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一下寂靜了。一時間隻能聽到眾人的唿吸聲。


    宋霜眠差點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她的心裏一時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復。


    事情的發展與她預料到的完全不同。


    怎是太子被罰,不應該是宋秋覓為聖上所不喜嗎?她之前曾費了一番功夫,知曉了一些陳年秘事,猜測到宋秋覓的父親宋潮生當年可能與聖上有過齟齬,便暗中篤定她不會被聖上所喜。


    正巧可以借著聖上的手磋磨一下宋秋覓。


    可如今出事的人竟成了太子,她一下子就無法淡定了。


    對蕭祁的情意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如今她父兄,乃至整個宋家都與蕭祁綁在了一起,她更是成了蕭祁的側妃,他落了壞處,她也討不到好。


    其實相對於聖上素來冷酷的性格來說,這個處罰並不算重,隻是這背後所蘊藏的深意卻讓人不得不慌張。眼下是太子新婚的頭一天,聖上就亳不留情麵地當眾處罰太子,深層的用意是什麽?帝王是不是對太子有所不滿。


    想到這裏,宋霜眠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前麵三個讓聖上不滿的太子,如今是什麽下場,天下人都知道。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舉家被終生圈禁,不管你是什麽正妃側妃,一個都逃不掉。


    宋霜眠瞬間沒了給宋秋覓找不快的欲.望,她坐也不坐了,匆匆告退,便迴去自己殿中給家裏寫信去了。


    謝側妃自從方才小太監說話以後,就一直把頭垂得死死的,生怕旁人注意到了她,眼下也是趁勢告退。


    宋秋覓坐在主位上,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才從思緒中迴過神來。


    她心中有幾分訝異,蕭祁究竟是在聖上麵前做了什麽,才會被罰跪殿前。


    要知道,兩儀殿可是皇帝下朝後日常處理國政,召見大臣的地方,位於太極殿正後方,來往朝臣眾多,在那裏跪上幾個時辰,怕是不到明日就傳遍朝野了。


    簡直就是將蕭祁的麵子往地上踩。


    聖上雖然君威可懼,喜怒無常,但也並非暴君,連她私自去求見都沒有被聖上責罰,蕭祁這是……


    她不認為聖上是因為今日她的告密而責罰蕭祁,首先,聖上既然應了她,便不會這般暴露了她,畢竟她前腳去求見的事許多宮人也看到了,有心人一查便知。其次,聖上城府極深,向來謀定而後動,此事蕭祁他們還未動手,沒必要在此時挑明。


    思索了一會兒以後,她認定肯定是蕭祁的問題,不知好歹觸犯了龍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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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手持硃筆,沉靜坐於紫檀木龍案前批著奏摺。


    他一目十行,看得極快,同時還能在腦海裏思索別的事情。


    此時的他想起了宋秋覓。


    她恐怕不會知道,他應了她所求,答應她的交易,並非真是看中了她的價值。


    蕭祁和宋家,他從未看在眼裏。


    蕭祁縱然是太子,是天下人的儲君,終究也不是君。一字之差,相隔千裏。


    他既然能廢了前三個太子,隻要他願意,自然也能廢了蕭祁。


    這些儲君不過是宗室子弟,他對他們並無什麽多餘的親情,早在許久以前,他就喪失了這種情感。


    所謂這些年幾次立的太子,次要是為了堵大臣的嘴,主要則是他試圖在平靜索然的生活中尋找一些趣味。


    蕭問淵曾高高在上,於禦座之上俯視著下麵的儲君,內心頗有興味地揣測著,他們此時心裏在想什麽,是否如曾經的他一樣,在暗處隱藏自己的野心,想推翻龍座上的父皇,獨攬大權。


    但在瞧見他們麵上的惶恐,不安以及懼怕之後,忽然又覺意興闌珊,索然無味。


    甚至連他曾經的兄弟都不如。


    百般寂寥之下,他開始試圖將一些可有可無的權力放給太子們,恰到好處地提點,暗示,誘導。


    有個別那麽聰明一點的,抓住了機會,他起初還有幾分期待。


    可是到了最後,還是和其他人一樣,蠢笨怯弱地葬送了自己。


    蕭問淵想起了他的第三任太子,在事敗後的樣子。他膝行上殿,戰戰兢兢,甚至當眾在宮殿的地磚上留下了一攤水漬。


    他是第一個敢反叛他的,本來他還有點可惜,準備再給他一次機會。可最後見他那直不起腰的樣子,蕭問淵頓生厭惡,讓人直接了結了他的性命。


    或許因萬人之上的孤寂,這些年,他一直希望能出現一個當初的自己,無論那個人會做些什麽,都好過這般無趣的人生。


    幾個太子都是他培養的觀察品,養廢了那就再換下一個,總之蕭氏枝繁葉茂,從不缺人。


    蕭問淵也曾反思,是不是他對他們太好了,先皇子嗣眾多,哪像他們一般,毫無競爭壓力。


    他曾經一度思索著,若不然多收養幾個皇子,就像養蠱一樣,養著他們,看他們骨肉相殘,彼此爭鬥,總有一個贏得全部的優勝者。


    但後來他放棄了。原因無他,隻因為他並不想要任何孩子,血緣上的也好,名義上的也罷。立太子尚且還能隻是作為儲君,原籍仍留在生父母處,養名正言順的備胎,就要麻煩多了。


    所謂父子一詞,他早在多年前就厭了,厭惡到憎恨自己的血脈,希望它就此斷絕,甚至任何名義上後嗣的供奉祭祀都不要有。


    至於宋家,蕭問淵麵色稍緩,眸中的冷寒之色有所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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