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有很多地名,比如秣陵山,比如沙洲,再比如流雲石窟。


    這些名字的由來,大致分為兩種。


    一種類似秣陵山,是弑血根據在山上發現的石碑所載,直接沿用的。


    另外一種類似沙洲、書山以及蟒峰,是根據各勢力自身喜好而定義。


    流雲石窟,屬於前者,乃是流沙、書山以及吞天在一次的探索中,發現了有關此地記載的石碑。


    石碑上便明確的寫下了“流雲”二字,再根據其地形,最終有了流雲石窟這個名字。


    流雲石窟位於沙洲、書山以及蟒峰的交匯中心處,自下望去,乃是深淵,其中雲霧繚繞,增添了濃重的神秘感。


    這一天,一大早,各大勢力按照之前的約定,分別聚集於沙洲、書山以及蟒峰之巔。


    大大小小十餘個勢力,幾乎都是首領親臨,並帶著一眾精銳。


    且不說書山以及蟒峰,隻是沙洲之巔的平台上,就聚攏了四五百人,分屬六個勢力,其中就包括跟薛衣侯有過照麵的金蘭。


    金蘭的首領,名為仇九,相貌彪悍,孔武有力,一顆蹭亮的光頭,走在哪裏,都分外惹眼,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遊俠。


    據要別所說,這仇九的修為實力,比之他自己,也是不遑多讓。


    至於要別現在是什麽修為,薛衣侯並不知道,但卻清楚的記得,當初在薛山縣之時,僅憑他一己之力,可是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即便達不到持節境,想來也差不遠了。


    不同於弑血的損兵折將,金蘭在攻破了薛衣娘的重樓之後,可謂是收獲頗豐,本身就有一百多幫眾,又收服了數十名原重樓幫眾,人數已然突破了兩百之數,在一幹勢力中,已經是僅次於流沙、書山以及吞天的存在了。


    有了資本,便有了自信。


    仇九本就氣質出眾,現在又被前唿後應,其風頭之盛,甚至已經蓋過了身為東道的衛薑。


    那邊,衛薑主動的找上仇九,兩人也不知在說些什麽,表麵上看去,氣氛頗為融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相知多年的好友。


    而薛衣侯卻是略微心虛的躲到了玳墨的身後。


    當初那一戰,自己可是殺了三名金蘭的人,其中更包括一名小首領,甚至還煉成了行屍,仔細說來,這梁子已是結下了。


    誰知道,這一次仇九帶來的人中有沒有當事人,若是指認出薛衣侯來,雖未必會怕,但總歸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所幸,時間緊迫的緣故,六方勢力的首腦,隻是稍一碰頭,商議了一下接下來的行動分配,便迴歸到各自的隊伍布置去了。


    正因為如此,也就沒人會注意到薛衣侯這種小角色。


    事實上,這麽多勢力聯合行動,如何分配,早在之前就已經製定好了。


    一條條早就準備好的繩索固定在了平台之上,另一頭則甩下了深淵。


    雖然這裏的人,大多都身懷不俗的修為,但流雲石窟卻也不是簡單的深淵,之前流沙等三方勢力的幾次的探尋,都無功而返,甚至損兵折將,其主要的原因就在於冒進。


    深淵之中,處處都隱藏著未知的殺機,尤其是些不知名的兇獸,更是不知吞噬了多少性命。


    所以,安全起見,才了有諸多的準備,而繩索便是其中之一。


    這裏的繩索都是剝了荒山中千年古樹的樹皮揉搓而成,再加以炮製,極為堅韌,便是刀劍,一時半會的也難以砍斷。


    借著這些繩索,四五百人分批次的緩緩下滑而去,不多時,就盡數淹沒於雲霧之中。


    薛衣侯跟玳墨屬於第三批次,在他們之前,已經有兩批人共計二百餘人已經先行探路,而在他們身後,還跟著最後一批人,皆是各大勢力的首腦以及心腹,人數最少,但戰力卻是最高。


    此時,隻見薛衣侯一手緊抓繩索固定身形,雙腿則踩在陡峭的崖壁之上,緩緩下行,而在他下方不足一步的距離,正是玳墨。


    環顧四周,皆是雲霧繚繞,可見度極低,隻能隱約看到十幾二十步的距離。


    整個第三批次,流沙就隻有薛衣侯跟玳墨兩人。對於衛薑這樣的安排,薛衣侯嘴上不說,心裏又如何不明白,無非是不信任罷了。


    當然,在外人看來,這番布置卻也沒太多的不妥。


    流沙的人本就很少,經過昨日的重整後,也就剩下三十人左右。如此少的人,分配進四個批次,就更顯窘迫了。


    去掉前兩個批次,流沙就隻剩下可憐的五人了,分別是衛薑、車馨娥、黑鳶、玳墨以及薛衣侯。


    衛薑作為首腦自不用說,而黑鳶則是他的心腹。至於車馨娥,儼然已經成了流沙的二號角色,如此重要的三人,自然是要放在最後方了。


    反倒是玳墨跟薛衣侯,在流沙的地位頗為尷尬,就被委派到了第三批次。


    當然,人數少,也有人數少的優勢。


    比如現在,流沙就隻占用了一條繩索,不像其他勢力,為了趕進度,不得不分流到兩條甚至更多的繩索上,變向的被分割開來。


    這就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這些勢力暗自勾連,意圖對流沙不軌的隱患。


    話題又扯遠了,且說薛衣侯這邊,因為每個批次相隔了差不多有十餘丈的距離,遠遠超出了視野,所以,在下行的過程中,薛衣侯跟玳墨儼然已經被孤立了開來。


    “再下行一些,就會脫離雲霧了,到時,記得緊跟著我。”玳墨突然轉頭,對薛衣侯提醒道。


    “怎麽,難道有危險?”薛衣侯頗有些不以為然。


    在他看來,不是在這雲霧中更加的危險麽?


