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我們意料的是,我們順利接管了華地,華地的民眾似乎很是理解我和虞凰的做法。我們大家一起將虞凰安葬在他們家的祖墳中,隨後,我便成為了新王。


    完成統一之後的第一件事,不是什麽虛張聲勢的典禮。


    我拉著楚煜找到了徐步和猙,向他們打聽了有關虞凰和沐蕭的所有的事。


    當我們真的得知了事件的全貌之後,我才知道我犯了一個多麽大的錯誤,我曾經那樣深切地憎恨過的那些人,深惡痛絕的那些事,都隻是我由於全然不知道此中的緣由而造成的誤會。


    當我從猙和徐步的口中知道了沐蕭的事,知道了白蛇的事情,甚至被他們帶著去見了虞凰的師父鶴隱真人,我才相信這個世上真的有宿命之說,很多事情真的是命中注定。


    我從未想過我和沐蕭竟還會有這樣交纏不清,互為劫數的命運,我總以為我們相遇不過是偶然,茫茫人海中我得以遇到她,是上天對我的恩賜。


    沒成想所謂的恩賜背後竟還有這樣的真相,我雖然還是無法徹底理解什麽叫做“白蛇下凡,天下大亂,美人如玉,斵喪而返。”但是我已然理解,沐蕭是為了讓我避免這樣的劫難,才選擇孤獨地死去。


    若是我知道有這樣的事,哪怕會覺得荒謬,也依舊會為了沐蕭,成全她的宿命。


    這天下,這江山,縱使再如何美,也終是抵不上她的萬分之一。


    “你也不必太悲痛,這畢竟是沐蕭的一片心意。”徐步站在我麵前,輕歎了一口氣。


    “你從原本就知道這件事對不對?”我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問道。


    徐步移開了視線,緩緩點了點頭。


    “那天並不是你大發慈悲才會帶我去見沐蕭,也不是因為你的疏忽大意。我的一舉一動,從一開始就在你們的掌控中,對嗎?”我聲音苦澀地問道。


    “這樣說似乎也不是太對……與其說是在我們的掌控中,不如說是在沐蕭她的掌控中--所有的計劃都是她想的,我們本來還很擔心你會不會按照她預期的做,但是她堅定地說你一定會那樣做的。不過,事實證明,她的判斷是對的……”徐步苦笑道。


    我覺得眼中有什麽想要溢出來,慌忙低下了頭。


    “你們兩個真的對對方了如指掌,人的一生中能夠遇到這麽一個人,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幸運--雖然最後的結局縱使傷悲,但那其中的喜悲,還是不枉這場相遇的--至少我是這麽想的,若是我能有這樣的相遇,該有多好。”徐步輕笑道。


    他說的沒錯,每一段相遇說到底都一定會迎來終結,哪怕我和沐蕭相攜走到了生命盡頭,我們也還是會死去,還是會迎來終結。更何況,其實,人生雖然短暫,但算算也有那幾十年的歲月,一個人隻要會繼續向前,就一定會有新的相遇,就難免會失去什麽。


    就好像我和沐蕭分離的十一年,我們都在那十一年裏有了各自新的相遇,隻是最後命運再度纏在了一起。這是一場注定的劫數,但對於我來說也是一場難得的緣分。


    若是換做其他人,想必不會有這其後的故事,兩個人可能就這樣消失在彼此生命的河流中。


    但是我想,即是這樣,那曾經相守的時光,也還是會留在記憶深處,雖然無法再迴去,雖然日後會有新的更好的相遇,但是依舊是一段值得珍藏的時光。


    說句實話,即使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現在的結局,我也依舊會願意和沐蕭相遇--離別縱然痛苦,可一個人總會遇到那麽一個人,即使你知道你們沒有結果,即使你知道你會受傷,可你還是會希望遇到那個人,和那個人度過哪怕一小段時光。


    然後大家再笑著揮手告別,或許淚流滿麵,但是你也絕對不會後悔。


    對我而言,沐蕭便是這樣的那個人。


    我突然從心底覺得溫暖。


    一瞬間我眼前仿佛又浮現出沐蕭那張溫柔笑著的臉,那雙眼眸是那麽的真誠和清澈,看著她的眼睛,你的心便會變的格外平靜,她就是有這樣不可思議的力量。


    雖然她不在了,雖然我沒有像她所期待的那樣對真相一無所知,但是我不會就此沉淪,因為我知道她做出這樣選擇的原因--還有這天下的蒼生在等我將它治理好。


    若是我一味沉浸在失去沐蕭的痛苦中,沐蕭知道了也一定會傷心的吧?


    其實我很想問徐步沐蕭葬在何處,但是我最後還是忍住了--我現在沒有什麽資格去見她,說不定貿然前往還會讓她為自己的計謀敗露而生氣不已。


    為了她那點小小的驕傲,我就暫時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吧。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徐步突然問我道。


    “做好該做的事--這片土地經曆了太多的動蕩了,想要完全撫平它受到的創傷,可能需要不少的時間,我不知道我的餘生是否足夠將這件事處理好。”我笑著說道。


    不知道為什麽,想到沐蕭,我非但沒有覺得悲傷,反而覺得心中充滿了溫暖的力量,我能感覺到,沐蕭就在某個地方,以我所看不到的姿態,靜靜地注視著我--雖然按照鶴隱真人的話說,沐蕭現在已經魂飛魄散了,但是我知道,在我的心裏,她永遠都在。


    時間在戰後重建中匆匆流走,等我們意識到的時候,我們已經花費了十年的時光了。


    現在的新國家--寧國,如同我們當初為它起這個名字時所祈求的美好祝願一般,人民安居樂業,處處祥和安寧。


    “沒想到啊,居然這麽快就完成了這麽一件大事。”楚煜和徐步在我身後不遠處一邊品茶一邊說著。


    “誰說不是呢,要我說啊,就是因為寧國是凝聚了三個國家人民共同的美好心願,所以才會這麽快地強大起來。不說別的,你看看現在在這裏的咱們這些人--我和你是華地的,玄和阿綾還有魅,他們三個是從夏地來的,然後猙是從楚地來的。”徐步認真地分析道,“咱們這些曾經彼此敵對的家夥們不是照樣像現在這樣在一起品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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