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流沙,眼瞅著一個月過去了。安州義軍修整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小七也做土匪強盜搶了一個月。梁州城也整整的被圍了一個月。據城內的探子說,城裏的存糧已經消耗的差不多。已經到了兩個餅換個女人的地步。


    這時候有人和陳焱建議,已經到了可以和梁州一戰的時機。盛夏一過,就是秋天,不過一個月就是中原的連日陰雨。不利於行軍攻城。


    如果能在秋天解決掉梁州,至少三十萬的隊伍,在冬天來臨之前有個落腳點。就算以後的戰事不利,至少有一個據點可退可守。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三十萬人全部在野外安營。


    陳焱並沒有當即給出答複。而是思量了一夜後,將小七喊來,“你師傅走的時候怎麽交代你的?”


    小七實話實說,將周霽雪臨走的時候特地囑咐提醒陳焱切勿攻城的事說了。


    “今天那些話你也聽到了。你如何看?”


    小七滿不在乎的笑著說,“雖然這些人說的很有道理。如果不是我師傅臨走前特地交代了。我一定覺得這些話說服。但是這些人和我師傅相比,我肯定聽我師父的話。所以殿下既然答應了在我師傅迴來之前不攻城,就應該做到說到做到。”


    陳焱道:“可是你師傅說,一個月能迴來。”


    “可是我師傅也說,也許會兩個月。”


    “兩個月就已經是秋天了,我是擔心咱們這些北方的漢子,受不了中原腹地的秋雨濕冷。”


    “那也不行,師傅說了,不能攻就是不能攻。一切等師傅迴來再說。”


    “你師傅真的是去募集軍資了?我這邊查了,你師傅並沒有去我們打下的那些州縣。他去哪了?”


    “不知道。他也沒和我具體說。我也不需要多問。因為師傅做事情,有他的計量分寸。”


    “這世上你最信任的人是不是隻有你師傅?”


    小七哈哈大笑,“那是啊,我都可以不信自己。但是也一定信我師傅。我師傅是什麽人啊。”


    陳焱也笑了,“小七啊,如果有一天,你覺得你師傅騙了你,你該怎麽辦?”


    “怎麽可能呢,我剛剛說了,我連自己都可以不信任,也要信任師傅。所以師傅不會騙我。”


    陳焱溫和的眼神,嘴角逸著微笑,聲音也溫和的猶如清水一般,“我隻是說假如,僅僅隻是一個假設。就好像我們排兵布陣,總會假設敵人可能會做什麽一樣。”


    小七瞪大了烏溜溜的大眼睛,“不可能假如啊。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怎麽假如呢?”


    陳焱歎了一口氣,“小七,這世上估計也隻有你,可以對人毫無保留的信任。”


    “可能是我有些笨,殿下能告訴我,為什麽要問我這些話?”


    “沒什麽,隻是最近閑得慌,你早知道人閑了,想的事情就多了。”


    小七哈哈大笑,“既然殿下那麽閑,為什麽不趕緊把清荷姐姐想要的事情做了?”


    陳焱首先問,“什麽事?”隨即又說,“她要的老師我都找給她了,她很勤奮。學的都很好,很快。”


    “這些可不是清荷姐姐最想要的。”


    “她還有什麽想要的?我怎麽不知道?”


    “殿下真的不知道?”


    陳焱被小七問的有些懵,“她最近沒和我說要什麽啊。”


    “這個殿下居然不知道,清荷姐姐,她最想要——”


    “小七!”


    清荷的聲音從內賬傳了出來打斷了小七的話,“小七你快進來看看我今天寫的這幾個字怎樣。”


    小七對著陳焱撇撇嘴,給陳焱微行了一禮,便進到內賬找清荷去了。


    陳焱低頭看了一份斥候的上報文書,對待小七那和顏悅色的表情,漸漸的冷了下來。


    他走出了自己的營帳去了一個較為隱蔽的小帳篷,“來人。”


    進來一人跪下和陳焱說話,陳焱拿著那卷文書問跪著的人,“這事是否查明?”


