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上次他贈她畫冊,年初贈她琴弦,臨別時還贈過她一本琴譜,她於情於理,該給他迴封信,問聲安。不過此事她需知會蕭素馨,她並沒有聯繫蕭於鵠的辦法。


    她昨夜沒怎麽睡,現下有些乏累。芸佩給她打了盆水淨麵,就在她準備更衣時,外麵有人喚道:「白姑娘,有人找你呢。」


    「是蕭姑娘嗎?」白婉心中一緊。


    她有些擔心,陸鬆節會找到這裏。雖然她覺得她逃跑的舉動,已經很清楚地表明她拒絕陸鬆節的嗟來之食,且陸鬆節素日並不關注她,亦不喜歡她,應當不會為了點虛名非得把她安頓好,來到教坊司找她,但……凡事有個萬一呢?


    外麵道:「不是,是個俊俏的郎君呢,哭著要找你,說你忘記他了。」


    哭著?單這兩字,白婉就放了心,陸鬆節從不會在人前哭哭啼啼。


    印象中,陸鬆節從未哭過,仿佛天底下並沒有值得他難過的事。他隻會生氣,尤其是對她生氣。


    白婉再係上外襖,出了寒塘閣。遠遠的,她看到陸謹身在那兒啜泣。一看見她就撲將過來,紅著眼圈道:「婉兒,你為什麽跑到這裏來?你不想哥哥,不想阿來嗎?阿來生病了,快和我迴去看看吧。」


    教坊司人多眼雜,並不全知陸謹身是癡傻的,白婉被他哭得難為情,忙哄道:「別急,到外麵我們慢慢說。」


    她主動把陸謹身帶出去,走到胡同內。夜裏的瓦舍最熱鬧,陸謹身邊哭邊告訴他,他跟蹤她到這裏,是為了找她迴去給阿來看病。阿來不吃東西,他沒有辦法。


    白婉耐心安撫他,沒有在意周圍,冷不防被他帶到小巷內。


    眨眼的功夫,陸謹身就不見了。


    她總覺得哪兒不對,喚了幾聲,便見有人掌燈從巷子口行來。月色無法照耀這裏,她隻能借著微弱的光,看清來人麵目。


    「婉兒,你叫我找得好辛苦。」陸鬆節將燈籠扔到一側,聲線桀桀。


    他的五官被夜色籠罩,極盡陰沉,眸如深邃的井口,一步一步走近,似要將白婉吞噬。這樣的陰鷙表情,白婉隻在他強要她那次見過,可以想見,他現在怒極。


    白婉不覺瑟縮後退,直至被他抵在牆角,她退無可退。


    陸鬆節低眸俯視她,諷道:「編造藉口爽我的約,婉兒,你越來越出息了。你來教坊司找蕭姑娘嗎?你找她做什麽?你怎能自甘墮落到在勾欄裏賣笑?你曾是我的妻子,若別人知曉你如此,會如何看待我?」


    他的問題劈麵而來,一個比一個咬字更重。白婉指尖不覺摳著身後的磚縫,這樣逼仄的,她近乎被他的氣息籠罩,這讓她感到無比的壓抑。


    她緊咬下唇,別過臉道:「如何看待你?跟我有什麽關係?陸鬆節,我是個人,不是你的寵物,餓了你給我口飯吃,想要拿去用一用。我們已經兩清了,不需要你養我。」


    陸鬆節不能理解她的意思,他在外掌家,她接受他的安排,為何她會抗拒。


    陸鬆節想,興許是自己問得太急,便稍稍收斂怒意:「婉兒,我一直覺得,我們是一體的。你是我的妻子,應該以我為綱。你若聽我的話,何至於給人賣笑。」


    「你的妻子?」白婉輕哂,他似乎又失憶了,她現在是自由的。且他總如此自負,試圖規訓她,讓她服軟。她從前愛他,被他蒙蔽,忽視了自己的情緒。現在想想,倘若他一再令她不高興,難道他就沒有過錯嗎?


    他這樣,隻會讓她倍感不適。


    「陸鬆節,你如今權勢煊赫,想要什麽唾手可得,何必管我這個外人?天下女子甚多,總有一個比我更聽話更順你意的。」頓了會,白婉又想,如果她不把話說得更重些,誰知道他會不會為了什麽特殊的目的,非要纏著她,傷害她。


    她便刻意涼薄地輕笑,對上他的目光,「其實我有件事瞞著你許久了,先前我們結髮為夫妻,我對你千依百順,是因為希望你能代我照拂白家。我心底另有所鍾,希望大人看開些,往後不要再管我。」


    陸鬆節腦海放空,不太確定這句話的真偽。


    亦或者,他不相信這句話會從白婉的口中說出。


    他擰了眉頭,攥住白婉衣襟,赫然將她攥到自己臉前,迫視她:「婉兒,你詐我?」


    白婉的確在說謊,且這謊言的威力比她想像中更大,陸鬆節好似突然又變了個人,變得比這黑夜更陰森可怖。


    她唇吻翕動,一時不敢再開口。


    她閃躲的目光讓陸鬆節更懷疑,他忽然單掌扣住她後腦,俯首吻她的唇。她實在太柔弱,像他手中的提線木偶,被他牢牢桎梏在角落裏,無論如何掙紮不得。


    陸鬆節並非真的情到濃時,隻是想試探他這麽做,她會有何反應。


    她的語言可以騙人,但身體不會。從前她在他身下承恩,口中喚著不要了,但身子卻像被熱氣熏蒸過,漫出靡艷的粉霞,甚是可憐可愛。


    他其實沒什麽技巧,隻知道女子若喜歡他,便是這副模樣。自少時起,喜歡他的女子實在太多,她們的眼神騙不了人。


    白婉果然沒有辦法招架,她甚為規矩,最受不得這種輕佻的行徑,耳尖不覺發燙,臉頰也燒得厲害。持續的時間越久,她越難自持。


    她不得不反咬他,直把他咬出血。


    陸鬆節吃疼,舌尖舔過傷口,又用力捏起她下巴。看她在他麵前輕聲地喘,眼眸瑩潤欲泣,審視了會,還是認為她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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