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記著病情,心底尚存憂慮,是以麵色不算太好。可她看見這番景象,不禁鬆了心神,滿腔的苦思也淡淡散去。


    巴老說得對。身為醫者,率先亂了方寸,叫病患如何處之?


    況且,有巴老坐鎮悲田坊,病證也並非急症、不會傳染,她還有時間可以研究、思考。


    思及此,阿蘿提起精神,邁出山莊大門。


    莊門之外,乃是一道整齊的石階。恰於石階盡頭,一道玄影負手而立,高頎、挺拔,袍角金紋烈烈、流光爍隱。


    ——竟是魏玘!


    阿蘿眸光一亮,又驚又喜。


    魏玘近來忙碌,極少得空,今日在莊外等她,想來也是特意撥冗、勉強勻出時間。


    她與魏玘雖然同住,此刻見他,心腸竟格外滾燙,好似久別重逢。該是她本就熱烈,最近又與他相處太少,難免生出思念。


    阿蘿挽著裙,本欲奔向魏玘,及近一些,卻慢慢收住腳步。


    在她眼前,魏玘以側顏示人,鳳眸濃沉如夜,覆著一層散漫的薄霧。看上去,他似是在為某事而煩憂,心神難以安放。


    瞧過他一眼,阿蘿便記起,今晨時,他才與鄭雁聲吵過一迴。


    他是在為這事而不開心嗎?


    她抿唇,拿了主意,壓輕足音,默不作聲地走去。


    身後的川連自然知事,眼看此情此景,已悄然退下,前往檢備馬匹。


    於是,嬌小的影子寸寸靠近,終在人身後駐足。那兩條纖細的藕臂,便似水一般捲來,將男人滿滿地裹入懷裏。


    「子玉。」阿蘿嗓音溫綿,「你想我了嗎?」


    作者有話說:


    魏狗:啊,老婆,好軟。


    川連啊川連,準丈母娘對你很痛心!


    [1]沒有這個病,是我編的。寶寶們不要考據哈。


    [2]引自《黃帝內經》。


    第111章 孰二臣


    魏玘一滯, 倏然迴神,發覺身後豐盈, 與挽起的兩隻小手。


    他受阿蘿環抱, 偎她冰肌秀骨、溫香玉暖,仿佛墜入雲端,四處皆是柔軟——連她細密如霧的髮絲,也像是淌著水的。


    二人許久不曾溫存。僅此一擁, 足令他心頭燥熱、喉間微滾。


    魏玘並未迴首, 隻道:「你說呢?」


    阿蘿靠著他, 笑起來,清澈的烏眸寫滿喜悅。


    她素來嬌憨、爛漫, 便依著性子,要往他心口撫去:「那你讓我摸摸,它跳得厲不厲害。」


    魏玘聞言, 眉峰一挑, 順勢捉住她小手,引她悠悠下走。


    「悉聽尊便。」他認真又誠懇。


    覺察掌心觸感,阿蘿一訝, 杏眼圓睜, 雪頰騰起熱意。


    她不曾料到,此刻的魏玘還有如此興致。方才,她來時瞧他,分明是一副神思恍惚、心事重重的模樣,叫她好生擔憂。


    莫名地, 別樣的倔強湧上她心頭。


    她纖腕一翻, 細指內收, 竟依著魏玘的動作, 將他揉捏入手。


    魏玘毫無防備,不禁擰眉,悶哼一聲。


    阿蘿得了逞,笑得眸彎如月,絲毫不作掩飾,唇邊凝起小巧的梨渦。


    她喜歡看魏玘這樣,感覺十分有趣。


    隻可惜,此時的阿蘿尚未發覺,小小的狡黠總要付出代價。


    瞬息之間,魏玘收攏五指,攥緊阿蘿的手掌,將她牢牢扣住,使彼此貼依無隙。


    「呀!」阿蘿驚唿一聲。


    她撤臂,本能地要逃,卻被人壓得無法動彈。


    局勢霎時逆轉——原是她拿捏、掌控魏玘,經過此舉,竟成了魏玘引導、蠱誘她,非但自入她陷阱,還牽她一同墜落。


    她顫著睫,接納手心的變化,如春的桃意在頰上洇開。


    再次掀起眼簾時,阿蘿望見了那雙鳳眸。它漂亮、噙笑,狹長而微彎,一簇流火正滾動其中。


    她咬著唇,被那火燙了一下,嗅到危險的氣味。


    「你不能欺負我。」她細聲道。


    魏玘饒有興致,咀嚼她用詞:「欺負?」


    他迴首,不再盯她,落目於眼前青翠,看似收了心緒,手掌卻不停,仍摩挲、輕撫她手背。


    「若我待你不好,真如你所說那般壞……」


    「那你……為何還要絞著我,半點都不允我抽開?」


    聽見這話,阿蘿小手一抖,耳根發起燙來。


    ——這壞傢夥,存心揶揄她呢!


    前頭那措辭,乃是她受他初次親吻時,脫口的懵懂詢問;後頭那字眼,則是他夜裏纏人、唇不離腮時,哄她說出的一聲又一聲。


    阿蘿丟了底氣,不敢說話,也不敢亂動,渾身上下隻有眼眸眨動、心虛閃爍。


    魏玘懂她,不必看,也知她當前神色。


    「怎麽,現在知道怕了?」


    他不肯饒她,輕拍她手背,勾唇又道:「你這小手亂擰一氣,難道不該受些懲罰?」


    懲罰?阿蘿眸光一搖,聽出了魏玘的意思。


    她垂下腦袋,將臉龐藏往他後背,悄聲埋著,吸了吸鼻子。


    順著他話,她小聲駁道:「不該的。你是肅王,事務很繁忙的,應當無暇罰我才對。」


    魏玘唇角更揚,覺她可愛非常。


    「為何無暇?」他含笑道,「本王不才,尤擅左右開弓。」


    阿蘿默然,臉頰紅透,一時沒了話講。


    從前,她說些尋常的情話,他都會捂她唇兒、不讓她講;現在,他卻噎得她心尖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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