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魚像是沒聽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現在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如果我再騙你,那就太卑鄙了。趁著我還是陸小魚,我們快點把這個協議簽了,到時候離不離由你決定。”


    明硯皺眉,歪頭看他:“陸魚?”


    陸魚拿過一支筆塞進明硯的手裏:“存款、股權、車子、房子,都歸你,隻需要給他留一套小房子和足夠一年生活的錢就可以。貧窮才能讓他有靈感,還有……”


    “陸魚!”明硯突然提高了嗓音,大聲喊他。


    陸魚一個激靈,停下了自言自語。


    明硯扔開那支筆,用力捏住他的臉,逼他與自己對視,咬牙切齒地說:“我問你,你是真的想跟我離婚嗎?”


    多年前的場景再現,明硯覺得自己又迴到了那個下雨天,那個寒冷孤獨的電話亭。他很生氣,恨不得把陸魚按在地上暴揍一頓。


    陸魚呆呆地看著他。


    明硯說:“我再問你一次,你是真的想離婚嗎?如果你真的想,咱別等陸大魚,明天就去辦手續。”


    陸魚紅了眼睛,搖頭:“我不想,我怎麽舍得,可是……”


    “所以,你是在撒嬌嗎?”明硯抬起垂著的那隻手臂,白皙的手腕,還被那個提離婚的家夥攥得死緊。


    陸魚慌亂地鬆開手,小心地搓搓那被自己捏出的紅印:“對,對不起。”


    明硯甩開他的手,在陸魚不可思議的目光裏,撕掉了那兩張協議。而後,捧住陸魚涼滑的臉,輕輕吻了一下那通紅的眼睛:“你不想離,那就不離。不管是陸小魚,還是陸大魚,我們都不分手,好不好?”


    陸魚不敢相信:“真的嗎?”


    “真的,”明硯歎了口氣,輕輕把他抱進懷裏,像安撫一隻應激的小動物,一點一點捋平他炸成尖刺的背毛,“我以前不懂,最近懂了。你這作天作地,分手離婚的,其實隻是在撒嬌而已。”


    陸魚從小沒有被好好對待,尋求幫助的喉舌被無形的東西割掉了。當遇到他無法承受的事,他不會表達自己的痛苦,隻會用這種極端的、不合常理的要求,希望引起戀人的注意。


    “嗚……”陸魚把臉埋在明硯胸口,發出了一聲野狼低嚎般的嗚咽,到了這一刻,他才敢真的哭出聲。


    作者有話說:


    啊,我肯定寫詩寫得腦殼出問題了,這章不自覺地在押韻


    你說離,什麽離?民政局,把婚離。


    你說魚,什麽魚?大魚,小魚,哭鼻子魚,抱老婆魚。


    _(:3」∠)_作者已瘋


    第103章 寶貝


    成年人是不被允許這樣哭泣的, 就像成年的野獸不能在受傷時大叫,引來天敵沒有誰給兜底。


    但此刻,這單薄胸膛的主人, 卻撐起了溫暖的羽翼, 將比自己塊頭大的家夥包裹進去, 允許他張嘴哭泣,允許他像小獸一樣尖叫哀鳴。


    陸魚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隻知道等他平靜下來的時候,硯哥拿了條冷毛巾敷到他眼睛上,灼熱的雙目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咕嘰”。


    陸魚坐在沙發上, 仰頭看著彎腰給他敷眼睛的明硯。鬧完之後, 就有點慫, 他可憐巴巴地抓住明硯睡衣的一角說:“你真的不會不要我, 對不對?那要是我完全恢複記憶,是不是得搬出去,咱們保持同城異地戀?”


    明硯不解:“為什麽要搬出去?”


    陸魚扁扁嘴:“你說過, 無法跟陸大魚長久相處。那不分手的話,是不是要分居呀?”


    明硯了然,笑著戳了戳陸魚的腦門, 說:“我不是一直在努力,不讓你變成陸大魚嗎?”


