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衛薑所料,那黑蛟並沒有一路追趕下來,而是先一步迴到能夠進入下一重的門戶,企圖來個守株待兔。


    蛇化妖,是為蛟。


    且不說它那銅筋鐵骨,便是智慧,比之常人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再說衛薑這邊,既然算準了這一點,自然不會一頭紮進去,反而調轉方向,尋找援兵了。


    按照衛薑的計劃,最好是與書山、蟒峰上下來的勢力結盟,然後一齊衝擊黑蛟,不在乎能否將其擊殺,隻要能夠尋得機會,進入門戶便可。


    當然,計劃是豐滿的,但現實往往不盡如人意。


    有人卻比他們先一步找上了書山以及蟒峰的勢力。


    從這兩座山峰出發的勢力,雖然同樣在梯田上遇到了兇獸的襲擊,折損不少,但相比於流沙一方,卻要好得多,其原因自然是沒引動黑蛟了。


    至於黑蛟為何偏偏會攀上流沙一方的梯田,沒人知道,如果真要解釋的話,或許隻能將其歸咎於運氣了罷。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從這兩座山下來的勢力,先一步抵達了穀底,尋找門戶所在。


    可惜,這山穀實在太大,在毫無頭緒下,想找到門戶,並非易事,這也就給了後來者機會。


    當衛薑等人,按照車馨娥的指點,最終尋上來時,迎接他們的卻不是掃榻以待,而是……


    “惜墨姑娘,公尋姑娘,你們這是何意?”衛薑神情凝重的望著對麵。


    十餘丈開外,曾經在花魁大比中,有過一麵之緣的惜墨,依舊不失往日的風采,白色的男式深衣映襯著一張書卷氣的嬌俏臉蛋,豐神俊逸。


    而在她身旁站著的卻是個極其妖嬈的女人,一身大紅的衣衫,似衣似裙,寬鬆的衣領耷拉著,不僅露出了光潔的香肩,更是酥胸半遮,深邃處讓人一眼望去,就難以拔出。


    還有此女那尖細而又不失圓潤的下巴,以及那即便站定,也會輕微搖曳的柳腰,即便從未謀麵,也讓薛衣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一個名字——公尋巧。


    花魁大比中,那條驚詫了不知多少人的蛇蟒。


    兩女比肩而立,看似很親密的樣子,而在她們身後,則簇擁著數不清的幫眾,沒有一千,也有七八百了。


    當然,這些幫眾,可不全屬於書山、吞天兩大勢力,甚至還夾雜著不少其他勢力的首領,隻是在兩女的光輝下,自然不自然的就成了無足輕重的路人甲乙丙丁。


    “衛兄,別來無恙啊!”


    沒等惜墨以及公尋巧開口,卻是有人從後站了出來,一顆蹭亮的光頭,如此醒目,想讓人忘記都難。


    仇九,金蘭的首領。


    一時間,衛薑的疑惑,便解開了。


    為何這些人,會對流沙這般的戒備,甚至毫不忌憚的散發出敵意,原來是這般。


    仇九等人竟然先一步,找上了惜墨、公尋巧,那麽之前在梯田上所發生的種種,也就瞞不住了。


    “衛薑,你這賊子,竟做出那等歹毒之事,其心當誅。”有跟仇九同樣躲過一劫的勢力首領,紛紛站了出來,口誅筆伐。


    “還恕在下愚鈍,實不知諸位何意?”好一個衛薑,如此局麵,竟是麵不改色的出口反問。


    “事已至此,衛兄難道還要狡辯麽?”仇九惡狠狠的瞪來。


    “在下自認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何來狡辯一說?”衛薑輕笑。


    “蠱惑我等送死,然後借機逃脫,這也叫光明磊落?”有人嘲諷。


    “大敵當前,我勸說諸位同舟共濟,可有錯?”衛薑依舊在笑。


    “第一隊中,我流沙兄弟一馬當先、奮勇在前,是也不是?”


    “第二隊中,是不是我冒著巨大的風險,第一個出手?”


    衛薑絲毫不給對方插嘴的機會,一連三個反問,竟是讓仇九等人啞口無言。


    是,隻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衛薑之前的險惡用心,可看得出又如何,證據呢?


    沒有證據,就是空口白話,又憑什麽指責、斥問?


