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
沒想到戰事陷入了膠著，一時間看來是勝負難解。
兩軍對壘的間隙，少少的寬裕時間讓我再一次掛心起沐蕭來。
自從魅和阿碧突然造訪，向我說起了城中的情況，告訴我沐蕭他們一行人會到風住城去之後，我就一直派人留心著風住城的情況，沒成想，沒有等來沐蕭，卻等來了華地的軍隊。
沒想到華地的實力竟有這麽強，在現在這種局勢下竟然還有可供調動的大股軍隊，但是這依舊在我的預料之內－－風住城本就是我的勢力範圍，風住城的兵將也都是我的親兵。換句話說，風住城的戰力是其他城池的好幾倍不止。
他們隻覺得風住城是重鎮，又是將士相對較少的城池，攻打起來應該不會太難，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不過此番，對方來的也是精兵，這讓我有些擔憂－－倒不是擔心風住城失守，而是我勢力的受損，畢竟，這些將士算是我特意預留的預備兵，他日一旦與楚王一派開戰，少不了動用風住城守軍的力量。
但是現在多想無益，我點起五千人馬交給楚煜，讓他帶著這些人前去支援風住城，讓他以盡可能小的代價守住風住城。
“放心吧，有我在不會有事的。”楚煜笑著說，“你就安心等著我們凱旋而歸吧。”
楚煜走後，我再一次不經意想起了沐蕭。
按照時間來看，沐蕭她們應該早就到風住城了，可我卻遲遲沒有收到他們的消息。
“大將軍，可能是因為風住城要開戰，夫人他們借道躲去了其他城池，等到風頭避過了，才會往風住城來吧？”阿碧有些憂心地看著我，輕聲寬慰道。
“但願如此。”我歎了一口氣，“隻希望他們不要出什麽事才好。”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有些坐立不安，似乎將要發生什麽大事。
就在當天夜裏，本在夢鄉中的我，突然感到周身一陣惡寒，心中一陣劇烈的抽痛，將我從夢中硬生生扯到了現實中。
突如其來的痛感如同一雙手將心髒緊緊攥住，竟疼得我這個尤其能忍的人落下了眼淚。我趴伏在榻上，一隻手緊捂胸口，另一隻手死死攥住了被角。我能感覺到額頭上有汗珠滾動又落下，能感覺到自己突突直跳的筋脈。
但這一瞬間湧來的，仿佛已然死去的巨大哀痛，又是怎麽迴事？
幾乎就在一瞬間，憑空出現的疼痛感又突然消失了，仿佛力量從體內被一次抽走一般，我從心底湧上一種虛脫感。
過了良久，我才勉強有了一點抬手的力氣。我擦了一把混著汗水和淚水的臉，長長唿了一口氣。
盯著黑黢黢的暗夜，我心中卻是沐蕭的事。方才那種蝕骨般難以承受的痛楚，是不是在向我暗示沐蕭遭遇了什麽不測？
不，不會的，一定不會是這樣的。
沐蕭她福大命大，怎麽會有事？我一遍一遍在心中安慰自己，隨後摸索到桌邊，點起了燈。
看著如豆的燭火在一瞬間驅散了周圍的黑暗，我的心中卻充滿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即使是溫暖柔和的燭火，依舊不能讓我的心緩和絲毫。
我穩住心神，重新迴到榻上躺下。
我緩緩閉上眼，讓自己放鬆下來，忘記那些不好的想法，重新沉入夢鄉。
在夢裏，我見到了渾身是血的沐蕭，手裏抱著一個血淋淋的嬰兒，沐蕭麵容蒼白，唇角勾成令人恐懼的弧度；她手裏的嬰兒渾身是血，頸項上纏著臍帶，向我伸出手，似乎是想讓我抱抱他。
我雖然心中恐懼，但是因為他們是我的妻子和孩子，就算是厲鬼，我也還是認得出，還是會無條件地接受。
我走上前，伸手想要觸碰孩子和沐蕭。可他們卻在我即將觸碰的一瞬間，化為了青煙，隨風而逝。
我大叫著醒來，卻發現淚水早就浸透了雙鬢。
窗外已經蒙蒙亮了，我索性披衣而起，出了大帳。
“大將軍。”帳外的軍士向我恭敬地行禮，我亦微微頷首向他們迴禮。這本都是很尋常的生活，但今天，我卻覺得格外遙遠而又陌生。
