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在鍋裏咕嚕咕嚕已經沸騰了很久。


    沒有人理會。


    戚燁站在灶台邊,盯著菜板上唯一一把刀具發呆。


    剛才,他沒有問葉晗為什麽大半夜出門,一如葉晗沒有問他為什麽大半夜出現在她家門外。


    隻是現在,他知道自己不想讓葉晗離開。


    他想開口挽留,卻找不出合適的借口。


    他憑什麽要她留下呢?


    除非……


    他受傷了。


    是的,晗晗很善良,她會冒著被家人打罵的風險偷偷買麵包給他吃。


    那個時候的他們還隻是陌生人而已。


    現在的話,他們……應該算朋友的吧?


    既然是朋友,她又怎麽會拋下受傷的自己不管呢。


    戚燁想的入神,手魔愣地伸向散發著寒光的鋒利菜刀……


    “阿燁你在做什麽!”廚房門口忽然鑽出一個人影,急匆匆上前關掉煤氣閥門,“水都開成那樣了你都不管!”


    戚燁瘦條條地立在原地,伸到一半的手滑稽又可笑。


    葉晗背對著他,身影忙忙碌碌,為粗陋的廚房添了幾絲煙火氣。


    “好了,這水是燒來喝的吧,你把杯子找出來,我來倒。”


    葉晗和戚燁曾共同生活多年,吩咐起戚燁來駕輕就熟,完全沒考慮到嚴格算起來,她和戚燁這才第二次見麵。


    戚燁內心升騰起一股名曰喜悅的情緒。


    她叫他……阿燁。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叫了十六年的戚二狗,會在葉晗為他改名戚燁後,迅速而坦然地接受這個新名字。


    戚燁,好像他生來就該這樣叫。


    “阿燁!你怎麽又發呆了,趕緊找杯子啊!水都快擱涼了。”


    戚燁點點頭。


    正準備依言去尋杯子。


    腦海裏電光火石間閃現出的畫麵令他下意識頓足。


    “我來倒水,你先出去坐。”戚燁若無其事地說,葉晗也不跟他爭,“行,那我先出去啦!”


    葉晗去了客廳。


    戚燁從櫃子底下翻出幾隻瓷碗,碗口大都缺了一兩塊,看起來寒磣無比。


    他翻來覆去挑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挑出一隻碗口平整的。


    將瓷碗反反複複在水龍頭下清洗,戚燁閉了閉眼,掩去瞳孔深處的不安。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貧窮。


    之所以把葉晗支出去,隻是不想讓她知道,這間破敗的房子裏連一隻完好的水杯都拿不出來。


    隻能用碗盛水,多可悲。


    葉晗重新坐迴凳子上,繼續左右亂瞄,很快,戚燁端了半碗燒開的水走出廚房。


    “抱歉,因為家裏平時沒人來,我不知道水杯放哪兒了。”少年說這話的時候一臉歉意。


    葉晗趕緊擺手:“沒事啦,用碗一樣的!謝謝~”


    將碗放到唇邊吹了吹,葉晗喝了一口,把碗放到手邊的桌子上。


    她準備說正事了。


    “阿燁,你有沒有想過重新迴學校念書,”葉晗組織了一下語言,力圖不打擊到少年的自尊心,“你現在正是接受新知識的最好年紀,又能在學校裏交到新朋友,人脈廣了將來融入社會也能方便許多……”


    “那你呢?”


    “……”她還讀什麽書啊,養他一個上學就夠嗆了!


    看出了葉晗沉默背後的深意,戚燁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道:“好,我會去學校。”


    雖然他對“知識改變命運”的言論並不感冒,但是不可否認,好的學曆能讓他未來的路走的順暢些。


    也能讓他掙更多的錢。


    葉晗不想讀書也沒關係。


    他會養她的。


    養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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