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年紀的話,她稱得上是美女,強烈的美有點不真實,給人一股壓迫感,令人不敢直視。


    “有什麽好舍不得,沒有幫助的廢物留著也沒用,早早除掉省得礙眼。”白縈曼眼底平靜得仿若一灘死水,看不到半點情緒波動。


    “嗬嗬……說得好,真不愧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好外甥女,沒被魔鬼柔弱的外表所騙,知道斬草要除根,不留禍害。”能夠無情無義、踩著別人的屍體往上爬,才是成功之道。


    斬草除根啊……白縈曼看著對方,眼中閃過幾不可察的光,但仍強裝鎮定的說:“話說前頭,這是我的事,我不喜歡別人插手。”


    對麵這個叫李玉真的女人,是她母親的妹妹,也是她的親阿姨,為人雖傲慢,但精明幹練城府頗深,是她必須極度小心的人。


    “去!我是那麽心狠手辣的人嗎?她終究和你有一半相同的血緣,我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總要給你點麵子吧。”李玉真仰著頭輕笑,模樣輕佻,令人質疑她的話有幾分真心。


    “你能理解就好,其實我也不是質疑真姨的做法,而是不想汙了你高貴的雙手,拔掉一根小小的肉刺怎麽需要你費心?”她暗示自己另有安排。


    李玉真媚眼一挑,“我隻是怕人留著,你終究會舍不得姐妹情,婦人之仁誤了事。”


    “該舍則舍,沒什麽好留戀,她母親奪走我父親,我沒必要對她客氣,不過我父母畢竟剛走,若那家夥馬上出了事,我也怕落人口舌,這對我以後辦事會很麻煩的。”


    “你能理解就好,你可要記得,你父親根本不愛你,他愛的是他第二任妻子以及她所生的女兒,你本來就是多餘的。”李玉真不斷的說話刺激白縈曼,希望對方搞清楚自己的的立場。


    多餘的……這句話像枝箭,狠狠刺入白縈曼心窩。“我會把自己變得不可或缺。”


    “好,有誌氣,沒辜負真姨對你的栽培,不過日月船運那邊你打算怎麽辦?跑了一個準新娘,他們不可能就此罷休。”湛問天“冷麵魔獅”的封號可非平白冠上,他不知咬死多少人才殺出今日的一條血路。“早就跟你說把人綁著上教堂不是比較好辦事?”


    “哼!我怎麽可能讓那家夥真的嫁進豪門,繼續享受公主般的生活!我就是要逼走她,逼得她流落街頭、落魄滄桑!”白縈曼的話越說越大聲,像是真有多少恨藏在心中的樣子。“湛問天的事我會妥善處理,絕不讓真姨操心的。”


    “你能那樣想最好。”李玉真狀似滿意的闔上眼,一指摩挲著豔紅唇瓣。“可不能心軟呀,曼兒。”


    默然點了點頭,白縈曼神色難測地望著窗外壓低的雲層,厚厚的烏雲似要逼近遠處山巒,風雨欲來的窒悶在她肺葉裏燒灼,但她心裏想的是更深沉的東西——


    走遠一點吧,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再迴頭,這裏已經不是寧靜無波的避風港,它充滿算計、惡毒與陰謀,不再是個家。


    小玥,別迴頭,快走,這是姐姐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姐姐知道你不會在乎優渥的生活,不會隻想當一隻金絲雀,離開比留下好多了……


    一幢嶄新的別墅位於雙溪會合處,它樓高三層有獨立式車庫,可容納六到七輛高級房車,挑高的客廳約有三米七,中央垂掛著水晶燈飾。


    別墅外觀雍容華貴,卻位處偏僻,四周植木為牆,高聳入雲的大樹是天然屏障,外人從外不易發覺裏麵有幢屋子,很適合遺世獨立、不願受外界打擾的人居住。


    從二樓陽台向前眺望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遼闊草原,四季變化著不同風貌,草木由青翠到枯黃榮衰分明,是賞景的好地方。各式各樣的鳥類在此築巢,有長足的水鳥、小巧可愛的綠繡眼、五色鳥,還有白頭翁及許許多多叫不出名字的鳥兒,它們選擇在安靜的這裏定居。


