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周五的晚上,下課後,天已經黑透了。


    劉小塵走近教學樓口時,突感空氣寒涼。


    中午1點多進教學樓,陽光明媚溫暖,隻穿了件寬鬆毛衣。這會兒風大,降溫,毛衣耐不住這冷風。


    劉小塵背著書包,站在教學樓門口,猶豫著要不要迴宿舍添件衣服。


    此刻,一群群人從教學樓不斷湧出來,校園裏黑壓壓的滿是人。


    想到這麽擁擠,不方便跑,這會兒宿舍樓梯肯定也擠了不少人。


    一會兒更多人下班,公交、地鐵會更擠。這樣的話,到左坤民家就太晚了,張姨8點下班,孩子們9點上床睡覺,時間來不及。


    想到這些,劉小塵抬腳跨進黑夜裏,冷風迎麵直吹,透過毛衣縫隙鑽進身體,劉小塵雙臂環抱,縮著脖子,逆著人群,快步向車站走去。


    在路上多走了一會兒,身上便涼透了,流鼻涕。在地鐵站看到賣圍巾的攤位,不貴,想買一條厚實的圍巾裹身上禦寒。


    劉小塵挑圍巾的時候,旁邊賣玉米的攤位衝劉小塵喊:“小姑娘,買玉米和豆漿嗎?熱乎乎的。”


    “不要,謝謝。”劉小塵謝絕,她書包裏有中午剩下的半杯水,還有一塊麵包,趕時間的時候,她書包裏都會備這些。


    劉小塵挑了一個白底粉格子的厚圍巾,看到掛著的那條邊角有褐色汙跡,問:“大姐,有新的嗎?”


    “應該有,你等一下,我找找。”說著,攤主跪趴在地上,在一堆貨物中翻找。


    攤主是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人,個子不高,肥圓圓的。此時,蜷窩著身子、撅著屁股趴在地上的樣子,看起來有些荒涼。


    等待時,劉小塵隨意張望,看到賣玉米的攤主,還在衝路人叫喊。


    她是位頭發半白的婦人,佝僂著腰,冷風中,縮著脖子、攥著拳頭,機警地看著來往的人,一有人走近就衝人喊:“要玉米、豆漿嗎?”聲音不大。路人腳步匆匆,沒人應答她。


    “阿姨,給我一個玉米,一杯豆漿吧。”劉小塵說著,拿出錢包。


    “好嘞!”老人皸裂的臉洋溢著笑,急忙掀開鍋蓋,熱氣升騰,她挑一根大的玉米給劉小塵裝上,又從泡沫箱子拿豆漿,問:“加糖,還是不加糖?”


    “加糖。”


    捧著暖乎乎的食物,再看攤位時,胖乎乎的婦人跪在地上,仍在偏頭翻找,身邊堆了很多未拆封的袋子,又有路人停在攤位問:“老板,這條多少錢?”婦女抬頭看一眼,道:“統統二十。”


    “大姐,別找了,就這條吧。”劉小塵從架子上扯下那條有汙跡的圍巾,裹在身上。拿出一張二十塊錢。


    婦人站起來,膝上滿是灰,也不拍,笑道:“我明明記得還有一條新的,那我給你便宜兩塊錢吧。”


    婦人接過錢,低頭翻找零錢,劉小塵道:“不用找了,又不影響保暖。”說著,已小跑著離開。


    到了左坤民家的樓下,刷卡,進到大樓。一進去,頓感暖氣襲人,真是暖和。乘電梯,走過長廊,馬上就要到大門了。手機突然響了,劉小塵拿出來一看,是張誠就,笑了。


    準備接起,想到馬上要進門了,孩子們在,說話不方便。半個多月了,張誠就好不容易肯跟她說話了,抓住這次機會,爭取他的原諒。


    還有15分鍾8點鍾,時間來得及。


    於是,劉小塵轉進旁邊的步行梯,接起電話。


    這段時間,耳機戴得太多,又上火,耳朵疼。劉小塵轉看四下無人,接起電話,點了外放鍵。


    “張誠就,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劉小塵興奮道。


    “一萬字的檢查寫好沒?”


