人的關係絕不一般。玉明澤口口聲聲說男主角是以葉明昭為原型創作出來的，又親自帶著葉明昭過來試鏡。如果葉明昭的表現不如人意也就算了，可他偏偏演出了傅慎的瘋狂和毒辣。甚至可以說是目前麵試的幾十個演員中，最貼合角色的演員。既然如此，他們也樂得送個順水人情。導演笑了下，忽然開口：“既然男主角的原型是葉少，他演的男二號又這麽出彩，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讓葉少一人分飾兩角？”第8章 導演建議葉明昭一人分飾兩角的提議徹底治好了玉明澤的選擇恐懼症。他一拍桌子，興高采烈：“這個主意好！我之前怎麽沒想到。”說完，又示意助理去準備合同。話沒說完，周嶽澤的電話又一次打了進來。玉明澤有些不耐煩地接通電話。也不知道對麵說了什麽，玉明澤嗤之以鼻：“我說呢，原來是你介紹來的？你還想推薦他演男主角？所以把劇本私下泄露給他的人也是你嘍……”“……你覺得他像誰？你有種再說一遍？”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和羞辱，玉明澤頓時激動起來：“那種劣質貨色怎麽配跟昭昭相提並論。周嶽澤，你眼睛沒問題吧！”“……不可能！我的男主角已經定下來了……男二號也定下來了……男三號也沒可能！”“什麽叫我不給你麵子？你是投資方，我還是製片人呢！周嶽澤，你最好搞清楚你的身份。你跟他是什麽關係？為什麽非得把這麽一個毫無表演經驗的人塞進我的劇組？”當然是因為周嶽澤對楚青逸一見鍾情，為楚青逸的人格魅力所吸引，願意為他提供機會，讓楚青逸展現自己的能力和魅力。原著裏麵，葉明昭沒來試鏡，《乞丐王子》的男主角最終是由跟葉明昭有三分神似的新人楚青逸扮演。後來《乞丐王子》播出後大火，網友自發考古男主角的扮演者楚青逸時，無意間發現了楚青逸跟楚衡逸的關係，進而挖出了楚衡逸跟葉家，以及葉家跟葉明昭之間的關聯。再加上《乞丐王子》的編劇兼製作人曾親口說過，《乞丐王子》的原型就是葉明昭。一時間，網友的考古熱情讓身為圈外人的葉明昭一夜爆紅。大家一致認為葉明昭才是真正的白月光，是現實中的男主角。演出來的角色再優秀，也比不上現實中優秀的人，隻可惜好景不長，葉明昭雇傭私家偵探調查楚衡逸，以及在背地裏給楚衡逸使絆子的小動作很快就被曝光。在網友們不自覺的對比拉踩中憋了一肚子氣的楚青逸粉絲率先發難。他們將葉明昭針對楚衡逸的證據發遍全網，又在第一時間衝到了葉明昭和葉氏集團在各個平台的社交賬戶下麵瘋狂謾罵。汙言穢語將葉明昭和葉氏集團的私信衝爆，嚴重影響了葉明昭的工作和葉氏集團的正常運營。葉氏集團形象受損，股價大跌。楚衡逸聯合葉家的競爭對手趁機做空葉氏集團，又在葉氏集團的股價跌入穀底時瘋狂吸納葉氏集團的股票，一來一迴賺得盆滿缽滿。也埋下了後續楚衡逸收購葉氏集團的伏筆。所有人都對楚衡逸的遭遇心生同情，並且對收養了楚衡逸的楚家愛屋及烏。與之相應的，自然是對葉家和葉明昭的極致厭惡。當時出麵幫葉明昭和葉家說話的所有人都遭到了楚青逸粉絲的網暴。包括《乞丐王子》的編劇兼製片人玉明澤，更是在楚青逸粉絲的網暴下患了抑鬱症，再也寫不出一個字。由他監製的第一部電影也遭到了網友們自動自發的抵製，耗資兩億製作的影片在上映一個月後，總票房都沒超過五千萬，賠的血本無歸。玉明澤從此一蹶不振，甚至在洗澡的時候多次割腕自殺。被玉家連夜送到國外療養。更讓人覺得齒冷的是，就在玉明澤被楚青逸粉絲網暴抑鬱的同一時間，身為玉明澤未婚夫的周嶽澤竟然向楚青逸發起了熱烈的追求。按照原著裏的說法，周嶽澤是在《乞丐王子》的風波中愈發認識到楚青逸的善良可貴。