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會議室出來,猛覺寒氣凜冽如刀,到底是東北啊,室外比北京冷多了。


    左坤民在西服外套了件黑色羽絨服,下樓找車。工作人員已經提前給左坤民準備了一輛車,本來還要安排一位司機。但左坤民覺得外出不多,且距離近,沒有司機。


    一輛黑色越野車,一進去,車內跟室外一樣冷,皮座椅和方向盤冰涼。啟動車,開空調,熱了幾分鍾車,才走。心想,還是有司機方便。


    開車穿過廠區,一路看到很多人。


    騎摩托車上下班的職工,他們戴著塑料安全帽,穿著又髒又舊的工服,膝蓋處綁著厚厚的棉護膝。各站點正在布防的警察們,戴著厚手套手握盾牌,說話時嘴裏都是白色哈氣。大門口穿著軍大衣的保安,縮著脖子站在門口,冷風吹歪了帽子……


    左坤民坐在有暖氣、舒適的車裏,心生愧疚。


    在他覺得暖車都麻煩的時候,還有很多人隻能在寒風中騎摩托,在冷寒的室外整夜的工作。


    又想到父親。他曾經在這個廠子工作了三年,如果不是當時心意堅決地離開,也許,他一輩子也會過著這樣的生活。


    想著,快到家了。


    房子在一個大坡的最上麵,一路上坡,路兩邊都是大大小小的飯館。聞到香味,看到亮燈冒煙的燒烤店,左坤民不覺餓了。


    停車,點了些燒烤、啤酒,付了錢,讓他們一會兒烤好送到家。然後徑直開迴去。


    在樓下停車。下車後,仰頭看家裏的窗戶,亮著暖燈,不覺笑了,快步上樓,拿鑰匙開門。


    一進門,頓覺暖和,脫羽絨服。


    此時,劉小塵手裏拿著一個透明塑料小噴壺,走過來,笑盈盈道:“左老師,你迴來了?”


    “你拿噴壺做什麽?”左坤民邊脫羽絨服邊說。


    “哦,這裏暖氣太熱,屋子裏幹。孩子們的水粉顏料都幹了,趁孩子們睡了,我噴點水。”劉小塵說著,把噴壺放在門口的櫃子上,主動去接左坤民脫下的羽絨服,然後踮腳往衣架上掛。


    看到劉小塵踮腳吃力的樣子,左坤民拿過羽絨服,自己掛上,笑道:“小小,你得多吃點兒,再長長個兒啊!”


    “我不算矮,一米六五,我在班裏是中上等身高。”劉小塵有些不服氣地說。


    左坤民繼續脫西服外套,笑道:“但我家男人個子都高,都在一米八五以上,你要進我家門,這個子還得再長長!”


    劉小塵本來站等在旁邊,要接手西服,突然收迴手,拿起鞋櫃上的噴壺,轉身走向了客廳。


    看到劉小塵有點不太高興,左坤民把西服掛上後,邊往裏走邊說:“生氣了?我開玩笑的。我媽、我妹,跟你身高差不多,也就小霞高點,一米七二。”


    劉小塵坐在木桌前,繼續拿小噴壺,往色彩斑瀾的顏料盒裏噴水。


    邊噴邊說:“我聽劉姨說,你媽媽出生於上海書香名門,比電影明星還漂亮。小續說你媽媽是個畫家、設計師,經常國內外舉辦畫展,還有自己的服裝品牌。妍妍還說,她姑姑,也就是你妹妹,是英國皇家藝術學院,亞洲錄取的唯一全額獎學金美術生。你和王老師更不用說……我根本沒辦法跟你們比。”說著,劉小塵的動作越來越慢。


    左坤民隔著書桌,坐在劉小塵的對麵,伸長胳膊奪過她手裏的噴壺,道:“看著我,小小。”


    劉小塵拿起桌上幹淨的軟皮膠蓋,將鮮亮、濕潤的顏料蓋上。


    然後抬頭看著左坤民,明亮的燈光落灑在他身上,他穿著一件有質感的藍白條紋襯衫,五官精致又不失硬朗,燈光照射下整個人都在發光,像藝術家精心製作的藝術品,真是好看。


    但隻能供人瞻仰,不可得。


    左坤民亦直直地看著劉小塵,她高高地紮一個鬆散的丸子頭,穿著粉色寬鬆衛衣,身形纖瘦,皮膚潤澤,少女的質感強烈。眼神幹淨、明亮、堅定,好像藏著一個老靈魂。


    左坤民不禁想,這樣的女孩子怎麽會跟我在一起?。


    他們對視良久,左坤民先耐不住,柔聲道:“看夠了沒?”


    劉小塵搖頭,肯定道:“看不夠。”


    左坤民笑了,伸手,食指一蜷在她鼻頭上刮了一下,笑道:“沒想到你是個小花癡。以前你在我麵前,像小白兔一樣,恭敬,單純,無欲,原來都是裝的。”


    劉小塵垂目低頭,搓手,低聲道:“我沒裝。你對我來說,如天上的神佛,是用來瞻仰和敬畏的,不是我該得的。今天看到你在機場的樣子,聽說你的家人,我覺得恐懼、不安。”


    “是怕失去我嗎?”左坤民說著,拉住劉小塵的手,貼在他的臉上。


    劉小塵緩緩抬頭,看著左坤民,點頭,眼淚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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