    劉小塵隨便坐在一個水泥台階上,道:“我現在連寫作業的時間都沒有,能不能換個道歉方式?”


    “這周末,來找我玩?”


    “我周末沒時間。你看這樣吧,你喜歡什麽東西,挑一個,我買來寄給你。”


    “唉!劉小土,不是我說你……”張誠就語氣急起來,道:“上次我就跟你說,別再給那什麽左老師帶孩子了。你不僅不聽,還變本加厲,課也不好好上,宿舍也不迴,沒日沒夜的給人帶孩子。你高中那麽辛苦、努力地考上大學,就是為了給人當保姆啊。”


    知道孫欣欣把她的近況都告訴張誠就了。


    “張誠就,我沒有放棄學習。”劉小塵斬釘截鐵地說,“我隻逃了選修課,課本我都看了,做了筆記,能考過。背單詞、做卷子、做功課,我一樣都沒落下。”


    “孫欣欣都跟我說了,你現在是圖書館也顧不上去了,會計證也不考了,每天起早貪黑的。劉小土,你那左老師那麽有錢,找個看孩子的人還不容易,犯得著讓你一個大學生做這些嗎?他是不是覺得,之前資助過你,現在讓你做這些,來報答他啊。”


    “張誠就,你別亂講話。”劉小塵生氣地站起來,急語道:“是我心甘情願想做這些的!”說完這句話,連打了三個響亮的噴嚏。


    等劉小塵安靜下來,張誠就問:“劉小土,你這會兒在哪兒?感冒了?”


    劉小塵用圍巾裹緊自己,不理會張誠就的問題,娓娓道:“我很喜歡妍妍和小續,妍妍聰明、乖巧,小續活潑可愛。陪他們的時候,我也學到了很多東西,看畫展、聽音樂會、看博物館、聽講座,這些我在學校都學不到。”說著,劉小塵控製不住地又打了一個噴嚏。


    “喂,你還在嗎?張誠就。”


    “在呢,你說。”


    劉小塵吸溜一下鼻子,繼續道:“我今天在地鐵站買圍巾時,看到那些攤主在冷風中討生活,冷暖、幹淨、尊嚴、休息都沒有,隻為微薄收入。我父母和我都是這樣的底層人,我本該也過著這種生活。因為左老師和王老師,我才能在溫暖的大房子裏,陪孩子學習、讀書、長見識。張誠就,我吃過真正的苦,現在的我很幸運,很幸福。”


    “劉小土,我聽到有迴聲,在樓道裏是不是?”張誠就聲音軟下來,也不接劉小塵的話,道:“我打電話給你,是想讓你把雨婷和欣欣的簡曆,拿給你左老師看。看她們能不能去曙光小學,參加今年元旦晚會演出。”


    “沒有官方渠道投簡曆嗎?”


    “官方招聘,明確說要名校大學生,我們這普通大學 ,連麵試的資格都沒有。這次他們學校的元旦演出,有日本著名的舞蹈藝術家鬆山參演。你知道的,她們一直想親眼看鬆山的演出,夢寐以求地想跟鬆山合作。”


    “官方都提出要求了,讓左老師再推薦,不是多此一舉嘛!”


    “你不用為難,我打聽了,每個學生家長有幾個推薦名額,條件放寬。隻是讓左老師以推薦的身份,遞交資料。錄不錄取,按學校要求來,不用他說什麽好話。好了,不說了,這麽冷的天,別在外麵凍著了,趕快迴去吧。”張誠就說完,掛了電話。


    劉小塵拍拍屁股上的灰,開門進去。


    大屋子裏空寂無聲,換鞋走進,看到張姨歪在沙發上,一栽一栽地打瞌睡。輕拍張姨肩膀,道:“張姨,我來了。您快迴家休息吧。”


    張姨揉揉眼,打個哈欠,道:“小小!你來了,小續和妍妍都在書房寫作業呢。”


    劉小塵迴房間把書包放下,便出來,準備去書房陪孩子們。


    劉小塵剛一出房門,看到左坤民從大門遠遠走來,外麵穿藏青色風衣,裏麵一身淺灰色格子西裝,邊脫風衣邊走近,道:“小小,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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