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輕語真的沒有想到,這春兒和小夏都比自己大,可是身體卻那麽瘦弱。這黎府可真是會做樣子啊,派身體最弱的兩個丫鬟前來照顧自己,如今還失了一個。


    “從今天開始,你就不要叫小夏了,靈依這個名字很適合你。”黎輕語想到這小丫鬟之前衝著自己潑茶水的機靈勁兒,真是靈氣逼人。


    “多謝小姐,但是,奴婢姐姐她……”


    “你姐姐我自有打算,對了,以後你在我麵前不需自稱奴婢了,不要妄自菲薄。”


    黎輕語語氣平淡卻是不容置喙。


    靈依隻能應下,看向黎輕語的目光幽深不可捉摸。


    生老病死,這是人的一生必須經曆的,有些人可以直接跳過“老”和“病”,卻無人可以擺脫“生”和“死”。


    有人逝去就必須安葬。終於迎來了百戶國丞相夫人,也就是黎輕語的娘親的出殯。


    靈堂裏,一行人穿著皆是白色,司儀的聲音緩緩響起,空氣中彌漫著沉重悲哀的氣氛。


    黎輕語看著掩麵而泣的眾人,眸中劃過一絲沉思,跪在最左側的是黎家三小姐黎清禾,她哭的最為悲切。


    不知道是真的傷心還是裝的了,果是裝的,就不得不說這小女孩心機頗重了。


    葬禮開始,黎輕語剛剛想要走,就被身後的黎明堂喊住。


    “站住!我不是說了要你妹妹站在前麵嗎?”


    黎輕語轉身,一雙璨如星耀的眸子看著黎明堂,自己這個名義上的父親。


    “不知道父親大人想要哪個妹妹走在前麵呢?”


    “自然是清芙清蓉兩姐妹,你問……”


    “讓庶女走在前麵成何體統!”


    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婦拄著拐杖走了過來打斷了黎明堂的話。黎輕語認出這一臉悲戚的人正是黎老夫人,黎明堂的母親,她的祖母。


    “祖母!”黎輕語抱著黎老夫人的腰,眼眶裏有濕熱的液體流出。


    其實黎輕語之前就看到了黎老夫人朝這邊走來,所以她特意套出了黎明堂的話,抱住黎老夫人裝可憐是她特意的,但是這眼眶中的熱淚確是這具身體的真實情感。


    “我可憐的語兒……”黎老夫人蹲下身子看著哭泣的黎輕語,一雙老但是清明的眼中都是憐惜。


    她這幾日去了寺廟,本意就是為黎輕語這可憐的女孩兒祈福,卻沒有想到那一群人的動作這麽快,導致黎輕語這年紀小小就沒有了母親。


    “娘,這逆女不配……”


    “反了反了!你這樣讓飛虎將軍府的眾人怎麽看待我們?”黎老夫人站起身,用拐杖敲了敲地麵。


    “……”


    被黎老夫人這樣一說,黎明堂這才反應過來,他差點兒忘了黎輕語的外祖父一家這一岔。


    這場對話發生在葬禮的最後,並不是沒有人注意到,隻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罷了。


    葬禮很重大,當快要講棺槨放入泥土中的時候,黎輕語突然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等等!”


    她阻止了抬棺的人,稚嫩的臉上都是與年齡不符的沉重嚴肅。


    “語兒,你要做什麽?還是盡快讓你娘入土為安吧!”


    黎老夫人此刻也一臉嚴肅,她雖然寵愛黎輕語,卻也不可以讓她亂來。


    “祖母!”黎輕語看著黎老夫人,嚴肅的說道。“這素來便有陪葬一說,試問我堂堂左丞相府夫人下葬難道一點陪葬品都沒有嗎?”


    黎老夫人看著黎輕語不卑不亢的模樣再看她小小的身子如同鬆柏一般直,心中有些駭然。


    這丫頭,並非池中物啊,果然還是血脈問題麽?幸好黎府沒有玷汙這血脈。


    “自然是要的,難不成我堂堂飛虎將軍府嫁出去的人連陪葬品都沒有?”


    迎麵走來一個身材健碩的男子,一根白色的發帶綁住濃密的頭發,眼睛大如銅鈴,刀削般的臉龐上充斥著怒氣。


    他朝著人群中的黎明堂走去,帶起一陣肅殺的風。


    前世的經曆,讓黎輕語的嗅覺變得尤為靈敏,縱然現在換了一具身體,卻還可以發揮一些微弱的作用。


    她聞到那肅殺的風裏,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那是久戰沙場的人身上獨特的味道。


    這個男人,是這具身體的舅舅,陳霸虎,百戶國當今的飛虎將軍。


    “黎丞相莫不是沒有準備?”


    眾人就那樣看著這個走路步步生風的男子逼近相比之下略顯瘦弱的黎丞相。


    笑話!誰敢去阻止啊?且不說這男子是否有理,就他那身材就足以嚇死一群人了,還有人家那地位,第二代的飛虎將軍。這參加葬禮大部分都是文官,官階又不高,想要捏死那是分分鍾的事兒。


    “當……當然準備了!”黎明堂看著這個男子,有一絲畏懼劃過他的眼睛。


    這陳霸虎雖然是自己的大舅子,常年在戰場廝殺,兩人很少見麵,可是每次看到他都會心生畏懼。這是他在另一個大舅子威武將軍白震天身上所感受不到的,因此他還是願意和威武將軍多打交道。


    沒有人喜歡和比自己優秀太多,高貴太多的人多做交流,因為那樣會使得自己自卑同時產生挫敗感。


    “是嗎?我怎麽沒有看到?”陳霸天虎目一瞪,似乎下一秒就要將黎明堂撕裂。


    黎明堂的心底暗叫不好,這些事情都是白嫣然在處理,有沒有準備他還真不知道,本意是緩兵之計,現在卻……


    “親家莫惱,這不是來了嗎,這些人動作忒慢了,親家不要追究了!”


    這時候黎老夫人拄著拐杖過來了,她指了指遠遠走來的一對人馬說道。


    看到了那對人馬,陳霸虎這才放過了黎明堂。


    黎老夫人看到陳霸虎的臉色好了些許,心中也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她就料想這白嫣然不會為陳蘭芝準備陪葬品,陳蘭芝的身份怎麽可以沒有陪葬品,所以她一迴來就開始忙碌這件事情。這白嫣然真是難當大任,連葬禮都主持不了,怎麽有資格做當家主母?


    “舅舅!”


    黎輕語這時候走過來,一聲甜甜的唿喚頓時讓陳霸虎這個大漢的心軟化了。


    看著黎輕語小小的個子,還有之前的行為,頓時覺得自己快馬加鞭跑死了的那幾匹良駒沒有白死。


    “舅舅我想給讓一個人給母親陪葬!”


    黎輕語抬起頭拉了拉陳霸虎的袖子,祈求道。


    她現在隻覺得憋屈,這身子實在太小,不僅說起話來沒有威懾力,叫個人也這麽麻煩。例如她現在要踮起腳才可以勉強扯到陳霸虎的袖子,也不知道是因為她個子太小還是因為陳霸虎的身軀太過龐大。


    她這話一出,空氣頓時之間變得緊迫,一陣陣抽氣聲在這裏尤為突兀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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