比起虛偽狠毒的葉明昭，是非不分的玉明澤，顯然單純善良，又恩怨分明的楚青逸更符合周嶽澤的喜好。所以他背叛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葉明昭，拋棄了相愛多年的未婚夫玉明澤，毅然決然地選擇跟楚青逸站在一起，幫助楚衡逸一起對付葉家。可以說，原著中楚衡逸能夠那麽順利地整垮葉家，周嶽澤跟其背後的周家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而在葉氏集團破產倒閉之後，葉家空餘的市場份額也很快就被周嶽澤和其他幾個競爭對手聯手瓜分。周家，自此以後頂替葉家，成為了新海市商會聯盟新的領頭人。楚青逸這個在“倒葉”計劃中引導粉絲衝鋒陷陣的棋子，也如願以償嫁入周家，實現了他夢寐以求的階級跨越。而葉家和葉明昭，則被趕盡殺絕的楚衡逸繼續追殺，從此窮困潦倒，一事無成。再也不複當年榮光。被趕出葉家的葉明昭更是下場淒慘，絕望自殺。僅從讀者的角度觀看，葉明昭非常欣賞楚衡逸的步步為營，心狠手辣。這種蜘蛛結網般周密細致的複仇計劃，一步一步蠶食對手勢力範圍和人脈網絡，讓其最信任的合作夥伴在關鍵時刻發出致命一擊的布局風格，儼然得到了葉明昭的真傳。這讓葉明昭見獵心喜，他相信楚衡逸應該很樂意看到他坐在棋盤的另一邊。既然是要對弈，當然要棋逢對手，有來有往才有趣。一個人拿著劇本唱獨角戲，能有什麽樂趣呢？葉明昭衝著玉明澤招了招手，示意玉明澤將手機交給他。玉明澤不理解，但還是將手機乖乖交了出來。葉明昭接過手機，向電話另一端的周嶽澤溫聲解釋道：“沒跟楚青逸簽約是我的提議。嶽澤，你知道楚青逸的身份嗎？”陡然聽到葉明昭的聲音，周嶽澤微微一怔，心跳下意識漏了一拍，一顆心條件反射般提到了嗓子眼：“什麽？”“楚青逸的父親楚建國是葉明逸的養父，楚青逸就是葉明逸初中輟學後打數份零工供養的那個弟弟。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這一層關係，但我剛剛跟楚青逸聊天的時候，發現他對葉明逸當年被拐的細節非常清楚……我現在懷疑楚家很可能跟當年拐走葉明逸的人販子有關。”葉明昭這句話一出口，別說是心虛不已的周嶽澤了，就連現場聽八卦的麵試官都震驚了。玉明澤猛然睜大了雙眼，瞠目結舌地看著葉明昭。葉明昭恍若不覺，繼續解釋道：“我是覺得，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我們劇組沒必要跟一個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家屬的人扯上關係。畢竟楚青逸既不是業內知名的老戲骨，也不是什麽有號召力的演員，更沒有能力帶資進組。為了這樣一個人，將劇組的聲譽置於險地，對於整個創作團隊，還有其他幾位投資方來說，都是不負責任的表現。我是這麽想的，你覺得呢？”周嶽澤：“……”葉明昭話鋒一轉，明知故問：“我很好奇，你為什麽堅持要讓楚青逸演男主角？你真覺得他跟我很像？”周嶽澤：“……”被葉明昭兩句話問得啞口無言的周嶽澤隻能支支吾吾表態：“我是看他跟你都是新海大學金融係的學生，他還是你的小迷弟，經常在我麵前說他如何如何崇拜你……我以為你們兩個應該會很投緣，還想著把他介紹給你。”“會有這個機會的。”葉明昭盈盈一笑，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眸愈發幽深：“他們楚家畢竟對葉明逸有養育之恩。我也不想將人心想得太壞。如果事實證明，楚家跟當年拐走葉明逸的人販子沒有任何關係，我會為之前的冒犯向楚青逸同學道歉。”