    “迴稟殿下,卻已查明。這件事不光我們再查,攝政王那裏也在查。還有夏國護國公世子也在查。但是人應該已經落到了他的手裏。他把人帶去了雲穀。”


    “那兩個混蛋查了那麽久,居然他一出手就把人找到。”


    “可能他也一直再查。隻是事情隱秘我們不知道罷了。若不是那個人生了一場大病,他的人叫了郎中。我們也不會知道這事。”


    “好了,人既然已經去了雲穀,隻能這樣了。”


    “可是殿下。”


    “有什麽話,說。”


    “屬下是擔心,這個人是他對殿下留的後手。以他以雲穀,想扶持這個人,也並不是件難事。就如他扶持殿下一樣。”


    陳焱神色莫變,“繼續在雲穀門口盯著。”


    跪著的人點頭。


    **


    日子平平靜靜的又過了半個月。孫家兄弟已經到了不打仗皮癢癢的地步。梁州城不斷的派使節來講道理。


    陳焱死活就一個態度,打開城門,繳械投降,什麽話都好說。否則會將城圍到底。


    小七做土匪的日子如火如荼。最近陳焱又派了一個活給她,盯著天上的鳥,有鴿子,務必射殺。


    於是小七除了做土匪,又開始做神箭手。不過可惜術業有專攻,射箭真不是她強項。每迴都是孫智,能搶到頭功。


    小七算著日子,覺得周霽雪怎麽都應該快迴來。盼星星盼月亮一樣,可是就是盼不來周霽雪的歸期。


    陳焱問小七,“兩個月過去了,你師傅還不迴來。我們還要繼續等嗎?我可真不想到梁州城裏看見的都是死屍。”


    小七很認真的說,“師傅一定很快就會迴來了。他說過。”


    陳焱問,“你知道你師傅迴雲穀了嗎?”


    “師傅走的時候和我說,他有可能迴雲穀一趟。”


    “那他會雲穀做什麽,他和你說了嗎?”


    “我不需要知道。”


    陳焱拉下臉來,“小七,你太天真。我以主帥的命令,命令你,不得在幹涉攻梁州的軍令。你可以不從,我也可以軍法從事。”


    小七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隨你,那你就對我軍法從事吧。”


    陳焱突然又笑了,“小七我不知道你師傅把你看成什麽人。但是我肯定的告訴你,他沒有單純的把你看成未來的妻子。”


    “是不是都和你沒關係。”


    “是和我沒關係。那你知道他這次迴雲穀,帶了一個人迴去,你知道那個人是誰?”


    小七聳聳肩膀,“是誰也和我沒關係。”


    “你錯了。你在這世上可以和任何人都沒關係,卻獨獨和這個人永遠扯不斷的聯係。”


    小七突然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噢?是嗎?”


    “其實我也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你,畢竟那是你師傅做的事情。我的人也隻是無意撞見。”


    小七的聲音立刻提高八度,“什麽?撞見什麽?他被誰調戲了?”


    陳焱身子晃了晃,“撞見他帶著一個老先生,迴了雲穀。而那個老先生的長相和一個人很像。而且,曾經給你送過大還丹,我六哥身邊的那個木頭,居然似乎和那個老者十分相熟。小七,”


    “和誰長得像?殿下既然話說了一半,就不要遮遮掩掩。”


    陳焱道:“這是你的忌諱。我說出來可能不太對。但是你既然問了,我還是告訴你,那個老者和你生父年輕時的樣子十分相像。容貌可以老,但是不會變化太大。”


    “噢…——這事啊。”小七滿不在乎的對陳焱說,“我親爹還活著,我一直知道啊。我母後對我說的。”


    小七的話讓陳焱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是啊。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殿下就不要大驚小怪。我雖然沒有告訴過我師傅這件事,但是師傅瞞著我,應該是想給我一個驚喜把。”


    “你是怎麽知道的?”


    “母後經常托夢和我說的啊。”


    “托夢?經常?”


    小七咧著嘴笑,“殿下,其實我並不明白你今天和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想挑撥我和我師傅之間的信任?”


    “沒有的事。怎麽會。”


    “那就好。師傅做任何事都有他的分寸。就算那個人真是我父皇,我也不會怪責師傅對我隱瞞了什麽。因為他就算隱瞞我,也一定有他的理由。”


    陳焱看著小七向自己投射來堅定的目光,“你不要誤會。我隻是覺得奇怪。”


    “我沒有誤會。殿下也不用覺得奇怪。無條件的信任,是兩個人可以拋開世俗,長相廝守的基礎。”


    陳焱哈哈大笑,“小七這樣的話,從你嘴裏說出來有些奇怪。這不是你說的話。”


    小七也哈哈大笑,“又被殿下猜對了。這是我師傅教我的。不過我覺得說的很對啊。”


    “那個人也不一定是你父皇,也許隻是一個長得像的人。我對你說的一切都是假設,你不要在意。”


    “怎麽會,誰都知道,我孫慕寒從來都是沒心沒肺的人。就算是親爹還活著又怎樣,別說親爹了,就算親媽也活著對我也沒什麽影響。因為我對他們完全沒感情。養大我的是我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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