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穆爾紫檀臉色陡變,口中喝道:“殺光王朝人!”同時從身邊軍卒手中搶過彎刀,向路小石衝來。


    他身後三名初神境千戶長,同時持刀跟著,途中又略略分開數步,像半張網一樣罩向路小石。


    四人有前後,出刀卻出奇一致。


    四道肉眼可見的刀氣,如四條飛舞的蛟龍,交纏在一起,直直撲向路小石麵門。


    路小石眼神清澈而明亮,沒有迎上前去,而是將軟刀斜斜橫在胸前,刀尖在下,刀柄在上,平平推出——夕陽照。


    一道金黃光茫衝出,接著發出一聲悶響。


    四道刀氣瞬間潰散,三名千戶長身形一頓,表情痛苦,穆爾紫檀則神色無異,手中彎刀突然迴收,順勢掄出一道弧線後,又高高舉起……


    突然,他驚唿一聲,腳下急停,同時橫刀胸前。


    原來路小石不僅是用了一招夕陽照作純粹的防守,而是沒有間歇地又斬出一次山水分,兩招之間完全沒有停滯,如行雲流水。


    這招山水分仍然是無聲無息,但穆爾紫檀卻雙目陡睜,右手握著刀柄,左手抵住刀背,用盡全身的力道,死死向前撐去。


    “轟——”


    一聲令人心悸的悶響後,穆爾紫檀又倒飛迴去,這次卻沒有狼狽跌倒,而是倒飛出十餘丈後飄然落地。


    路小石沒有繼續向前攻擊,也沒有絲毫猶豫,迴身喝道:“所有人聽著,全力退走天門穀!”


    這一聲同樣是內氣貫注,響徹在營地上空。


    機會本身就是稍縱即逝,如果一直等著你去抓,那便不是機會。


    這是路小石無數條江湖經驗中的一條。


    經過短暫的交鋒,他確定穆爾紫檀比他想象中的強大,同時還有三名初神境強者護在其左右,短時間內真取不了其性命。


    既然取不了穆爾紫檀的性命,那麽現在能夠做的、應該做的,便是不讓對方反取了自己的性命。


    這個自己當然不是指他自己,而是指一眾好漢;這個對方也不僅是指穆爾紫檀,還包括先時抄了他們退路的北氐騎兵。


    他並不知道那些騎兵已經棄馬,隻知道麵對騎兵的衝殺,好漢們的傷亡會無比的巨大。


    一念之間,他果斷地選擇從天門穀退走,雖然事前這個方案也被他想到,並且做了相應安排,但此時決定用這個方案,仍然屬於當機立斷。


    情勢危急,他不得不當機立斷。


    在穆爾紫檀喝出那句“殺光王朝人”後,休戰中的北氐軍卒再次發起了攻擊,紛紛舉起長槍彎刀,狠狠刺了出去,砍了出去。


    一眾好漢經過短暫的調息,又被路小石以一敵四的壯舉激發了豪氣,果斷地開始反擊。


    而與最初不同,此時好漢們終於熟悉了戰場上的廝殺,雖是豪氣噴薄,卻沒有失去理智,所有人都緊緊倚托,以格擋北氐軍卒的長槍彎刀為主,侍機反攻為輔。


    但好漢們再如何豪氣理智,麵對重重圍攻的北氐軍卒,也難免險象環生。


    唯一可幸之事,是聽到路小石這一聲喝後,所有好漢竟是齊齊行動起來,堅定地向著某一方位衝去。


    陣地混戰變成運動混戰,好漢們的個人身手優勢漸漸又顯現出來。


    秦白玉一馬當先,連斬十數名北氐軍卒後,為好漢們打開了一道缺口,眾好漢像一隻箭鏃,聲勢浩蕩地殺進了北氐軍卒陣中。


    刀光劍影,熱血殘肢。


    路小石那一聲喝出後,隨即掠到好漢們的最後麵,不等腳下沾地,便又是橫劃一刀,再次劃出一片血腥。


    但後麵的北氐軍卒驚恐停步,兩側的北氐軍卒則繼續像蟻群一樣殺向好漢們,他隻得左右騰掠,輪流抵擋兩側和重新從後麵撲上來的北氐軍卒。


    好漢們這隻箭鏃深入敵陣,一路殺敵無數,自身也多有損失,好在衝出數十丈後,天門穀已然在望


    “弓箭手準備!”