電話另一端的周嶽澤繼續支支吾吾，葉明昭溫聲寬慰：“你也不要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就算楚家真的跟當年拐走葉明逸的人販子有關，那也是上一輩的恩怨，跟楚青逸沒有關係。他才多大？怎麽可能會是拐賣葉明逸的主謀？”話雖如此，可要是楚家真的跟當年拐走葉家三少爺的人販子有關，楚青逸身為知情者，卻對這段前塵往事守口如瓶，還能心安理得地享受楚衡逸對他的供養。那這個人的心機城府，未免也太深了吧。坐成一排的吃瓜麵試官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這一點。電話對麵的周嶽澤顯然也不是傻瓜。他麵色陰沉地掛斷了電話，手指點開通訊錄，下意識地翻出楚青逸的聯係方式。沉默良久，卻遲遲沒有撥打出去。葉明昭把手機還給玉明澤，目光看向一眾恨不得把耳朵支棱成兔子的麵試官，含笑叮囑：“事關葉家，還希望大家能夠保密。”被葉明昭視線掃過的主創人員全都一個激靈，爭先恐後地保證道：“當然，當然，我們絕對不會出去亂說。”至於私下討論什麽的，那就不一定了。反正他們絕對不會讓葉家知道，他們都在吃葉家的瓜。還有那個楚青逸，長得清清秀秀的，沒想到人不可貌相啊！如果葉少的推測是真的，那這個楚青逸可真有點意思。不僅城府夠深，還能讓玉明澤的未婚夫力挺他演男主角。也不知道私底下給周嶽澤灌了什麽迷魂湯。麵試官們相互對視，眼神很是玩味。葉明昭看在眼裏，卻恍若未覺。葉明昭是最後一個試鏡的麵試者，他結束之後，整個試鏡環節就全部結束了。玉明澤自告奮勇，要送葉明昭迴新海。路上，玉明澤聽著葉明昭跟葉家人打電話，提到了楚青逸說過的話，還建議葉家人立刻安排楚建國進行dna比對——當初警察在追捕人販子的過程中，人販子雖然慌不擇路將車開下了山崖，造成車毀人亡的慘劇。但是警察還是在燒毀的車輛殘骸中提取到大量的毛發和血液樣本，隻是一直缺少對比的樣本，沒有辦法確認人販子的身份。“之前我讓劉律師出麵去見楚家人，本來是想將我名下的那棟房產過戶給楚家，償還楚家對明逸的養育之恩。如果楚建國同意了我的建議，他就會跟劉律師一起迴到新海辦理過戶手續。”葉明昭說到這裏，微微一頓，語氣忽然變得和緩溫柔：“我記得當年，警察在車輛殘骸中提取到的血液樣本就存放在新海市公安局的dna數據庫裏。如果楚建國真的來了，是不是可以讓劉律師先帶著他去公安局檢測dna ？”隻是楚建國滿心歡喜而來，卻遭遇了這麽兜頭一棒。從天堂跌落到地獄的極致落差會不會讓他一時間接受不了？葉明昭有些憐憫地歎了一口氣。希望他人沒事。玉明澤看著掛斷電話的葉明昭欲言又止。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你來試鏡，是不是衝著楚青逸來的？你早就知道楚家不對勁了？你是從哪兒知道的？你怎麽就能斷定，楚青逸一定會說漏嘴呢？”葉明昭看了玉明澤一眼，不答反問：“你看《孫子兵法》嗎？”玉明澤一呆：“啊？”葉明昭微微一笑。孫子兵法有雲：兵者，詭道也。利而誘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注】敵人貪利，就要用利益誘惑他；敵人衝動，就想辦法激怒他；敵人自視甚高，就要讓他變得更加驕傲狂妄；敵人內部團結，就想辦法離間瓦解他們。要在敵人沒有防備的地方發起攻擊，要在他意料不到的時候采取行動。這才是取勝的關鍵。黑夜中，邁巴赫的影子如同一道離弦的箭矢，精準刺向前方。葉明昭施施然靠在真皮車座上，閉目養神。他已出招，接下來，就看楚衡逸如何應對。