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有個有趣的名字,叫“鐵桶”。


    之所以不叫鐵蛋、鐵柱什麽的,是因為前麵的哥哥姐姐占完了,他出生時家裏缺個好桶,所以便成了鐵桶。


    宋宴清教完字的寫法,問道:“你們還見過什麽鐵做的東西?”


    諸如柴刀、菜刀、鍋之類的日常器物紛紛出現。


    “拿鍋打個比方,正常的好鍋會不會漏水?漏就壞了?對不對。”


    “好的鐵桶也是如此,滴水不漏,且因為鐵的質地堅硬,常常用來比如牢不可破的東西。鐵桶一般的城池、鐵桶一般的軍隊……”


    遭人打斷:“小神仙!軍師尋你。”


    ***


    翌日,即將埋葬大神仙的山上。


    宋宴清扛著哀旗,走在隊伍的最前方。


    他人剛到,後麵的隊伍還差一點。


    宋宴清迴頭望去,所有人都落在目中。


    神女捧著牌位,一步步往後艱難倒退,哭得眼睛如桃子一般紅腫,領著棺木隊往前行。多虧還有人在一旁攙扶,否則隻怕寸步難行。


    頭披麻布的人抬著兩具棺材,走在隊伍的靠前方。


    後方的二軍師、三將軍身穿孝衣,後方的人則多在手臂上、腰上係著麻繩,


    墓地四周滿是送行的百姓,麵色悲戚。


    在小山下的位置,是此次要出征的叛軍大軍。他們要講軍規,反倒不比普通百姓一般自由。


    哀傷的氛圍的確感染人,那“滅天魔、殺狗官、分田地”的口號,似乎要從田林裏飄飛到山上。


    白事主事人主持著流程,種種仔細的繁複過程後,將大神仙的棺木放入墓坑,又讓親近之人用衣兜呈上,灑上一捧黃土。


    至此,不待合土將棺木掩蓋,二軍師開始他的出征演講。


    山雖小,但亦有距離,二軍師辛辛苦苦地扯著嗓子述說大神仙的功績和為人。


    聽得神女都快哭不出來了。


    實在太虛幻,不像她親爹,好像別的人一般。


    但聽到二軍師提起大神仙嚴明罰子,結果死後連男嗣也無,神女還是憶起父親去世有一份是因為自己,又悲傷痛哭。


    宋宴清等到最後,神女賜完福,隨後軍師點名讓他這個小神仙來賜福。


    昨日裏軍師囑咐,叫他今日用神音言談賜福,鼓舞將士,連稿子都給他寫好了。


    此時此刻,山上的人都望著手搭在旗杆上的小神仙,山下的人也將火熱期盼的目光投注而來。


    宋宴清閉口,不曾言語。


    身後有人小聲提醒,那提醒聲也逐漸擴散。


    二軍師疑惑又驚怒地望著王家子,小聲道:“開口。”


    宋宴清當眾搖頭,開始拆台:“我無法祝福充滿血腥的戰事。”


    不似二軍師費力,宋宴清的聲音輕鬆地傳到了更多的人耳中。這就是科學發聲的強大。


    在眾人錯愕之時,宋宴清往前一步,靠近大神仙的墓坑。


    他努力保持著嚴肅,大聲問道:“戰事真的是大神仙所期盼的嗎?”


    “大神仙拚死化解天災,他拚命救下來如此多人,是為了再讓大家投身於死亡嗎?”


    二軍師:?


    大神仙怎麽死的,他們都清楚。


    第096章


    大家都長了嘴,既然二軍師可以用大神仙的死來鼓動軍心,宋宴清當然也可以用其來動搖軍心,削弱二軍師對叛軍及叛軍手下區域的掌控力度。


    宋宴清還想看看,叛軍和神仙教的教眾重合度有多高,到底是信神仙的人多,還是聽他麵具軍師的多。


    二軍師憶起雁七昨日應答自己的敷衍,麵具後的臉不太好看。


    這小子!竟敢當著這麽多的人、如此場合,來拆他的台。


    “你焉知大神仙之心願,大神仙心中有大愛。”二軍師做出抓人手勢,讓三將軍帶人下去。


    小神仙既然不願賜福,那就省略掉雁七的過程。


    三將軍咽口口水,帶著兩個人上前。


    宋宴清哪能叫他們輕易得逞,手一推,上來的幾個人一並叫他推出去,跌在黃土堆上,都給大神仙暖土去。


    而見到衝突起來,四周的民眾擔心地喊出聲。


    “小神仙!”


    “你們怎麽對小神仙動手動腳的?”


    離得最近的,可都是神仙教的忠誠信徒。這批信徒的理智被荼毒得最深,對於神仙教一切都信仰,從前對大神仙掏心掏肺,如今也對小神仙深信不疑,無比狂熱。


    區區凡人,怎麽能冒犯他們的神仙呢?


    管你是將軍還是軍師,都是以下犯上!