    畢竟,若是有兇獸隱藏於此,偷襲起來,實在是讓人防不勝防。


    “哼,笨蛋,你以為流沙、書山以及蟒峰都是吃素的麽?在前幾次的探索中,他們便將隱藏於雲霧的兇獸清理幹淨了。”玳墨冷冷的說道。


    原來如此,早說啊,害的自己一路上心驚膽戰的。


    吼、吼!!!


    似乎是為了印證玳墨的話,一聲聲兇戾的咆哮突然自下方傳來,伴隨著還有些許慘叫。


    “下麵已經有人碰到兇獸了,咱們快走,若是被兇獸衝上來,就麻煩了。”玳墨臉色微變,簡單的提醒後,便轉身向著下方疾落而去。


    薛衣侯不敢心存僥幸。


    玳墨若真是重樓的弟子,對這流雲石窟的了解,必然極深。


    如此關頭,可不是任性的時候。


    兩人加快速度,幾乎是一路滑下去的。


    隻用了半炷香的時間,便離開了雲霧區,同時腳下生根,竟是落到了平坦之地。


    雖然沒有了雲霧遮掩,但受限於光線,視野之中,依舊昏暗。可即便如此,薛衣侯也已經看到不遠處的影影綽綽。


    激鬥之聲,正是從那裏傳來。


    所謂的平坦之地,並非是深淵的底部,更像是在半山腰凸出的梯田。


    “小心!”


    沒等薛衣侯適應一下全新的環境,玳墨厲喝,同時踹出一腳,將薛衣侯踹了個滾地葫蘆。


    嗖!


    腥風幾乎刮著薛衣侯的鼻尖劃過,仔細望去,卻是一頭赤眼黑毛獠牙外露的猴子。


    好險!


    薛衣侯心有餘悸,卻哪裏還顧得上玳墨的那一腳,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抽出了腰間的青銅長劍。


    “這是血目靈猴,速度奇快,牙尖嘴利,並含有劇毒,碰者傷,擦者死。”玳墨在旁提醒道。


    齜!


    “嘿,你若不說,我還以為是黑鳶呢。”為了舒緩心中的緊張,薛衣侯忍不住調侃道。


    不過,說起來,這猴子的體型,倒是跟黑鳶很是接近。


    齜!


    赤目靈猴對薛衣侯齜了齜獠牙,形貌極為猙獰,但在瞥了玳墨一眼後,卻是毫不猶豫的轉身,淹沒於昏暗之中。


    “它似乎很怕你?”赤目靈猴的逃跑,大出了薛衣侯的意料,不禁看向玳墨。


    “這種猴子善於審時度勢,一見不好,便會掉頭逃跑,尋找其他的獵物,極為難纏。”玳墨沒有一絲的喜意,反而順著繩索向上看了看。


    繩索晃動的越發劇烈了,想來衛薑三人已到不遠處。


    再看四周,廝殺聲越發的激烈,不時的傳來唿喝之聲,以及各種兇獸的嘶吼,尤其是距離他們最近處,可以隱約的看到,有十幾人正圍攻一頭數丈長的黑蟒。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必須想辦法下去。”玳墨指了指梯田邊緣的斷崖說道。


    “你說的容易,可咱們怎麽下?”薛衣侯沒好氣道。


    繩索的長度畢竟是有限的,能延伸這裏,已經到了盡頭,再往下,隻能另尋他途。


    可放眼望去,除了處處廝殺戰場,哪裏還有借助之物。


    唿!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天而降,赫然是黑鳶。


    黑鳶先衛薑一步落地,自然就看到了薛衣侯兩人。


    隻不過,讓薛衣侯詫異的是,黑鳶隻是看了兩人一眼,麵無表情的連招唿都沒打,便尋了個方向,一頭鑽了出去。


    “他……”薛衣侯詫異的指著黑鳶奔馳的方向,正是玳墨之前所指的斷崖。


    “哼,這個孽障終於原形畢露了。”玳墨並沒有太多的驚訝,隻是聲音變得極冷。


    黑鳶幾步間便竄出了梯田,人在半空中時竟是詭異的一扭,身形佝僂了起來,遠遠看去,反倒像獵豹多過於人,最終墜入深淵。


    薛衣侯急忙趕上前去,彎腰望向深淵。


    意料之中的墜落並沒有出現在黑鳶的身上,隻見他此時手腳並用,竟然在近乎垂直的峭壁上如履平地,每每借助凸起的石塊騰挪轉向,不多時便淹沒於深淵的黑暗之中。


    “等不及了,咱麽也走。”玳墨趕了上來,抓起薛衣侯的胳膊,就欲跳下去。


    “如果我是你們的話,就不會跳。”


    身後,衛薑的聲音陡然響起。


    轉身望去,不知何時,衛薑聯同車馨娥已經自繩索上落下,雙眸若電,冷冷的盯著薛衣侯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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