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可換。”二軍師也知曉有的人不堪大用,但隊伍初起,能用之人不多,得徐徐圖之。


    宋宴清二問:“靠三將軍去攻城掠地?”


    “我自會助他。”


    宋宴清心想問題來了,二軍師你看氣象是很厲害,可論打仗你本身也是個外行。


    那玩意兒比數學可難多了。


    宋宴清懶得再說話,在草上躺下來:“雁七不送軍師了。”


    送走二軍師,過了好一會,來了個神女。


    神女口吻調侃道:“雁七兄弟,你還真把自己當神仙了不成?悲憫眾生。”


    宋宴清進化到嘴裏叼著根草,躺著迴話:“我知道,你不是神女,我也不是神仙。”


    “那你還說那話,不怕我爹聽到了爬起來找你。軍師所言才是我父親所想。”


    “我都懂,隻是何必如此,明明是大神仙下葬的大日子。”宋宴清歎口氣,繼續挑撥離間,“神女姐姐就不生氣?”


    神女被問得心傷:“原來你還計較這個。”


    可惜她父親的好二弟,一心隻有更遠大的未來。


    神女望著牢房裏的少年:“我代亡父多謝你。”


    “不必如此客氣。”宋宴清翻身坐起來,“姐姐叫人給我加床被褥吧,牢房裏頭冷,我不想染病。若是軍師迴頭要趕我走,病了耽誤事兒。”


    “這有何難,給你多加兩床,墊的也軟些,你細皮嫩肉的。”


    “多謝姐姐。”宋宴清眉開眼笑地道謝,肉眼可見地容易滿足。


    神女命人給他加了被褥,又道:“我還有些事要去忙,你先在裏頭安心住著。對了,往後頭可管著些你那張嘴。”


    神女正色道:“軍師亦有他的考量,眼下我們隻能繼續,沒有別的路可走。”


    如若不然,她哪能接受二軍師將大神仙的下葬也利用得幹幹淨淨,不存體麵。


    宋宴清:“我覺得不是沒有別的路。”


    可神女都不願多耽擱一會,聽那異想天開之語。她笑著搖搖頭:“這會兒正白日,你做白日夢也正常。”


    宋宴清心說:我真有別的路。


    ***


    梁山留在瞿蘋,沒去應戰。


    得知宋宴清被扣押在牢房,他便來尋展勇等人,想要問個主意。


    他到時,李福剛檢查到一人的錯漏,將對方整齊的衣服抖亂。最亂的人,整齊些都是破綻。


    梁山跟他們混得熟,當下瞧見這幕也心中奇怪。


    跟展勇等人商量好帶上吃食去看人,走出屋子,他方才想破關鍵。


    七皇子一行,是不是要走?


    好些人收拾好的東西弄散了,也與正常時候有些區別。梁山與他們相熟,腦瓜又伶俐,才由一處破綻聯想到這點。


    但七皇子剛“自投羅網”,又不像是想離開。


    倘若七皇子之前隻想騙他,也不必再出頭落到縣牢來,尋個機會帶人跑了便是。


    奇怪。


    牢房裏的宋宴清吃完帶來的加餐,把碗筷什麽都重新遞送出去。


    他望見梁山似乎不對勁,關心地問了句:“怎麽了,梁山?瞧著你在心不在焉,莫不是哪兒不舒服,報我的名去找大夫瞧瞧。”


    梁山搖頭、又點頭答應了:“我會去看大夫的。”


    宋宴清覺得病人有時都不大可靠,叮囑其他人:“你們陪他去吧,免得他給忙忘了。”


    臨走前,宋宴清又交待了句:“倘若那些學字的找我,便告訴他們我不在。”


    避著牢頭和獄差,宋宴清的手偷偷指了指地麵。


    告訴咱的信徒小神仙在牢裏。


    展勇也偷偷做個“收到”的手勢,看得梁山沒話說。


    梁山通常覺得七皇子是個大好人,可有時候又覺得他實在會騙人。


    但七皇子能跑卻不跑,就說明七皇子肯定沒騙他梁山七皇子確實有意收服叛軍。


    ***


    兩天後,一些狂熱信徒衝擊了縣衙,叫嚷著讓麵具人放了小神仙,險些形成暴|亂。鬧騰了一天半,宋宴清成功“出獄”,結束了他新奇但短暫的牢獄生涯。


    二軍師被迫下令放人,手下之人很是不滿,覺得軍師威嚴被嚴重冒犯。


    “軍師為何不幹脆除了那小子?”


    二軍師不會聽這些莽人的建議,他手中正拿著朝廷平叛大軍由三位小皇子領兵的消息,還有那雜七雜八抽調的兵源,看得笑出聲。


    朝廷明擺著輕視、小看他率領的叛軍,但二軍師不僅不生氣,還萬分高興。


    天時地利人和,皆歸他方,如何不喜?


    第097章


    被二軍師惦記的平叛大軍還在路上,將軍與士兵都還沒碰麵呢。


    不過五皇子宋廣明和六皇子宋曲生在路上也能收到消息,知道七弟宋宴清一入叛軍,至今毫無消息。


    宋廣明嫌棄盔甲重,隻穿著輕便的騎服,於歇息時跟宋曲生閑聊。


    “不會大軍還未開撥,就慘失一員大將吧?”