    即便小神仙展露“神力”,可還是有無數人湧了上來,將宋宴清團團護在中堅。


    宋宴清喊了好幾聲,他們才冷靜下來,隻是仍然不願意散開,生怕宋宴清被欺負了似的。


    這些叛軍用神仙教洗腦出來的狂熱信徒,反而成了宋宴清此時的助力。


    宋宴清繼續道:“二軍師如何就敢言自己最懂大神仙,如何就能斷言你最懂神仙心思呢?”


    “我對這天下事,自有我的看法。恕我不能順從軍師之意,賜福染血戰事!”


    這話聽在神女、三將軍這等熟人耳中,隻以為這小子是犯了軸。他一個好心的小少爺,見不得那些個戰事生死,似乎也不奇怪。


    他能與眾人一道拉纖,平日與人切磋也都是玩鬧一般的柔和,還會放掉那些麻煩之人……


    但在普通人耳中、眼中,卻是“小神仙”與二軍師的激烈爭執,沒見其他人都把小神仙“保護”了起來嘛。


    神仙的心思,到底誰更懂呢?


    軍師是叛軍的頭腦,但小神仙可是小“神仙”。


    難道天上的神仙,不支持他們繼續打?接下來恐怕會戰敗?還是死傷很多?


    於人群中掀起大風浪後,宋宴清見好就收,轉身給大神仙撒了捧土,轉身先離開。


    三將軍剛從地上爬起來,看著好些人還想一路護送雁七,當下心情複雜。


    這些人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就雁七的身手,他和手下才是那需要保護的人好不好?


    二軍師見狀胸膛起伏,強忍著怒氣繼續安定軍心。


    他為此準備多時,能說的話多得很,且能給從軍之人想要的盼頭,至少山下的軍隊能夠將他的話聽入耳。


    可有的人卻走神了,眼神覷著往山下走的方向。甚至還有人跟著宋宴清往山下走,都不管未入土的大神仙了。想來死的神仙,跟活的在他們心中也有很大區別。


    場麵一時十分古怪,二軍師尤其難堪。


    喪禮安排的人見狀機靈地將大神仙棺木的蓋土儀式提前,讓二軍師有個暫緩的過程。


    二軍師緩好,方才道出最後的給鼓舞之詞,送三將軍率兵出征。


    這頭送完人,轉頭二軍師便去找宋宴清。神女怕吵起來,跟了上去。


    神女寬慰道:“二叔何必生他一個孩子的氣?”


    “你不生氣?”二軍師停下來,透過麵具的孔洞看神女,“他要壞我們的大計!”


    神女想起來自己多次被少年維護,道:“他那樣的嬌少爺,養出一顆菩薩心,見不得別人死傷。他反正是要走的,也不會久留,二叔消消怒。”


    “正要問你,如何會有那麽多百姓跟著他走?”二軍師反問道,“神仙教是你的,還是他的?”


    神女辯解道:“是那次商量時大夥說的,叫他王家子去露臉,往後放了他迴王家,也能拿捏助他的把柄。哪知道不過短短功夫,他就闖出了老大的名聲。”


    二軍師聽聞過宋宴清的種種逸聞。


    天生神力,又會發出那種響亮的聲音,還記性好得能記住那些無關緊要之人的名字,又是個爛好人脾性……當真是活菩薩了!


    模樣又生的得那般好,當初隻幫了神女一下,就搶走了大公子努力經營的“金童”。


    除了書讀得不好,就沒哪處差的。


    別說他人,二軍師自己也喜歡那樣的少年郎。


    但這並不意味著對方能夠肆意迫壞叛軍的大事。


    二軍師帶了一兩百人,將宋宴清住處圍住,以動搖軍心之名要將他拘走關押。


    對此,早已料到的宋宴清攔住著急的展勇等人,一幅束手就擒的態度:“無妨,我確實動搖了軍心,軍師理應如此處置。”


    二軍師手下的人都沒想過,帶走這位天生神力、武功高強的小神仙竟如此容易。


    二軍師也對宋宴清的行為納悶得很。


    將人送入縣澇,二軍師站在木欄外:“你倒是膽大。”


    宋宴清頗好奇地打量著監牢,一屁股坐在鋪了幹草的地方,再抬頭迴答二軍師:“還以為軍師早知此事。”


    二軍師如何不知道這小子能惹麻煩,但他不曾想,對方會給他如此大的難堪。


    瞿蘋的縣牢清閑得很,宋宴清附近的“空房間”都沒犯人。二軍師揮手讓手下退下,獨自與牢中少年說話。


    “你不是認可我待民之策,曾言我愛民平和。”


    “我當時不知道,那隻是你的一麵。”宋宴清道,“我現在見識了軍師的很多麵,方知你甚深。”


    “知我?甚深?”二軍師哼笑了聲,看著年輕人清澈的眸子,“王小公子,別用你的眼睛來衡量我。”


    “戰事本就會有犧牲、會死人,想要把更多的給應得之人,就必須從別人手裏把那一切搶到我們手裏!”


    但宋宴清的雙眼已經看過另一個時代遙遠的以後。


    他問二軍師:“靠軍師如今手下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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