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晗沒有經曆想象中的拜堂成親。


    她看出來身邊人是在強撐,腳步虛浮,走一步停三步,讓人忍不住懷疑他到底能不能安全抵達新房。


    “大家夥兒就別去吵小兩口了,來來來這邊走,吃好喝好哈!”


    餘嫂子招唿客人,僅有的人聲也漸行漸遠,很快,雜音都被清理得幹幹淨淨,葉晗端坐床沿,聽到門被合上,接著,淩亂沉重的腳步逼近身邊。


    餘杭之目光複雜地盯著蓋頭下巋然不動的人,他名義上的新婚妻子,有種無法掌控的喟然。


    “要是悶得慌,就自己掀開蓋頭。”古井無波的男聲,死水一潭毫無起伏。


    葉晗沒有猶豫,自行揭開隔絕視線的紅布,也看清了麵前男人的模樣。


    和想象中有相同,亦有不同。


    餘杭之五官俊秀,眉形舒朗輪廓柔和,放在古代絕對是名翩翩書生的模板。


    然而很遺憾,他慘白的麵色和烏青的唇色明顯說明一個事實,這是個短命鬼。


    對餘杭之,葉晗談不上同情心,餘家花錢買她衝喜,她不盼著餘杭之早死,已經算仁至義盡。


    葉晗掀起蓋頭的同時,餘杭之也第一次知道了新婚妻子的長相。


    不得不說,有些出乎意料。


    少女不施粉黛,素淨的臉沒有經過化妝品的妝點,更顯得清純動人。看向他的目光幹淨清澈,令人不忍褻瀆。


    餘杭之微微恍惚,剛才瞬間他好像透過少女晶瑩的眸子看到了一絲憐憫。


    不由苦笑地搖搖頭。


    “你還沒成年吧,”少女淡然的態度讓餘杭之好受許多,他坐到對麵的椅子上和葉晗說到,“聽說,你是林家女兒?”


    “快滿十六了,是養女。”


    餘杭之唇邊苦笑更深,他無法責怪想盡辦法延續自己性命的父母,隻能把一切都怪責於自己。


    十六歲,花一般的年紀,卻被沒良心的養父母拿來換取彩禮,嫁給他這個將死之人……


    “你不用擔心,娶你也並非我本意,所以……”餘杭之頓了頓,說出讓葉晗驚喜的決定,“等時機成熟,你就走吧。”


    葉晗嘴快反問:“什麽才叫時機成熟!”


    餘杭之眸色黯淡。


    她忽然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是,比如,等他死?


    這可真是個悲傷的話題。


    “一言為定!在此期間你不能碰我,作為報答我會努力維持和你表麵的夫妻關係。”


    餘杭之想,自己還娶了個聰明的女孩兒。


    可惜,他命不久矣。


    二十出頭的年紀,別人都還在展望未來,他已經在考慮死後如何安頓父母了。


    “臥房裏隻有一張床,大概要委屈你了。”


    “沒事,反正可以一人蓋張被子。”


    兩人商議後,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葉晗才呐呐道:“要不,你先上床睡?”


    她可沒忘記對麵是個重度病號,別到時喜沒衝成,人先死了,攤上一個克夫罪名倒沒啥,萬一把她當成殺人犯那才冤枉。


    餘杭之點點頭,折騰這麽久,他確實累了。


    年輕男人緩緩湊近床邊,葉晗正要起身給他挪位,半開的窗戶忽然傳來一聲響動。


    “是有人敲窗嗎?”葉晗疑惑。


    餘杭之很快否認道:“不會,這間臥房旁邊就是河道。”


    話音剛落,貼了喜字的窗欞又響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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