    “這不是人能掌控的, 要不我再去摔一個?”被戳得搖頭晃腦的陸魚提議。


    明硯終於知道他在糾結什麽了,斟酌了一下說:“可能我表達得不準確, 我說的陸大魚是一種狀態。我一開始就知道你是失憶的, 第一次去檢查, 闕德就下結論告訴我了。我隻是希望, 能避免你因為聽了各種謊言變得頹廢、自我放棄。”


    陸魚的眼睛, 像突然被撥亮了燈芯,驟然發光,璀璨如星。


    原來是這樣,硯哥並不是隻喜歡年輕的陸小魚。


    從那天在小書房裏,明硯告訴他過去的一部分真相開始,就是在努力保護他,讓他用溫和的方式接受過去。硯哥從沒有阻止他想起過去,隻是借著失憶的機會,讓他避開所有會引起精神崩潰的事,長成一隻健康的陸大魚。


    僅此而已。


    陸魚激動地攬住明硯的腰,把人往懷裏帶。


    明硯本是站著的,突然失去平衡,被迫做了個高難度的“鴨子坐”,騎在了陸魚的腿上。但這個動作,男人的骨盆狹窄,根本坐不下去,隻能半跪著,任由陸魚抱著蹭小腹。


    陸魚把臉貼在絲滑的睡衣上,感受那薄薄的腹肌,啞聲說:“可我不想恢複記憶,我就想停在十八歲。如果我用十年把你弄丟了,我又何必過這十年。”


    明硯垂眸,摸摸他的頭,把那些被毛巾打濕的額前碎發擼上去,認真道:“我沒有丟,其實是我把你弄丟了。”


    這十年裏,他從沒有停止過愛陸魚,隻是當年的他有大少爺的自尊心,就是不肯去問一句。


    “我們之間,更懂怎麽去相愛的人,是我,”明硯歎氣,他有正常的家庭,父母彼此相愛,生活富裕,而陸魚並不了解這些,“我沒有好好教你,反而一味責怪你,在你歇斯底裏的時候沒有多問一句。對不起呀,寶貝。”


    他們彼此明白的都太遲了,蹉跎了那麽多原該美好的歲月。


    陸魚聽到這裏,已經消去紅腫的眼睛又掉下淚來。


    明硯拿起毛巾,笑著給他擦擦,哄孩子似的嚇唬他:“再哭,明天就要變成核桃了。”


    陸魚癡癡地望著他,說:“你再叫一遍,那個稱唿。”


    明硯放下毛巾,捧住他微涼的臉,說:“寶貝。”然後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柔軟的唇瓣相觸,便如撕開了保護膜的水晶泥,彼此融為一體,難分難解。


    兩人吻著吻著,在沙發上滾成一團。揭開了彼此不敢戳破的窗戶紙,發現窗戶的對麵沒有欺瞞、沒有傷害,隻有一顆赤誠的心。


    再也沒有什麽顧忌,陸魚用力抱著明硯,恨不得把他按進自己的血肉裏。


    一晚上沒敢出聲說話的人魚球和總裁球,躲在靠背後,借著沙發的搖晃,玩原地拍球遊戲。


    到了後半夜,陸魚抱著吹幹了頭發的明硯,塞進被窩。


    “沒穿睡衣……”明硯迷迷糊糊地發覺觸感不對,小聲抗議。


    陸魚貼過去,完全沒有給人穿睡衣的意思,理直氣壯地說:“你榨幹了我上麵的水,又榨幹了我下麵的水,我現在變成魚幹了,需要相濡以沫才能治愈。”說完,就開始舔明硯的臉。


    相濡以沫,當然要光溜溜地肌膚相貼,給對方塗上自己的唾液。


    明硯困得睜不開眼,推他腦袋:“你是狗嗎?別鬧了,我要睡覺。”


    陸魚哼哼唧唧,啃了明硯的下巴一口:“剛才還叫人家小寶貝,現在叫人家狗東西。”


    “我什麽時候……哎,算了,”明硯無奈,轉過身,主動窩進陸魚的懷裏,軟綿綿地拍拍他的背,帶著濃重的鼻音輕哄,“寶寶乖,哥哥要睡覺了,不鬧哦。”


