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蠢哭了……


    當越千秋冷著臉把十二公主留在了蕭敬先那兒,隨即氣唿唿地扭頭就走時,他心裏唯一生出來的就是這麽一個念頭。不得不說,十二公主是典型的被人寵壞的金枝玉葉,在優渥如同米缸一般的生活之中完全失去了清醒的頭腦,他簡直不知道蕭敬先把她留下來幹嘛。


    指望用這麽個小丫頭拴住他?開什麽玩笑,別說那隻是北燕諸多公主的一位,那就算是正當妙齡權握天下的太後,他也絕不伺候,他什麽時候用得著出賣男色了?別說他現如今根本就沒有尋花問柳的意思,他就算有那意思,也不會找個蠢哭了的丫頭來給自己添麻煩!


    看看人家越小四,有平安公主那樣的解語花;看看師父嚴詡,那有蘇十柒這樣可以陪著練武的好對手;如果他攤上十二公主這種女人……他還是去死一死吧!


    而今日自始至終就沒有吭聲說過一句話的徐浩,跟著越千秋出了那座皇家別院,眼看人上了白雪公主就打馬飛奔,他卻沒有立刻追上,而是直接把已經上馬的安人青給攔了下來。


    “你之前那是搗的什麽鬼?”見安人青輕哼一聲不說話,打馬就走,他急忙躍馬追上,沒花多久再次將人死死攔下。此時已經快要日暮時分了,路上行人頗多,但這片區域並非金陵主城區,此刻沒幾個人,因此他也不怕被人看到他和這女人纏夾不清。


    “我看得清清楚楚,之前要不是你做手腳,十二公主沒那麽快醒!隻要把人丟給晉王,九公子就丟掉了一個麻煩和累贅,你幹嘛非要多此一舉?你要不說,我就去告訴九公子!”


    “好啊,那你就去告狀啊!”


    安人青頓時火氣上來,衝著徐浩喝道:“你個死沒誌氣的,也難怪當初在餘家隻能為人打打殺殺當馬前卒,實在是沒腦子!九公子現在看上去是挺風光,可那是因為有老太爺,有他師父,可老太爺多大了,他師父兩個兒子,現在還可能再多兩個,以後萬一再也顧不上他這個徒弟呢?”


    見徐浩頓時呆若木雞,安人青就恨鐵不成鋼地用鞭柄對著他戳了兩下:“所以九公子隻有一樣東西靠得住,那就是婚姻!你以為我這麽笨,想著把他和北燕那位十二公主配成對?我瘋了,那樣胸大無腦的丫頭,怎麽配得上玲瓏剔透的九公子?”


    徐浩聽得為之一呆,失聲問道:“那你幹嘛故意讓她聽到九公子擔心惠妃的那番話?”


    “女人總是希望男人溫柔體貼,九公子對那位十二公主看上去算不上溫柔體貼,可他這話卻恰恰是最為人著想的,讓十二公主聽到,不是正好讓她死心塌地?”


    安人青哂然一笑,得意地翹了翹下巴,露出了沒留下多少歲月痕跡的優美頸項:“能讓堂堂北燕公主從北邊追到南邊,而且還癡心不改,不正說明九公子有多優秀,有多搶手?”


    徐浩簡直被這邏輯給氣瘋了:“你這什麽亂七八糟的!就算九公子再優秀,再有北燕公主倒追到咱們大吳來,可金陵城中那些名門望族,書香門第,隻要知道這種事,誰還會把自家千金嫁給九公子?”


    “我說你蠢你還不信!老太爺都官兒當得這麽大了,都還有這麽多人明裏暗裏使絆子,瞧不起他,九公子又隻是他收養的孫子,那些名門也好,大官也好,有多少人真的瞧得起九公子?讓十二公主追公子追得緊一點,又不是給那些道貌岸然的家夥看的,是給皇上看的!”


    見徐浩還是有些不明所以,安人青不禁不耐煩了,直接捅破了那層窗戶紙:“隻要咱們那位皇上看到北燕公主都追過來了,他向來是個明裏軟弱暗裏果斷的人,隻要仔細想一想,怎麽也該嫁一個公主又或郡主給九公子吧?隻要成了皇家女婿,以後別人能對九公子怎樣?”


    噗……咳咳咳!


    徐浩直接被嗆得咳嗽了起來,一時間馬術最好的他竟是不由自主地趴在馬背上,咳了個昏天黑地。然而,等到最終恢複過來,他這才勉強直起腰,對安人青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真是小看她了……這女人算計起來,簡直兇殘!


    見徐浩顯然是服氣了,安人青不禁得意地一笑。她勾了勾手示意徐浩靠近一點,隨即就拋了個媚眼。


    “公子既然迴來了,帶你出門的次數絕對比帶我多,你記得沒事就給公子吹吹風,記住,隻要勸諫他少和十二公主來往,盡快把人送迴去,然後給十二公主各種使絆子。那種小丫頭我見多了,你越是阻撓,她越是來勁。隻要她死纏爛打讓越來越多的人瞧見,我就不信咱們皇上會把千秋放了去當北燕皇帝的女婿!”


