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修之中,武經修行需要吸納玄黃之氣,但文卷則更多的是溝通,與天地間的玄黃之氣達成共鳴,借勢而為。


    而混元修行,不論是法易還是道極,卻都需要吸納混元之氣,所不同的是,法易修行吸納的混元之氣,一不經脈絡穴竅,其次,對血肉筋骨的滋養,也是少之又少。至於道極,同樣不經脈絡穴竅,卻是極重血肉筋骨的滋養。


    且不說道極,隻談法易。


    既不經脈絡穴竅,自然跟武經修行時吸納元氣的方式不同。


    武經修行,靠的是身體每一處毛孔吸納玄黃之氣,每一股看似寥寥無幾,但勝在毛孔數之不盡,也最大程度上削弱了玄黃之氣對身體的衝擊。


    而法易修行,卻是完全靠口鼻吞吐之間,吸納混元之氣。


    混元之氣本就狂暴,又是大股的衝擊,對於口鼻的傷害無疑是巨大的,若是沒有絲毫防備,輕則傷身,重則甚至有性命之憂。


    這也是為何薛衣侯,在準備吸納混元之氣時,雙手要不停的變幻手印的緣故。


    所謂十指連心,外裏看是雙手捏印,但在體內,卻能牽引出奇異的變幻,牽一發而動全身,最終匯聚於口鼻,讓其處於充血的狀態。


    這個過程無疑是難受的,整個人甚至有種血管撐爆的刺痛。


    當口鼻處於充血狀態時,就會變得異常敏感,一經接觸吸納的混元之氣,在功法的輔助下,便能以最快的速度進行引導,而不至於停滯,反噬己身。


    至於功法如何輔助,卻是因功而異了。


    隻說薛衣侯,此時催動的是《一律陰陽分神錄》。


    不同於武經修行,內、外經分離,法易的功法大多都是合歸一體的,不僅可以吸納混元之氣,提升自身修為境界,同樣也能用作攻敵的法門。


    以曲譜為引創造的法易典籍,就很有特殊之處。


    比如此時,薛衣侯修行一律陰陽分神錄,要做的就是盡量的保持住心神的清明,渾然忘我,以腦、舌為媒,腦中記憶曲譜,然後靠舌的輕微顫抖,模擬出無聲的音符。


    如此,當天地間混元之氣,經口鼻吸入後,流經舌喉,便會在舌尖有規律的顫抖中糅合,化無形之氣為有形的音符,本質雖依舊是混元之氣,但卻如同水跟冰一般,化作不同的形態。


    這個過程很像是前世碼農指間的代碼,從無到有,按照規律排列後,就有了意義。


    到此,有形的音符會變得凝實,凝而不散,短時間內,也就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不僅如此,在腦海曲譜的指揮下,借助食道、血管,最終匯於體內開拓出的“陽”地——絳宮。


    在這裏還要解釋一下,在吸納混元之氣時,薛衣侯腦海所漂浮以及舌尖所演奏的曲目,並非原版,而是倒過來的。


    換言之,這兩首曲子,無論順、逆都能成曲,但作用卻是不同。


    倒演曲譜,可吸附、凝聚混元之氣,並改其形態,幫助吸納。反之,便可調動絳宮內存儲的混元之氣,同樣先改變成音符的有形形態,最終傳導到口鼻之處,其過程正好反了過來,至於作用,想來也就不難猜了。


    一順一逆,一吞一吐,便是此兩曲法易功法的精髓所在。


    隨著日後修為精進,吸納的混元之氣也會越多,改變而成的有形音符也會越發的凝實,以至於量變引發質變,最終表現出來,施展時的威力也就有了質的提升。


    另外,決定法易實力的因素,除了自身的修為以及所修功法的品階外,相比於其他的修行,更加的依賴外物。


    以薛衣侯而言,因為他所修習的法易涉及音律,對樂器自然就極為依賴。而這裏的樂器,指的可不是一般的俗物,而是以天才地寶煉製,刻籙有玄妙銘文的法寶。


    隻有如此,才能承受住混元之氣的外放,而不至於被侵蝕損壞,甚至還能起到增幅器的作用,甚至能達到數倍甚至數十倍的威力。


    再說迴薛衣侯,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打坐,修行吸納混元之氣,熟能生巧,倒也沒出什麽意外。


    天地間的混元之氣,受到吸引,在薛衣侯一吞之間,甚至化作縷縷青煙,長蟲般鑽入了薛衣侯的口鼻。


    且不去說,吞掉這一縷縷混元之氣後,在舌喉處發生的化學變化,隻是這過程中的難受煎熬,就讓薛衣侯連連皺眉,也滋擾著他難以完全的集中精神,導致效率並不高。


    事實上,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至於原因,便是連薛衣侯都想不通。


    口鼻充血,確實難受,但還不至於讓人難以忍受,在薛衣侯想來,憑他的意誌力,完全可以壓製甚至一度忘卻。


    隻有忘卻,才能達到忘己,如此天人合一,在吸納混元之氣時便能事半功倍。


    可事實卻是,無論如何,薛衣侯都難以做到。


    這也是薛衣侯皺眉的原因,不僅是吸納混元之氣,便是吸納玄黃之氣時,薛衣侯也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做到像過去那般渾然若定。