    穆爾紫檀早聽到路小石的命令,但直到此時,他才下了一個從開始就沒有實施可能的命令。


    王朝兵法雲,此一時、彼一時。


    先前在營中混戰,弓箭手全無用武之地,而即將出現的場麵,則是弓箭手大顯身手的絕佳機會。


    在天門穀駐守了這麽長時間,他自然清楚天門穀內的地勢,穀內雖然整體是曲折險峻,但剛進入穀口後的百步距離內,則是筆直無礙。


    那就像一個天然大甕,眼前這兩三百名王朝人縱然能夠拚命衝進去,結果卻成了避無處避、躲無處躲的活靶子。


    氐羌人善馬,也善箭。


    穆爾紫檀一聲令下後,他身邊便有無數北氐軍卒紛紛棄刀棄槍,轉而解弓取箭,緊緊跟著一眾好漢。


    不知是聽著穆爾紫檀這個命令,還是被好漢們的氣勢唬住,天門穀前方的北氐軍卒則不再圍截,紛紛讓出道來。


    路小石聽得懂穆爾紫檀這句氐羌話的命令,也明白後者的意圖,但此時別無選擇,他隻好繼續墊在最後,想著在北氐軍卒射箭之際,再給予阻止,為好漢們爭取到幾個唿吸的時間。


    “嗖!嗖!嗖!”


    不想他還沒等到最關鍵的一刻,天門穀上方的夜空便亮了,緊接著一隻隻火箭像流星般從天而降,端端射在穀口。


    一時間,天門穀口火光撲騰,箭矢嗡然。


    最先到穀口的好漢緊急揮刀格擋,腳下不得不慢,後麵的好漢受此一阻,便完全停了下來。


    “嗖嗖嗖!”


    便在這時,北氐軍卒的箭矢從三麵齊射而來,烏壓壓的如蝗蟲一片。


    路小石情急之下神念狂動,軟刀飛舞而起,叮叮當當攪飛無數箭矢,但仍然有數不清的箭矢落到好漢們的頭上。


    若在平時,一眾好漢格擋箭矢應該不難,但此時突然停下腳步,許多好漢相撞相擠,彼此間的距離根本無法騰手格擋,甚至連躲避都不能。


    “噗噗噗!”。


    箭鏃釘入**的聲音密密響起,數十名好漢隨聲倒地。


    幸好這時,天門穀上的夜空又亮了,仍是數百隻箭矢嗖嗖射下,但位置卻在天門穀外,落在北氐軍卒陣中。


    原來靈道長所率兩百餘人,早已到達天門穀上方,隻是先時路小石等人相距甚遠,他們有心無力。


    終於看到路小石等人衝到天門穀口,他趕緊讓兩百餘好漢點燃火箭射下,以阻止北氐追兵,讓好漢們安然脫險。


    遺憾的是靈道長到底沒有戰爭經驗,更忽略了百丈高的石壁對箭矢的速度和角度的影響,第一輪箭射竟阻礙了自己人。


    好在他悟性極高,迅速而準確地調整了射擊的角度和時間差,並把箭矢射到了應該射到的地方。


    慘叫聲四起,北氐軍卒紛紛後退,忙亂中便停止了射箭。


    天門穀口的好漢終於緩過勁來,多半飛身掠進穀去,少數失去同門或好友的則還在原地悲憤徘徊。


    “死了!撤!”


    路小石厲喝一聲,掠到穀口,同時雙臂陡揚,用磅礴內力將那些徘徊之人盡數推進了穀內,又再次厲喝全速撤退。


    那些好漢終是沒有再猶豫,個個疾行狂奔,片刻後順利掠過了鐵索,出了地戶穀。


    秦白玉緊張地等在穀口,見著路小石後一把將其抓住,問道:“營長是最後?”


    路小石想也沒想便點頭,緊接著又猛地瞪著秦白玉,道:“出來多少人?”


    秦白玉呆了呆,道:“加上你……一百五十八人。”


    路小石也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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