沐蕭，你究竟在哪裏？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你和孩子都還好嗎？
我眺望著遠處的群山，心中呢喃－－倘若我現在生有雙翼，我一定飛到你身邊去，替你遮風擋雨。
又過了一段時間，幫忙搜索沐蕭的人迴來了，他們沒有找到沐蕭，卻抓到了一夥山賊。抓捕他們的原因很簡單－－在他們身上發現了大將軍府衛隊的佩刀。
也就是說，他們曾經，在什麽地方，遇到過我的衛隊，還可能，殺了他們。
當審問他們的時候，他們一開始還都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但當我決定對他們動刑的時候，見到同伴被折磨得血肉模糊時，他們卻怕了。
剩下的山賊中，一個大漢哆嗦著告訴我，他們的確曾經在一處林中搶劫過一夥客商，還碰巧遇到了一隊進山巡邏的士兵，索性就把他們部殺害了，那些武器也是在那時得到的戰利品。
他很清楚地記得，那隊人馬中有一輛馬車，裏麵坐著三個女子，其中一個還挺著大肚子。
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後來，他說，那輛馬車從山崖上掉了下去，摔進了山穀中。
那裏的懸崖很陡，山穀很深，一旦掉下去，絕無生還的可能。
我隻覺得渾身冰涼，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我的心裏好恨，果然沐蕭是出了什麽事才會變成夢裏的樣子。
我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連如何說話都已然忘記了，隻能定定地站在那裏。
“末將懇請大將軍，同意末將把這些人拖出去！部活埋！”魅跪倒在我麵前，早已是淚流滿麵，咬牙切齒地吼道，“給夫人報仇！”
我仿佛受人操控一般，無力地緩緩點了點頭。
這些山賊著實是該殺，該千刀萬剮，該挫骨揚灰！可是就算是這樣，我的沐蕭，我的鵬兒，都再也迴不來了。
沒想到戰事陷入了膠著，一時間看來是勝負難解。
兩軍對壘的間隙，少少的寬裕時間讓我再一次掛心起沐蕭來。
自從魅和阿碧突然造訪，向我說起了城中的情況，告訴我沐蕭他們一行人會到風住城去之後，我就一直派人留心著風住城的情況，沒成想，沒有等來沐蕭，卻等來了華地的軍隊。
沒想到華地的實力竟有這麽強，在現在這種局勢下竟然還有可供調動的大股軍隊，但是這依舊在我的預料之內－－風住城本就是我的勢力範圍，風住城的兵將也都是我的親兵。換句話說，風住城的戰力是其他城池的好幾倍不止。
他們隻覺得風住城是重鎮，又是將士相對較少的城池，攻打起來應該不會太難，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不過此番，對方來的也是精兵，這讓我有些擔憂－－倒不是擔心風住城失守，而是我勢力的受損，畢竟，這些將士算是我特意預留的預備兵，他日一旦與楚王一派開戰，少不了動用風住城守軍的力量。
但是現在多想無益，我點起五千人馬交給楚煜，讓他帶著這些人前去支援風住城，讓他以盡可能小的代價守住風住城。
“放心吧，有我在不會有事的。”楚煜笑著說，“你就安心等著我們凱旋而歸吧。”
楚煜走後，我再一次不經意想起了沐蕭。
按照時間來看，沐蕭她們應該早就到風住城了，可我卻遲遲沒有收到他們的消息。
“大將軍，可能是因為風住城要開戰，夫人他們借道躲去了其他城池，等到風頭避過了，才會往風住城來吧？”阿碧有些憂心地看著我，輕聲寬慰道。
“但願如此。”我歎了一口氣，“隻希望他們不要出什麽事才好。”
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有些坐立不安，似乎將要發生什麽大事。
就在當天夜裏，本在夢鄉中的我，突然感到周身一陣惡寒，心中一陣劇烈的抽痛，將我從夢中硬生生扯到了現實中。