    他說這話時皺著眉,顯然也擔心宋宴清。


    宋曲生放下手中雞腿,道:“七弟力氣不小,身手不差,人又靈活聰慧,不會出事的!”


    “可這麽久了,連個消息都沒往迴傳。”宋廣明猜道,“可別是給人發現身份綁了,等著我們兩個哥哥帶著大軍去救他呢。”


    “那我們快些趕路?”宋曲生如此提議。


    宋廣明偷偷摸摸破了皮的大腿內側,咬牙點頭:“行吧,行吧。”


    宋曲生神色期盼:“待我們與大軍匯合,快速打下叛軍的地盤,屆時挖地七尺尋人,無論七弟在哪兒都能找得到。”


    宋廣明眯眼,反問:“你不是說七弟不會出事?”


    “不管出事沒出事,如此七弟最為安全。”


    宋曲生一心想的就是打服叛軍,啃完雞腿擦擦手抽出叛軍亂民之地的地圖翻看。


    宋廣明湊過去一看,失去興趣:“你都看好幾遍了,還有什麽好看的。”


    “我還沒記全。”宋曲生如同做課業般認真,“而且這張和另一張地圖略微有些不同,不知那個更準些……”


    宋廣明還是看不慣他幹這種笨事:“到了地方,不就有更細致的地圖,還有當地的副將,你眼下看這個也無用!”


    “反正也無事。”宋曲生徑直把碗一推,“我吃好了。”


    ***


    宋宴清這頭,叛軍的戰事艱難。


    叛軍艱辛地攻下一地,還得再過一地,才到州府。但中間這一關就頗為艱難,至今堆進去的人命比守城方多得多。


    叛軍玩策反,對麵搞了出假策反,叛徒成了假叛徒,三將軍率領的人馬遭遇伏擊,一時不慎先吃了大虧。


    而且當地及後方也開始搞宣傳工作,在努力宣揚叛軍的種種惡行,強調叛軍的惡和破壞性,讓叛軍遭受了從前沒遇到過的強烈反抗。


    如宋宴清料想的那般,戰事進入了焦灼狀態。


    三將軍送來急信,想要二軍師去前線幫忙,甚至還提了幾句想要雁七兄弟,想來是手中“武將參謀團”不得用,又無猛將破敵。


    二軍師還在忙著後方事務,尚未出發,平叛大軍的消息逐漸在叛軍中上層中傳播開來。


    這日教完字,往住處走,宋宴清注意到梁山神色彷徨。他便知曉,關鍵時刻已經來到。


    隻是不待宋宴清問出口,編點什麽,梁山先開了口。


    梁山望著年輕的少年皇子,主動承諾:“將軍放心,我什麽都不會做的。”


    宋宴清略帶詫異地望著梁山。


    梁山的好感,他定然刷了不少。但能叫對方在知道他是平叛軍領兵的將軍後如此承諾,卻是宋宴清不曾想到的超級待遇。


    他以為要費上些口舌,才能讓梁山相信他“不知道”自己是領兵人的消息,從而安撫住對方。


    可梁山竟然連問都不問!


    倒弄得宋宴清不好意思主動騙他。


    問破此事的話,似乎又會破壞目前輕鬆的現狀。宋宴清想了想,說道:“那可不行,正需要你這個能人多做事呢。”


    與叛軍和百姓接觸時,梁山比展勇都好用。


    何況自宋宴清從縣牢出來後,展勇等人有一半兒就被派到前方去了,不在大後方,眼下梁山可是他的左臂右膀。


    梁山聞言笑了下:“將軍有事?吩咐即可。”


    他又提議:“正好二軍師要走,迴頭即可插入更多信得過的教眾。將軍這一招成了小神仙,真是妙招啊。”


    由於之前造勢成功,“術法”也比神女會的多,宋宴清這個小神仙的信徒可不比神女少。而且越是神仙教的狂熱粉,越是推崇宋宴清。


    又有宋宴清這個小神仙在出征之日,與二軍師發生爭執,讓不少人理解為“戰事不順”的預兆,多數心中不那麽傾向於戰爭的人也朝著宋宴清這邊靠攏。


    類似於激進派都出去打仗了,留在後方的保守派偏多。


    如今有人不滿於現狀,自然也有人能夠平和地接受一切,有的人則什麽環境都隻想著利己奪利,而有的人誕生了過分理想的想法,世界無時無刻不在展示它的更多麵……


    宋宴清還是看著梁山,道:“多謝你,梁山。”


    梁山輕輕搖頭,他反倒想跟對方說聲謝,隻是沒說出口。


    他記得因為父親離世生出的濃鬱恨意,但也記得少年將軍放走流民、記得對方身上的傷痕、記得拉纖時、過年時、記得自己近來的長進是因為誰,更記得麵前的少年將軍還在踐行他的諾言。


    於是梁山又態度堅定道:“將軍,您準備快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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