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就機靈得很。


    陳家丞稱是,又道:「殿下先前吩咐的那批雞羊,可要一併送去?」


    魏玘聞言,麵色一沉,道:「不必,先放著。」


    「太子明日要來。待將這瘟神送走再說。」


    ……


    藏書被送至尋香閣時,阿蘿正在縫製香囊。


    她不解緣由,遂放下手中活計,去問領頭的僕役。可二人語言不通,對方又無心交流,任是她努力嚐試溝通,最終也一無所獲。


    待眾僕役走後,阿蘿開箱查看,才知魏玘又送了她禮物。


    驚喜之餘,愧怍更甚——今晨,她才惹魏玘大動肝火;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消了氣,還送她禮物、願意繼續與她做朋友。


    阿蘿起身出門,任由青蛇纏腕,在閣前踱步散心。


    她想,今日尋找地圖一事,幸好有秦陸幫忙,不用麻煩魏玘。至於那隻鴿子,她也在與秦陸分別之前,拜託他幫她找來,無需魏玘為此勞神。


    最要緊是,她得盡快縫好香囊、送給魏玘。


    正好,尋香閣外植物頗多,其中不乏可入藥者,隻待白日時好好挑揀。


    阿蘿定了心,沿著原路,走迴屋前。


    長廊下,魚杏兒坐於不遠處,似乎仍在陪夜。


    阿蘿看人一眼,不想再與之有所交集,隻管扭頭進屋,並未驅趕對方。


    ……


    此後,阿蘿忙於織裁,直至醜時才和衣而眠。


    可她還沒睡上多久,甚至不及辰時,就被一陣叩門聲吵醒。


    來人是杜鬆,身後領著三名侍膳婢女、一眾銀甲典軍。


    杜鬆告訴阿蘿,由於肅王府今日有貴客到訪,她隻能在典軍值守的範圍內活動。


    阿蘿雖然困頓,但也聽懂了大概。她不想耽誤魏玘會客,點頭稱好,便被杜鬆強拉著、用了一頓迷糊的早膳,才迴屋去睡。


    待到阿蘿徹底睡醒,時辰已近晌午。


    她起身,如常更衣梳洗,照看了阿萊的狀況,便往閣外走去。


    甫一推門,春意濃濃鬱,繁花綠樹映入眼簾。再向遠看,典軍手持長鉞、間隔值守,於距離屋宇不足百步處,圍成一道疏線。


    這令阿蘿想起從前的日子——那時,守衛們也像這樣,對她嚴防死守。


    但很快,她就將此等不適感拋之腦後。


    她已不再是孽力之身,不久後將離開肅王府、正式踏上旅途。


    在那之前,先要甄選草藥、完成香囊。


    阿蘿走下石階,來到花圃前,挽起裙擺,蹲身查看。


    「在找什麽?」身旁忽然有人出聲。


    阿蘿受驚,雙肩不由一抖,緩了剎那,才循聲抬頭,對上說話人的注視。


    「是你呀。」她道,「秦陸,你嚇著我了。」


    秦陸揚眉,道:「抱歉。」


    「不打緊。」阿蘿搖頭。


    「我想做個香囊,正在找填充用的藥草。」


    說著,她記起自己昨日的請求,眸光頓時一爍,道:「你幫我找到鴿子了嗎?」


    秦陸道:「正在找。」


    阿蘿正欲道謝,卻聽秦陸又道:「你要找鴿子,可是肅王殿下的意思?」


    「不是的。」阿蘿道。


    「我隻是想,以後等我離開肅王府、外出遊歷,可以用鴿子和子玉傳信。」


    秦陸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阿蘿惦著香囊,也不出聲,隻向花圃忙碌。


    二人一時陷入沉寂。


    阿蘿尋覓半晌,終於找到一株合適的植物,伸出手去,正要折下。


    「恕我直言。」秦陸忽然開口。


    他壓低聲音,口吻凝重,續道:「阿蘿娘子,你恐怕無法離開肅王府了。」


    阿蘿頭也不抬,拈住根莖,將植物摘斷。


    她道:「我知道。」


    「子玉今日有重要的客人。你放心,我不會出去添亂的,要走也是之後的事。」


    秦陸長嘆一聲,道:「不單是今日。」


    「往後,不論你究竟想去哪裏,都不能離開肅王府了。」


    阿蘿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抬頭,看向秦陸,疑惑道:「這是什麽意思?」


    秦陸掃視左右,不見人影,便蹲下身,與她並肩同高。


    「阿蘿娘子,你有所不知。肅王殿下吩咐王府中人,對你嚴加看守,讓你寸步不離肅王府,甚至在上京城內銷聲匿跡。」


    此話一出,宛如耳畔轟雷,劈得阿蘿怔在原地。


    「你、你是說……」


    ——是魏玘要關住她、藏起她?


    秦陸無聲頷首。


    阿蘿五指一攥,駁道:「你騙人。」


    是魏玘帶她離開小院、來到上京,也是魏玘送她禮物、告訴她外頭的事。他已經領她走向這天下,怎還會再將她困在這裏?


    「子玉他……雖然有些兇,但他待我很好,不會這樣對我。」


    秦陸蹙眉,正要再說,卻見不遠處有典軍走來,頓時變了臉色。


    他倉促道:「我該走了。」


    「阿蘿娘子不妨自行嚐試,看看今日過後究竟能否外出。」


    「肅王殿下有令,任何人都不得泄露此事,我也不例外。今日你我談話,還請阿蘿娘子權當沒有發生。信與不信,隻憑娘子心意。」


    言罷,秦陸起身,作若無其事貌,尋小徑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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