突如其來的痛感如同一雙手將心髒緊緊攥住，竟疼得我這個尤其能忍的人落下了眼淚。我趴伏在榻上，一隻手緊捂胸口，另一隻手死死攥住了被角。我能感覺到額頭上有汗珠滾動又落下，能感覺到自己突突直跳的筋脈。
但這一瞬間湧來的，仿佛已然死去的巨大哀痛，又是怎麽迴事？
幾乎就在一瞬間，憑空出現的疼痛感又突然消失了，仿佛力量從體內被一次抽走一般，我從心底湧上一種虛脫感。
過了良久，我才勉強有了一點抬手的力氣。我擦了一把混著汗水和淚水的臉，長長唿了一口氣。
盯著黑黢黢的暗夜，我心中卻是沐蕭的事。方才那種蝕骨般難以承受的痛楚，是不是在向我暗示沐蕭遭遇了什麽不測？
不，不會的，一定不會是這樣的。
沐蕭她福大命大，怎麽會有事？我一遍一遍在心中安慰自己，隨後摸索到桌邊，點起了燈。
看著如豆的燭火在一瞬間驅散了周圍的黑暗，我的心中卻充滿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即使是溫暖柔和的燭火，依舊不能讓我的心緩和絲毫。
我穩住心神，重新迴到榻上躺下。
我緩緩閉上眼，讓自己放鬆下來，忘記那些不好的想法，重新沉入夢鄉。
在夢裏，我見到了渾身是血的沐蕭，手裏抱著一個血淋淋的嬰兒，沐蕭麵容蒼白，唇角勾成令人恐懼的弧度；她手裏的嬰兒渾身是血，頸項上纏著臍帶，向我伸出手，似乎是想讓我抱抱他。
我雖然心中恐懼，但是因為他們是我的妻子和孩子，就算是厲鬼，我也還是認得出，還是會無條件地接受。
我走上前，伸手想要觸碰孩子和沐蕭。可他們卻在我即將觸碰的一瞬間，化為了青煙，隨風而逝。
我大叫著醒來，卻發現淚水早就浸透了雙鬢。
窗外已經蒙蒙亮了，我索性披衣而起，出了大帳。
“大將軍。”帳外的軍士向我恭敬地行禮，我亦微微頷首向他們迴禮。這本都是很尋常的生活，但今天，我卻覺得格外遙遠而又陌生。
沐蕭，你究竟在哪裏？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你和孩子都還好嗎？
我眺望著遠處的群山，心中呢喃－－倘若我現在生有雙翼，我一定飛到你身邊去，替你遮風擋雨。
又過了一段時間，幫忙搜索沐蕭的人迴來了，他們沒有找到沐蕭，卻抓到了一夥山賊。抓捕他們的原因很簡單－－在他們身上發現了大將軍府衛隊的佩刀。
也就是說，他們曾經，在什麽地方，遇到過我的衛隊，還可能，殺了他們。
當審問他們的時候，他們一開始還都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但當我決定對他們動刑的時候，見到同伴被折磨得血肉模糊時，他們卻怕了。
剩下的山賊中，一個大漢哆嗦著告訴我，他們的確曾經在一處林中搶劫過一夥客商，還碰巧遇到了一隊進山巡邏的士兵，索性就把他們部殺害了，那些武器也是在那時得到的戰利品。
他很清楚地記得，那隊人馬中有一輛馬車，裏麵坐著三個女子，其中一個還挺著大肚子。
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後來，他說，那輛馬車從山崖上掉了下去，摔進了山穀中。
那裏的懸崖很陡，山穀很深，一旦掉下去，絕無生還的可能。
我隻覺得渾身冰涼，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我的心裏好恨，果然沐蕭是出了什麽事才會變成夢裏的樣子。
我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連如何說話都已然忘記了，隻能定定地站在那裏。
“末將懇請大將軍，同意末將把這些人拖出去！部活埋！”魅跪倒在我麵前，早已是淚流滿麵，咬牙切齒地吼道，“給夫人報仇！”
我仿佛受人操控一般，無力地緩緩點了點頭。
這些山賊著實是該殺，該千刀萬剮，該挫骨揚灰！可是就算是這樣，我的沐蕭，我的鵬兒，都再也迴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