    徐浩終於完全無話可說了。和這個女人那市井的小聰明比起來,他這腦子確實不好使!隻不過,眼看安人青得意洋洋地策馬疾馳了出去,他在心裏合計了一下,最終決定……


    迴去一定要把安人青的做法和說法先告訴越千秋,哪怕迴頭被她整也沒辦法。


    按照他對這位九公子的了解,那可是非常討厭被人背後算計的……哪怕是打著為他好的名義而暗中算計!


    當跟隨蕭敬先的那個侍衛終於輾轉把消息送到宮中時,聽到口信的陳五兩著實有些愕然。雖說這理應是立刻就要送去給皇帝的,可是,瞅了一眼還在亭子中和越老太爺說話的皇帝,他決定不妨暫且再等一等。


    越千秋剛迴越府不久,就揪著那位十二公主去見蕭敬先,足可見她很可能早就在越府了!


    亭子中,皇帝和越老太爺說了蕭敬先的提議,越千秋的抵觸,見這位多年信之不疑的老臣低頭沉吟了起來,他就歎了口氣。


    “朕當然知道,千秋在北燕的時候叫阿爹也好,叫舅舅也好,那都是權宜之計,不過是為了活動更方便,探聽消息更及時,如今迴了金陵還要做戲,未免太難為了他。可蕭敬先說得也沒錯,他來我大吳找外甥的風聲沸沸揚揚……”


    “居心叵測的人必定層出不窮。”越老太爺抬起頭來接上,見皇帝點了點頭,他就若無其事地說,“但隻要皇上殺一儆百,相信冒認北燕皇子這種毫無利益的事,會做的人就少了。至於千秋在北燕的那點傳聞,也有其他法子彌補。比如說,北燕那位十二公主。”


    皇帝之前就已經聽越老太爺提過此事,這會兒他微微一愣之後,不禁麵色古怪地看著這位心腹老臣:“莫非你真想讓千秋娶個北燕公主嗎?”


    “她既然能從北燕追來,又那麽巧被小影在邊境截獲,請戴靜蘭派人送到我這裏,我就算把人送迴去,她也還能繼續嚐試第二次第三次,反而麻煩。至於千秋的婚姻,他都不急,我急什麽?”說這話的時候,越老太爺一點都不像那些操心兒孫終身大事的尋常老人。


    他輕輕揪著下頜那幾根花白的胡子,似笑非笑地說:“混淆視線這種事,未必隻有一種方法。不是有傳言說,千秋就是蕭敬先要找的人嗎?那麽,北燕公主千裏來尋,他堅辭嚴拒北燕皇帝許婚駙馬,這番言辭就坐實了。我相信,他對那位十二公主沒興趣。”


    越老太爺一麵說,一麵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外頭,見陳五兩正在踱步,看那臉色仿佛有什麽疑難,他略一沉吟,就衝著對方招了招手。見陳五兩先是一愣,隨即快步繞過池塘到了亭子前,他就笑問道:“陳公公這是有什麽要緊事向皇上稟報?”


    陳五兩知道越老太爺敏銳,此時心裏早已決定好該怎麽說,當下就恭恭敬敬地稟報道:“皇上,越老相爺,剛剛晉王殿下那兒的侍衛來報,說是……越九公子帶著十二公主去見晉王殿下,言語間似乎起了衝突。”


    此話一出,越老太爺不禁撫掌大笑道:“看看,一個猴急,一個惱火,千秋才迴來第一天,十二公主就跑去見他了,被千秋這麽一鬧,這件事就捂不住了!”


    陳五兩見皇帝無奈一笑,就知道十二公主的消息,越老太爺肯定事先和皇帝通過氣,他心頭微微一鬆的同時,就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是否要下令讓人封鎖消息?”


    “封鎖幹什麽?該傳就傳。”越老太爺毫不遲疑地嘿然笑道,“就算皇上精挑細選,蕭敬先那邊難免還是會有人混進去,千秋帶了個女人去見他,這消息立時三刻就會散布開來。與其讓別人去傳,不如咱們先傳,混水才好摸魚!”


    如此粗鄙的比方直接在皇帝麵前說出來,陳五兩也是歎為觀止。可看到皇帝似乎並無異議,他就非常知機地點頭答應,隨即立時退下,吩咐去請武德司知事韓昱。


    至於為什麽不是都知沈錚,誰都知道越千秋和沈錚不睦,也是他在離京去北燕之前仍給了沈錚一個燙手山芋!因為沈錚領銜去查,如今那位武德司都知手裏可是積壓了一堆各式各樣的官員陰私,已經騎虎難下了。


    而陳五兩一退,皇帝就皺眉說道:“如今去北燕的使團除了你那長子宗宏,多數人已經全身而退,可北燕三皇子尚在金陵,樓英長不知所蹤。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置更妥當?”


    “三皇子那邊很簡單,交給千秋吧。正好明天封晉王,就不用讓千秋去上朝點卯了,省得屆時又要聽閑話,他也最不喜歡這種禮儀太多的場合。”


    越老太爺毫不客氣地給自己剛迴來的小孫子派了個任務,同時又減了一樁不必要的站樁任務,隨即就非常隨便地聳了聳肩。


    “至於樓英長,杜白樓那邊已經帶著武林同道逮到他的尾巴了。這次千秋他們去北燕,最大的成績甚至不是帶迴來蕭敬先,而是坑死了汪靖南,捧起了徐厚聰,那位蘭陵郡王也憑這機會風生水起。樓英長再不迴去,北燕就沒他的位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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