    風吹過,白芒花搖曳,淡淡的青草香飄進鼻腔。


    當神色倨傲的男子在瞧過四周環境的隱密寧靜後,立刻眉頭皺也不皺的以高價買下這幢人煙罕至的別墅,同日即付了訂金。


    今天則是房屋過戶的買賣契約簽定日,他穿著一身昂貴的鐵灰色西裝,麵色漠然地走進房仲公司的招待會所,才剛踏入立即受到貴賓式的迎接,直接進入vip房商討交屋事宜。


    由於他出手大方,不講也不囉嗦,豪爽地掏出支票,讓中介業者笑得嘴都闔不攏,鞠躬哈腰的極盡恭維之能事,把他奉為有始以來最阿莎力的大客戶。


    畢竟一簽定合約即能獲利百分之五,銷售員對這筆生意不敢輕忽,為了五百多萬的傭金,他的服務熱枕無人能及。


    “杜先生,非常榮幸和您完成買賣契約,很少看到像您這麽優質的客戶,若有需要請您再跟我聯絡,我一定竭盡心力為您服務。”


    “嗯。”點點頭,男人立即就站起身了。


    見他要離去,中介業者也趕緊起身相送。“杜先生,外頭的天色看起來恐怕要變天了,請把雨具帶著,免得淋濕。”


    看了看黑色大傘,男子略微蹙眉地接過,因為全球暖化的影響使得各地氣候變得不穩定,不是幹旱便是洪水肆虐,就連台灣也不例外。


    當他走出招待會所時,一滴一滴的雨水果真打在臉上,他撐開傘,走向對街的紅色迪奧,打算趁雨勢變大前迴到新買的別墅。


    這離那比較近,至於他留在飯店的簡單行李,他打算明天再去取。


    好車的速度果然不同凡響,油門一踩,流線造型的車子立即像子彈一樣射出去,平穩而迅速的滑行到大馬路,一點引擎聲也聽不見。


    開車途中,男子似想到什麽,使用車內專用電話撥了一通國際電話。


    對方在鈴響三聲內便接起,語調恭敬地喊了一聲:“總裁。”


    “我要你買的那塊土地現在進行到哪個階段?地主願意賣了嗎?”男子的語氣低沉,雄厚有力的嗓音宛如大提琴低沉的音色,給人一種霸氣王者的權威感,讓人不由自主地懾服。


    “地主沒問題,我方開出的金額令他很動心,但主要卡在墨西哥政府,當地政策保護原住民文化,有些當地人因此高舉旗幟抗議,讓墨西哥政府有點兩難……”


    “想辦法施壓,政府機構那裏,我們可以砸錢疏通。”人,是可以收買的,如今世界是金錢立國,貧窮的人民隻渴望能吃飽,用錢買下一個國家甚至不是問題。


    “上限呢?”總不能毫無節製地將錢投入無底黑洞,任人予取予求、獅子大開口。


    男子取下墨鏡,露出一雙灰藍色冷眸。“不計一切代價得到它,必要時允許你使出非常手段。”


    “總裁的意思是……”


    “先把地買下,和地主簽好合約,再把我方的探勘人員送至當地駐紮,若有人阻攔或惡意破壞,立即向外放話——誰再幹擾我方進度便將居住在這塊土地上的居民悉數驅離。”他向來深信不立重威難以服人。


    “我怕會引起暴動……”當地居民強悍的民族性恐怕是一大威脅。


    “讓當地政府派兵鎮壓,如果他們還想要我的金援,會知道怎麽做的。”事成之後,該給的錢他也不會吝嗇。


    “是的,我會將您的話轉達給對方。”畢竟若開鑿出油井,雖對當地自然環境有害,卻能帶來經濟上的龐大利益。


    比起居民的抗議,政府會更看重經濟利益的吧!