第9章 時隔幾個小時，葉明昭再一次迴到了新海葉家。黑色邁巴赫在門口剛剛熄火，從國外出差迴來的二哥葉明熙就如一發炮彈衝了出來。他迫不及待地拉開車門，一把抓住葉明昭的胳膊：“你終於迴來了。我剛聽爸媽說，你要離開葉家，為什麽？”葉明熙說到這裏，半個身子鑽進車廂，壓低嗓音神秘兮兮道：“是不是葉明逸那小子背著我們跟你說什麽了？不論他說了什麽，你都不要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葉明逸是我的弟弟，你也是我的弟弟。你不用為了照顧他的想法刻意疏遠我們，這樣爸媽也會傷心的。”葉明昭微微一笑，目光越過二哥葉明熙的肩膀，看向了靜靜杵在門口的楚衡逸。葉明昭不知道楚衡逸有沒有聽到葉明熙的話，但料想他猜也猜得到。畢竟是重生一次的人。人生中有很多軌跡，會因選擇不同而有所改變，但也有很多事情，不管經曆過多少次都無法改變。那樣注定的選擇，我們稱之為命運。注意到葉明昭的視線，楚衡逸一步步走向前。天上不知何時開始掉落雨點，細雨如絲，淅淅瀝瀝。身高足有一米九的男人從接天連地的雨幕中一點點靠近，就像是一隻無意間闖入文明世界的野獸。人們會在第一時間注意到他華麗的皮毛，注意到他強壯的體魄，注意到他鋒利的爪牙，於是在一瞬間的欣賞過後，又被他身上散發出的野性和獸性刺激得心跳加速，毛骨悚然，不知不覺開始擔心他的闖入，會否傷到自己。隻有躲在暗處的獵人，會冷靜的將槍上膛，將槍口瞄準踽踽獨行的野獸。耐心等待野獸揮出利爪的瞬間，扣下扳機。然後，野獸會倒在獵人的槍下，獵人會成為拯救世人的英雄。又或者，獵人倒在野獸的利爪下，野獸會盡情享受一頓屍骸遍野，鮮血淋漓的盛宴。這大概就是獵人與獵物注定的命運。“我在試鏡的片場遇到了你養父母家的弟弟楚青逸。他跟我說，他們全家都很掛念你。很擔心你在葉家過得不好。於是我提議，試鏡結束以後，可以帶他迴楚家來見見你。他竟然在我試鏡的時候跑掉了。”葉明昭主動開口，有些惋惜地說道：“他好像沒有他嘴上說的那麽愛你。”葉明昭眨了眨漆黑幽深的眼眸，笑吟吟地看著沉默不語的楚衡逸：“你在楚家生活了十八年，楚家人對你好嗎？”就在葉明昭最後一句話問出口的瞬間，楚衡逸英俊冷硬的麵龐有了變化。他咬了咬後槽牙，棱角分明的下顎線因為這個動作變得更加冷厲鋒銳。他琥珀色的瞳孔也在綿綿陰雨中變得更加晦澀幽深，如同一汪深不見底的秋水。手機“叮”的一聲，葉明昭看了一眼劉律師發來的消息，臉上的笑容越發明媚燦爛：“楚建國夫婦已經下飛機了，劉律師正帶著他們去新海市公安局。你要不要去看一下？”楚衡逸還沒開口，葉明熙已經咋咋唿唿地叫起來：“當然要去！如果這兩個人真的跟當年拐走明逸的人販子有關係……”葉明熙清澈的眼神陡然變得兇狠：“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這就是新海？不愧是大城市哇！這邊的路好寬，樓房也都好高！”黑色大奔疾馳在國道上，楚建國夫婦趴在車窗上，瞠目結舌地看著道路兩旁飛快倒退的街景。聳入雲端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璀璨的霓虹燈光在夜色下熠熠生輝。步行街上的水窪淺淺倒映著整座城市的燈火輝煌，繁華喧鬧的都市夜景看得人目眩神馳。“歐呦，衡逸這小子可有福啦！我聽說葉家是新海市最有錢的人家，衡逸是葉家的三少爺，今後一定也會很有錢吧？”“也不枉費咱們楚家含辛茹苦養了他十八年。這孩子還是知道感恩的，剛迴家就知道讓他的親生父母報答咱們的養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