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是那小妖女在殺雞備膳。


    此前,魏玘曾看見阿蘿餵養雞羊,也記得她每日送來的熱粥素得可憐——沒有油水,水湯稀零,全是葉菜,遠不如他平日最次的餐食。


    他知道,她從不藏私,自己吃什麽,就會為他送什麽。


    不知今日是什麽日子,她竟捨得開葷。


    魏玘昨夜睡得不好,草草想了一遭,便靠迴樹上,再作歇息。


    可他尚未入睡,又聽足音響起。


    有人徐徐接近,衣物窸窣,放下竹盤,點了點他的手臂。


    魏玘掀目,瞧見一對水盈盈的眼眸。


    阿蘿傾身向他,眉黛微顰,小心地推來木碗。


    鮮香之氣撲鼻——那是一碗粥,麵上鋪滿雞肉,瞧著分量十足。


    阿蘿咬唇,很緊張:「你、你……」


    「你多吃些,好不好?若吃不飽,我再做給你。我……我還有雞。」


    魏玘讀出了她眸裏的意味。


    ——她在同情他。


    作者有話說:


    魏2,有的是你真香的時候。


    這兩天臨時調整更新時間,下一章明日(6.11)18點更,之後恢復每日12點更新,謝謝寶寶們。


    第6章 雨聲纏


    阿蘿確實於心不忍。


    昨夜,她記著魏玘的話,想了整整一宿。


    她早就發現,同為男子,魏玘與蒙蚩的身量並不相似。若說蒙蚩是一座高山,那魏玘則是一樹鬆柏,更頎長、更瘦削、更清減。


    原來,這是因為魏玘居住在金籠之中。


    金籠逼仄狹小,還有壞人環伺,他大抵過得不好,才會生得這樣瘦。


    魏玘沒有接過木碗,隻凝視阿蘿,眸光愈沉。


    半晌,他才道:「你吃。」


    阿蘿微怔,很快又搖頭,道:「我吃過了。」


    話雖如此,魏玘卻瞧見,她眼神閃爍,白頰微紅,兩片唇更是淡薄無光。如此看,別說食粥,她應是忙碌太久,滴水也未進。


    他挑眉,隻道:「是嗎?」


    阿蘿睫簾一顫,攥緊十指,道:「是的。」


    她不知自己被人看破,還當魏玘不吃雞,又小聲道:「你、你吃羊嗎?」


    院裏有羊。母羊產胎少,羊羔長成慢,她捨不得,才退而求其次、殺了一隻雞。但魏玘太可憐了,若他真想吃羊,她也是能忍痛宰一隻的。


    「我家還有羊。」她的聲音細細的,「你若想吃,也可以做。」


    魏玘不答,盯著阿蘿。


    片刻後,他勾唇,開掌,長指鎖住碗周,將其拎迴阿蘿身前。


    「吃。」他麵色溫煦,口吻卻斬截。


    阿蘿隻好照辦。她捧碗,抬匙,舀起熱粥。


    魏玘抱臂,偏首觀察她,看她喉頸微動、乖巧地吃了一口,眸光愈深。


    他原以為,聽過那番金籠之說,她應當全然不信、如常待他,或信以為真、避他如鬼。何曾想,她信是信了,但並不害怕,反而對他心生憐憫。


    魏玘遲早要返迴上京。


    在那之前,他不介意對她更好一些。


    ……


    二人用過膳後,阿蘿迴了屋。


    她忘不掉魏玘的說辭,又找出強身健體的進補方,打算為魏玘煎製。


    青蛇立在一邊,看她左右忙碌。


    阿蘿從未煎過這方,不熟悉藥草的配比與火力的把控。因而製藥時,她全神貫注、小心翼翼,渾然沒有發覺——屋外烏雲懸頂,天色漸暗。


    「轟隆!」驚雷突然炸響。


    阿蘿受驚,失手摔落藥杵。阿萊也嚇得身軀一抖。


    「嘩——」


    尚未迴神,大雨已傾盆而下。


    阿蘿一怔,當即想起魏玘,撇下阿萊,攜傘趕往院裏。


    晚天碰上急雨,屋外昏光沉沉。


    阿蘿撐著傘,透過雨幕,看見楓樹之下隱有黑影聳動,連忙奔赴而去。


    黑影正是魏玘。


    他單掌扶樹,竟已站起身來,乍一看,身軀分外穩健。


    阿蘿錯愕:「你、你怎麽……」


    按說魏玘的左腿尚未恢復,隻憑他自己的力量,應當站不起來才對。


    「轟隆!」又是驚雷。


    一道閃電劈下,四周驟然明亮。借著光,阿蘿看清,魏玘麵無血色,修長的身軀緊繃如劍,正微微顫抖,顯然是隱忍至極、強行按捺疼痛。


    阿蘿不明白。這裏沒有籠子,她和阿萊也會幫助魏玘,他為何還要對自己這樣狠?


    但此刻正有落雷,二人不該停留樹下。


    阿蘿上前,去攙魏玘的手臂,道:「我來扶你。」


    魏玘掀眸,看了她一眼。


    他沒有拒絕。


    ……


    二人共撐一把傘,向竹屋走去。


    雨勢猛烈,狂風大作,竹傘被鼓得劈啪作響。阿蘿勁小,險些沒拿住竹傘,使出渾身的力道,才勉強頂著風雨,將竹傘穩住。


    魏玘受了傷,二人行動遲緩。待到入屋時,均已衣衫半濕。


    阿蘿收傘,燃起燎爐,讓魏玘坐在爐旁。


    她燒上水,又自內室取來綿布,放入魏玘手中,道:「你擦一擦,我去配些止疼藥。」


    言罷,阿蘿要走。可她還未轉身,就看見那張綿布輕飄飄落在地上。


    看來,魏玘已疼得連綿布都握不住,約是一刻也離不開她。


    阿蘿拾起綿布,返迴魏玘身前,半彎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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