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還是那麽威嚴,此時沒有案件審理,荊田玉正在查閱案宗,一見錢程又驚又喜,笑著說:「阿程,哪陣風把你吹過來了?」


    錢程的笑容看起來卻有些牽強:「田玉,我有件寶貝找不到了,可能是丟在那時候關押我的牢房裏了,我想去瞧瞧。」


    荊田玉眉頭微蹙:「還有東西不見了?我記得我當時都仔細找過了。」


    「也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兒,隻不過我很喜歡。」錢程笑著說,「你不是說我的那間牢房早就封了,從來沒人進去過,說不定還找得到。」


    荊田玉心裏有幾分狐疑,看錢程有些急切,隻好點頭說:「那好,我陪你一起過去。」


    大理寺牢獄陰森,長長的甬道兩旁被分割成一個個的牢房,裏麵不是傳出各種各樣奇怪的聲音,哭泣聲、自語聲、喊冤聲,獄卒們不時地來迴走動著,間或訓斥著犯人。中間還有審訊室,偶爾還會傳出幾聲慘叫,令人不寒而栗。


    錢程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心惶惶地問:「田玉,這些犯人都是犯了什麽事啊?」


    「大理寺裏進來的都是重罪,」荊田玉淡淡地說,「貪贓枉法,意圖動搖大乾根本,或者是殺人越貨,身背無數人命的江洋大盜。」


    錢程心裏害怕:要是他們知道自己隻不過是一縷不知從何而來的魂魄,會不會視她為妖孽,除之而後快?


    「阿程你怎麽看起來一臉的驚慌?別怕,他們都鎖在裏麵,不可能出來。」荊田玉安慰她。


    「不是,不是,」錢程定了定神,叮囑說,「田玉你以後一定要小心,小心這些窮兇極惡的人來報複你,不如這樣,惡人交給手下的人去做,你就在上麵裝裝樣子,既有麵子又有裏子。」


    荊田玉隻聽進了前麵一句,一臉的感動:「阿程,我會小心的,隻是我從陛下手裏接過任命的旨意的時候,心裏就發過誓,一定要為大乾、為陛下滌清朝政,還我大乾的朗朗乾坤,個人的生死榮辱,我已經不放在心上。」


    錢程氣得差點跳腳:這個榆木疙瘩,怎麽看起來如此溫柔可親的一個人這個時候居然這麽迂腐?自小看過這麽多曆史故事,忠臣在帝王用到你的時候自然千般捧著,要是哪一天你威望過重,影響了王權,還不被整得死去活來的?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千言萬語要交代,可抬頭一看,自己以前的牢房到了。


    一時之間,錢程心中感慨萬千,伸手摸了摸那粗糙的木柵欄,想起自己那一日的狼狽孤苦,眼圈都有些發紅。


    「我……想一個人找,你們在外麵等我片刻,田玉你若是有事,先去忙,別管我。」她猶豫了半天,還是狠狠心開了口。


    荊田玉微微一笑,笑容和煦:「阿程,看來你這件寶物稀罕得緊,是不是怕我搶了去?好,你慢慢找,等會兒出來我們一起用午膳,我去上嵐酒樓定個位置。」


    錢程差點沒哭出來,張了張嘴,卻眼睜睜地看著荊田玉興高采烈地轉身離去。


    過了好一會兒,錢程才撕去了柵欄上麵的封條,推門進了那件牢房,方澤想跟進來,卻被錢程攔在了外麵,讓他就像以前一樣,在外麵守衛便可,不可打擾。


    那張木床和以前一樣,上麵的床單上那塊血漬還在,已經變成了黑褐色。錢程一屁股坐了上去,頓時空氣中布滿了灰塵,嗆得她咳嗽了起來。


    她側頭盯著那床看了半晌,慢慢地平躺了下來,雙眼直愣愣地看著牢房的頂,雙手交叉在胸口,把那串手珠露在外麵,凝神屏息,強迫自己腦中什麽都不要想,嘴裏念念有詞道:「阿程,迴家,迴家……」


    方澤在外麵看得清清楚楚,心裏有些害怕了起來,三步並做兩步,走到柵欄前,顫聲說:「大人,大人你這是中邪了不成?」


    錢程被他吵得定不下神來,惱怒地吼道:「方澤,快去旁邊呆著,要是壞了我的好事,我就再也不要你當我的貼身護衛了!」


    方澤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有什麽不妥,隻好退開了幾步,低聲和門外的侍衛說了幾句,那人應聲而去。


    錢程心裏有些著急,抬手看了看那顆紫色的珠子,見那顏色仿佛又深了幾分,「心無旁騖……」她喃喃地道,「要麽睡上一覺,睡著了才會心無旁騖吧……」


    意識漸漸地迷糊了起來,錢程隻覺得自己好像又進入了連綿不斷的迷霧之中,隻有她一個人在這白色的迷霧中徘徊,找不到出口。


    遠處漸漸地傳來了一個奇怪的聲音,錢程緊走了幾步,忽然看見有一個人躺在床上,那張床太眼熟了,當初她為了睡得舒服點,揪著她老板一起在b市的一個奢侈品中心挑了這張床,花了將近十萬——包括將近四萬的進口席夢思和四萬的床。


    貴賓犬的添添出現了在她的視野,隻見它咬著垂在地上的被子,嗚嗚地叫著,試圖把床上的人叫醒。


    忽然,床上的人飛起一腳,準確地落在了添添的身上,添添嗷嗚叫了一聲,在地上滾了兩下,縮在門口,哀哀地看著那張大床,再也不敢動了。


    錢程看得大怒,剛想開口嗬斥,卻見臥房的門開了,她以前的老板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東西樂不顛顛地跑了進來,雙手不停互換著捏著耳朵:「阿程,快起來,我給你下了麵條,趁熱吃!」


    床上的身影動了動,終於慢吞吞地坐了起來,那張臉長得和錢程一模一樣,隻是眉目間帶著幾分冷漠和陰狠。


    錢程終於恍然大悟:這個以前的錢程鳩占雀巢,把她的窩、她的老板給占領了!


    她氣得渾身發抖,老板除了初中追她那會兒為了討好她,曾經給她炒過一盤半焦的蛋炒飯,後來就再也沒有請她吃過飯;到了他手下打工後,他更是摳門得令人發指,每天讓她請客吃飯,美其名曰帥哥陪吃飯,不收錢就不錯了……


    現在,這個端著麵條,一臉寵溺的人,真的是她的老板嗎?


    錢程正困惑呢,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阿程,阿程你醒了沒有?我帶了你愛吃的鍋記生煎包子,差點被狗仔隊拍到。」


    這不是李明啟的聲音嗎?怎麽帶著幾分討好,幾分諂媚,還有幾分搖尾乞憐?錢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前這種買包子的事情,李大明星可都是借口會被狗仔隊拍到,想方設法地指使她去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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