    不論是武經還是法易修行,但凡吸納元氣,都需打坐,而打坐的最理想境界便是忘我,如此又被稱作入定。


    在以前,薛衣侯憑借著不俗的資質,很容易就能入定,這也是為何見他平日裏很少修行,但修為境界卻並沒有被同齡人落下太多的緣故。


    可不要小瞧了這入定,但凡是人,總有雜念,尤其是做枯燥乏味之事,很容易就會不耐煩,乃至難以專注。


    但薛衣侯不同,從小時開始玄修,總是能夠很容易入定,長時間裏陷入類似酣睡的境界,而這也被薛家之人看做是三花聚頂帶來的優勢,不知惹來多少人的羨慕。


    當然,到了現在,薛衣侯知道,自己並非是真的三花聚頂,而是勞什子的無色無相,但因為後者的特殊,加之常年受到真正擁有三花聚頂之資薛衣娘的影響,漸漸的也就偷盜……不,是山寨出近乎相同的資質,導致受人誤解。


    且不說薛衣侯到底是什麽資質,他能夠輕易的入定卻是不爭的事實。


    可就是這麽一個優勢,自從薛衣侯進入到這地九重後,卻是駭然發現……失靈了。


    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現的這種變故呢?


    薛衣侯有時撓頭迴憶,卻始終找不出準確的答案,隻知道,自己受聶政教化之時,依舊能夠輕易的入定。


    隻是自從參加了醫家的那次獵頭儀式之後,身邊發生了太多的事,導致他很長時間,都沒能靜心修行,直到進入地九重,才發現了這一變故。


    是因為受了地九重的特殊壓製,還是因為自己修行了混元之道,跟之前的玄修起了未知的衝突導致,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薛衣侯搖了搖頭,同時也結束了打坐。


    無法入定,不僅僅是限製了修行的效率,更難以持久,不論是玄修還是混元修行,那種煩躁難受的感覺,隨著時間積累,讓人如坐針氈,最終再難保持足夠的專注,再繼續下去,不僅毫無益處,反而容易引發心魔,以至走火入魔,到了那時,可就遭了。


    到此,不論薛衣侯情不情願,這一天的修行算是結束了。


    從開始算起,到結束,攏共也才不過一個多時辰,這成績,已經算是極普通的了。


    若是其他問題,以薛衣侯的性子,或許就放任自流了,但現在,涉及自身的安危,讓他又如何能夠放下。


    本就鬆散的頭發,經薛衣侯一遍遍的?撓下,早不成了樣子,亂糟糟的比之鳥窩也不遑多讓,可饒是如此,想不出原因,更拿不出解決的辦法,於薛衣侯而言,也隻是徒勞。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啊?


    一時間,薛衣侯隻覺得胸口壓了座山般的沉悶。


    感覺到悶,出門走走,無疑是個不錯的選擇。


    薛衣侯也是這般想的,於是,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後,他走出了自己破敗的木屋。


    山風徐徐,空氣中夾雜著清新的空氣,再放目遠了,四處皆是雲霧繚繞的山峰,美景如斯,賞心悅目處總是能夠讓人心曠神怡,感慨世間之美好,若是……就更加的完美了。


    而那挖了完美牆腳的赫然是一聲尖銳的竹哨。


    好不容易得來的寧靜,就這般被竹哨打破,同時,隊正不知從什麽地方鑽了出來,隻是輕瞥了薛衣侯一眼,便跑到了中央的一顆大樹下,整個過程,哨音就未停止過。


    隻是稍許,一個個上山修整的斥候,便飛奔了過來,裏麵頗有些衣衫不整者,也不知前一刻在幹什麽。


    身為斥候,薛衣侯自不敢懈怠,第一個跑到了隊正的麵前,嚴陣以待的站立著。


    沒等所有修整的斥候到齊,一臉焦慮的隊正就沒在等待,看了眼下麵的六七個人,大手一揮。


    “山下示警,發現敵情,爾等皆隨我增援。”


    “喏!”


    眾人齊聲唿喝,便隨著隊正,飛一般的向著山下某個方向奔馳而去。


    不出所料的,薛衣侯因為某些都知道的原因,落在了最後。


    而此時,他的心情……請容許他罵髒話。


    在過去的一周裏,弑血雖然全神戒備,反而並沒有遭受一絲的滋擾,反倒是現在,剛剛解除了禁令,竟然……


    薛衣侯現在麵臨著一個巨大的難題,那就是一會真的遇到敵人,他該怎麽辦?


    該死的,胸悶就胸悶好了,看什麽風景,不然的話,完全可以裝傻充愣,不理會這哨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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