    陸魚的嘴角頓時咧到了耳朵根,隻覺得酥麻從耳朵裏、後背上、胸膛前齊齊四散到全身,美得他腳趾都開了花。他當真不動了,像抱著熟睡的貓咪一樣,連抬手蓋被都變得小心翼翼。


    撐著一個動作裝木頭人,等明硯徹底睡熟,他才微微挪了一下發麻的胳膊。


    陸魚抱著懷中軟乎乎的身體,興奮得睡不著。迴味了一下今晚硯哥說的所有情話,反複背誦了幾遍重要的句子,努力把它們刻進記憶裏。


    招手,讓扒著門縫探頭探腦的陸冬冬過來,陸魚單手按虛擬鍵盤,發了一條社交動態。


    【旱地拔魚:我也不想這麽乖的,可是他叫我寶貝耶,嘻嘻嘻。】


    並修改了發送設備的後綴本條動態來自“單手操作的冬冬智腦”。


    這時間還沒睡的夜貓子網友a:虐狗流程我都懂,但為什麽是單手操作?


    對樓上表示同情的網友b:因為另一隻手抱著老婆啊。


    剛結束碼字的基友蒜又多:旱地老賊,半夜發這種東西,舉報你!


    旱地拔魚迴複@蒜又多:我好害怕呀,抱緊懷裏的老婆哥哥。


    作者有話說:


    蒜又多怒寫十萬字論文《論旱地拔魚在網文界沒有朋友的原因》


    有二更,大概9點


    第104章 寶石


    看到好基友碼了幾萬字之後, 還能精神抖擻地在鳥書上辱罵他,陸魚很欣慰,美滋滋地抱著明硯睡了。


    次日清晨, 屋裏的鬧鍾照常響起。


    明硯條件反射地坐起來, 覺得哪裏不太對, 迷糊了片刻,發現自己沒穿睡衣。雖然屋裏開著暖氣, 但光著身子暴露在空氣裏還是有點涼意的。


    陸魚閉著眼睛蹭過來,抱住明硯的腰啃啃,帶著沒睡醒的鼻音說:“今天周末, 不用起那麽早。”


    “今天約了爸爸去工坊, ”明硯搓搓臉, 清醒了些, 推推黏在腰上的陸魚,“你跟我一起去。”


    “啊?”陸魚抓著頭坐起來,腦袋上的毛毛炸成一團, 眼睛還因為昨天哭過眼皮浮腫無法完全睜開,看起來像一隻潦草的鬆獅。


    明硯看他這模樣,忍不住笑:“哈哈哈, 哎呦……”


    一笑就腹肌疼,隻能笑了一半戛然而止。昨晚在沙發上胡鬧, 空間小,累到了腰腹上的肌肉。睡前還不覺得, 一覺醒來就酸疼得明顯了。


    陸魚趕緊扶住他, 關切地問:“屁屁疼嗎?”


    明硯錘他一拳:“你才屁屁疼。”


    陸魚嘿嘿笑:“那必然不可能。”


    明硯眯起眼, 悄悄抓住枕頭, 趁他不備, 一枕頭把人砸倒按住了,猛揍屁屁一巴掌:“現在疼了嗎?”


    陸魚像條大蟲子一樣原地扭了扭:“嚶嚶嚶,你欺負我!你等著,一會兒我告訴爸爸!”


    “哈哈哈嘶”


    在床上打了一會兒枕頭大戰,倆人總算清醒了,起來洗漱。


    明硯給陸魚貼上消腫眼貼,替他選了一套米色毛衣和淺色羽絨服的搭配,還梳了個順毛發型,看起來特別乖巧,當真像十八歲。


    陸魚乖乖坐在小凳上讓硯哥梳毛:“這是不是實現了你玩芭比的願望?”


    有些小男孩也喜歡玩芭比娃娃,但礙於性別,不好意思玩。


    明硯悶笑,說:“芭比可沒有腫眼泡。”


    “禁止人身攻擊。”陸魚哼了一聲,梳完頭忽然想起件事,從昨天的西裝口袋裏掏出了沒有送出去的首飾盒。裏麵除了那條昂貴的寶石手鏈,還夾著那張“給米契爾女士”的卡片。


    明硯抿唇,指了一個抽屜:“放那裏吧。”


    陸魚搖頭,把盒子揣進兜裏:“不,一會兒退了去。”


    明硯無奈:“你當著設計師的麵說要退貨,不合適吧?”


    陸魚呲牙,抱住明硯的腰:“等我跟他們打完官司,把設計費要迴來,咱再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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