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燁提著一隻飽脹的口袋呆呆站在路中央。


    少女牽著紅綢一端,被陌生男人引領走向停靠在路邊的麵包車。絢爛如火的嫁衣讓尚且青澀的少女多了幾分嫵媚,長長的蓋頭隨著步伐輕搖慢晃。


    仿佛下一秒就會搖出他的世界。


    戚燁捏緊了袋子,裏頭滿滿的桃李麵包條似乎在嘲笑他的幼稚。


    無數次在腦海裏描繪過的身影,即便是看不清麵容,單憑一個簡簡單單的背影,亦不會錯認。


    她要嫁人了?


    戚燁恍惚了一下,從內心深處不願接受眼前的事實。


    她……是自願的嗎?


    不!她一定不是自願的!


    戚燁默默遊說自己,掩去眼底瞬間起伏的陰翳。


    然而心底有一個陰暗的聲音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就算葉晗是心甘情願,他也要——


    阻止這一切!


    忽然之間,隔離少年的一縷薄霧撥雲而出,曾幾何時想不明白的盡數浮出水麵。


    戚燁終於明白。


    他想要她。


    不是單純報恩,也不是他最初以為的依賴。


    戚燁想要葉晗,作為戀人,作為女友,作為妻子。


    想通這一點,少年非但沒有惱怒得失控,反而露出清淺莫名的微笑。


    他靜靜看著一身紅嫁衣的葉晗在眾人的喧嚷聲中坐上麵包車後座,然後毫不猶豫掉轉頭,將滿滿一口袋麵包丟進路邊的垃圾桶。


    猶如丟掉無形的束縛。


    戚燁沒有耽擱,迅速沿著麵包車即將離去的路線奔走,提前攔下出租車,在麵包車駛離的同時,跟了上去。


    此時的葉晗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戚燁跟蹤了。


    餘家來接親的男人是葉晗未來丈夫餘杭之的表弟林霖。


    林霖性子跳脫,餘家夫妻二人均沒有出現,他便自來熟地同葉晗這個未來嫂子套近乎。


    自以為風流倜儻,卻不知自己被葉晗鄙視慘了。


    油嘴滑舌,胸無半點墨還非要顯擺是葉晗對林霖的第一印象。


    不過正好,套點有用消息就容易多了。


    林霖完全沒意識到,三言兩語間餘家那點兒破事都被葉晗探聽得七七八八。


    “咦……那輛出租怎麽一直跟著,”林霖詫異地往後視鏡瞥了一眼,也沒放在心上,“大概是哪家人來親戚恰好順路吧。”


    林霖順嘴提了一句,葉晗蓋著蓋頭,並沒有察覺異樣。


    她在思考到了餘家之後,要如何同餘杭之,她的新婚丈夫交涉。


    從林霖的口中,葉晗得知一個對她而言很有利的訊息。


    餘杭之不同意餘家夫妻衝喜的決定。


    是夫妻倆見他身體狀況急轉直下,不顧他意願定下的葉晗。


    林霖似乎對自己這位病秧子表哥十分推崇,提到自家表哥,連語調都拔高了兩度。


    葉晗假裝沒聽出林霖話裏暗含的警告,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決定係於餘杭之對她的態度。


    “到了!”


    短暫的顛簸過後,林霖熄了火推開車門,繞到後座小心牽上紅綢一端,帶著葉晗往前走。


    四周鬧哄哄的,偶有小孩兒天真爛漫的叫聲傳來,很快被家長拖到一邊噤聲。


    到底是衝喜,和一般的正常嫁娶不同,刻意營造出的喜慶氣氛也帶著一股子沉重。


    “嫂子,小心門檻。”林霖小聲提醒道。


    話音未落,四周有刹那間安靜。


    葉晗有意識地朝某個方向轉頭,透過蓋頭底部看,一抹紅色的衣角緩緩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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