    “那邊的動靜如何?”男子話鋒一轉,換了話題。


    “總裁是指您那些不肯安分的兄弟嗎?目前尚未看出太大的動作,可是……”不知是不是他多心了,總覺得不太對勁。


    “可是什麽?”


    電話那端的聲音遲疑了一下。“太平靜反而教人不安,而且伊利先生似乎知曉您去了台灣。”


    男子靜默了一下,伊利是他的異母兄長,長年來為了各自利益及贏得父母青睞,兄弟間的鬥爭是越演越烈。


    “好,知道了,我會留心。咦?車子的煞車……”好像有些鬆了?


    “怎麽了?總裁,發生什麽事?”


    同一時間,正好出現收訊不良的雜音。


    男子又踩了一下煞車,發現它似乎變迴正常。“……沒事,你去忙吧。”


    結束通話後,車外的小雨已轉為大雨,雨勢越來越強,唰唰唰地落下來,雨刷不停的左右擺動,雨勢卻仍滂沱,造成視線不佳。


    不想在雨中待太久,男子也沒多思考煞車係統有何不對,長腳踩住油門,效能極佳的跑車馬上飛快奔馳。


    路上隻有他一台車,他看著視線前方,有些出神。


    他是中印混血兒,是某間跨國石油探勘公司總裁,公司專門負責石油探勘和采集的業務,並將提煉出的原油再轉售其它國家。


    台灣是他母親的故鄉,他幼時曾來過幾迴,但在這塊土地上已沒有任何親人,選擇買下別墅是為求清靜,剛好也能逃避複雜的家庭紛爭。


    因為宗教信仰,他父親一共有四名法定的妻子,育有婚生子女十數人,另有多名情婦在外置屋安頓,同樣也有多名私生子女。


    伊斯蘭教反對墮胎,崇尚多子多福,因此地位崇高的父親從未有過節育計劃,反正他也養得起,於是子嗣繁多得自己都記不住,導致成年的兒女們彼此算計,爭權奪利。


    突然,一道影子吸引住他的視線,將他從思緒中拉迴來。


    那是什麽?是覓食的野狗嗎?男子蹙著眉心想。


    那道黑影就出現在不遠的前方,他想放慢車速,避免它突然衝出來,自己會正麵撞上。


    但是,他踩了刹車卻沒反應,車子仍以時速一百二十的飛速往前飆,等看清黑影的模樣已來不及了——原來那是一名妙齡女子,身後好似有人在追逐她,所以在大雨中跑得倉皇,一個不小心狼狽地跌倒路中央!


    情急之下,他快速轉動方向盤,避開她跌落在路中央的身體,車身以毫米之差驚險閃過她,但因速度過猛,致使剛爬起的她又再度嚇得跌倒。


    而他的車子最後煞車不力,全速撞上橋墩,車頭凹陷了一大片,車蓋往上翻起,扭曲變形,前頭的擋風玻璃也全部粉碎,因為安全氣囊,害他整個人動彈不得的卡在駕駛室。


    “先......先生?你有沒有受傷?能不能動......啊!你在流血......”


    女子的驚叫聲讓男子暈眩的睜開眼,努力集中精神想讓神智保持清醒。


    他因為全身劇烈的痛楚而喘著氣,一手摸著額上濕黏的液體,一手吃力地解開安全帶。


    車窗上貼著一張壓扁的大臉,令他很想笑,也還真的笑出聲,那拍打窗戶的女人好像他以前養過的一隻博美狗。


    驀地,一道刺痛襲擊他受到重創的頭部,痛得讓他幾乎快要暈厥。


    “......先生,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你受了傷,你不要擔心,我一定會救你出來,你不會有事的......”


    憑她也想救他?


    太可笑了,簡直癡人說夢,他看她纖弱的雙臂加起來比他一隻手臂還細,憑什麽說大話?


    男子不相信對方救得了自己,冷笑的打算自救,但失血過多的他體力不支,才一動就氣喘籲籲,全身痛得仿佛正被支解。


    就在這時候,車門被人從外拉開了,他在昏迷前看到一雙純真無偽的美麗星眸,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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