    這就是衛薑的聰明之處,在梯田上的所作所為,每一步都心懷叵測,可偏偏又都披著正義的偽裝,讓人難以反駁。


    “任你舌言若簧,可這結果卻是做不得假的。我等皆損失慘重,手下兄弟十去其六,而你流沙,又損失了多少?”仇九義憤填膺的指了指身後的殘兵敗將,又指了指衛薑身後的流沙幫眾。


    哪怕是實力雄厚的金蘭,如今苟活的也不過二三十人,且人人帶傷,有超過兩倍之數,盡皆折在了梯田之上。


    金蘭如此,其他勢力,就更加的悲慘了,甚至有些連首領都死了,隻剩下了寥寥幾個幫眾,心有戚戚的跟在大眾身後。


    再看流沙,雖然隻有二十餘人,這是因為它本來就人數少,連番惡戰下來,也隻不過折損了三成。


    “這除了證明爾等廢物之外,又能說明什麽?”衛薑毫不客氣的譏諷道。


    “衛薑,你……”仇九一窒,雖氣得肺都炸了,偏偏還反駁不得。


    眾所周知,流沙能夠躋身三大勢力,憑借的本就不是人多,而是精銳。


    兩相比較,說其他勢力的普通幫眾是廢物,卻也恰如其分。


    隻是衛薑這話,未免太難聽了些,但話又說迴來了,仇九等人明擺著已經撕破了臉,衛薑還有什麽好顧忌的。


    “卻不知惜墨、公尋兩位姑娘,以為如何?”衛薑不願跟仇九等人糾纏,話音一轉,就轉向了正主。


    書山、吞天,本就實力強勁,現如今更是隱約有“武林盟主”之範,與其跟仇九等人糾纏不清,衛薑更在意這兩女的看法。


    “衛首領,是想要加入我們?”惜墨輕啟朱唇,終於開口了。


    “正是,那孽畜實力強勁,且極為狡詐,此時就臥於門戶,守株待兔。我等若是不能齊心協力,根本難以突破它的封堵。”衛薑迴道。


    看似平常的迴答,卻讓惜墨以及公尋巧美眸一閃。


    “衛首領知道那門戶所在?”公尋巧迫不及待的問道。


    “不錯。”衛薑點頭。


    其高明之處,再一次於潤物細無聲中展現。


    衛薑清楚,不論是惜墨還是公尋巧,如何在乎仇九等人的死活,甚至從根本上,她們現在的做派跟衛薑之前並無二致。


    籠絡其他勢力,不過是為己所用,以便在危機之時,當做炮灰。


    正因為如此,相比於仇九等勢力的折損,她們更在乎的是門戶的所在。


    衛薑看似無意之中透露門戶所在,隻此一點,就展現出更高的利用價值。


    這幽穀實在太大,更不知藏了何等兇險,所以,即便他們先一步抵達,但搜索的速度卻並不快,每一步都謹小慎微。


    現如今,聽說衛薑知道門戶的位置,這讓她們又如何不興奮呢?


    “兩位姑娘,萬萬不可輕信了此人啊。誰知他是不是蠱惑我等去截殺那黑蛟呢?”仇九遠沒有外表所展現的愚鈍,反而精明得多,很快就看破了衛薑的心思,急忙勸解道。


    “不可輕信,卻非不可不信矣。”惜墨瞥了仇九一眼,看似模棱兩可的迴答,卻展現了她的決心。


    不管衛薑說的是真是假,總歸是條線索。


    “咯咯,若是仇首領心有不願,咱們也不強求,自去便是。”一旁的公尋巧嬌笑道。


    “這……”仇九的表情立時就難看了起來。


    這分難看,不僅是因為對衛薑的報複未果,更因為進退兩難。


    有了前車之鑒,他對衛薑早已沒了信任,生怕被對方再次利用。可眼下,惜墨、公尋巧儼然已有招攬衛薑之意,他若是再反對,就隻能像公尋巧說的那般獨自離開了。


    可金蘭為了今日,幾乎傾注了全部家當,到了現在,更是損兵折將,若此時退縮,那之前不是白白付出了?


    這還不是主要的,若真的錯過了這次機會,憑金蘭殘存下來的實力,想要突破門戶進入下一重,根本就不可能,難道一輩子就真的困在荒山之中?


    矛盾、糾結,方顯決斷。


    仇九能坐上金蘭的首領,可不僅僅隻靠修為實力,所以,並沒有用多久,便做出了決定,後退一步,隱身於眾多修士之中。


    “我鐵焚退出。”


    “我們義山……退出。”


    不是所有人都有仇九的魄力,在權衡了自己的實力後,選擇了退出,帶著殘兵離開了。


    接連有勢力退出,率眾離開。


    不過,這些人畢竟是少數,最後留下的依舊還有六七百人。


    在衛薑、惜墨等勢力首領的一番勾聯下,很快就結成了同盟,一同殺向了門戶所在,不用多想,帶路的自然就是玳墨了。


    作為唯一知道門戶所在的人,玳墨無疑成了各方的焦點,而這其中,尤以公尋巧表情最是凝重。


    “此女的來曆,怕是不簡單。”公尋巧以傳音入密之術,對身旁的惜墨說道。


    聞言,惜墨隻是微微一笑,並沒有迴答,也不知再想些什麽。


    惜墨、公尋巧這邊竊竊私語,卻不知在另外一邊,同樣有人做著相同的事。


    “不想死,待會,寸步不得離我左右。”玳墨的聲音,如同清風一般刮入薛衣侯的耳中。


    聞此,薛衣侯不禁撇了眼,寸步不離自己左右的……車馨娥。


    這難度有點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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