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了搖昏沉的腦袋,使其稍微的清醒了些,薛衣侯並沒有立即睜開眼睛,而是努力迴憶著昏迷前發生的種種。


    並不算清晰的記憶中,自己貌似被一個女人扒光了衣服,呸,不是扒光,隻是剝去了飛魚服而已,然後穿到了一個身材像極了自己的屍體身上,再進行一番半毀滅性的加工,以施李代桃僵之計。


    嗯,自己被綁架了,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綁架,否則也不會早早的就準備了替死鬼。


    至於原因,鬼才知道。


    薛衣侯此時也不知該咒罵倒黴,還是應該暗自慶幸。


    倒黴的是被一群神秘莫測的人綁架,前途命運未卜。慶幸的是……短時間裏,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然後呢?


    還是那個性感妖嬈的讓人不敢直視的女人,突然發難,一腳踹在了烮晟身上,其狠辣程度,甚至讓薛衣侯清晰的看到,她腳下類似高跟鞋的木屐鞋根完全破開了烮晟的胸膛,捅出了個汩汩的血窟窿。


    烮晟並無意外的被大力踢飛,撞上了四周的龍卷風暴,又被高高卷起,在離心力的作用下,不知甩到哪裏去了。


    不得不承認,紅裙女人的那一腳,當時就差點沒把薛衣侯嚇尿,對烮晟不僅沒有半分的憐憫,反而有些可惜,可惜他中招的是胸膛,若是再往下移個兩三尺,嘖嘖……


    狠,忒狠的女人啊。


    當然,薛衣侯那時之所以還有心幸災樂禍,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知道那一腳看似極重,卻不傷性命,最多就是讓烮晟在床上躺個幾日罷了。


    至於那女人為何要這般做,薛衣侯隱約也猜到了些。


    再往後,又發生了什麽呢?


    “尼瑪,老子不會那麽倒黴,遇到同道中人了吧?”想到昏迷前看到的最後一幕,薛衣侯就有種時空混亂的膈應感。


    十幾條嬰兒手臂粗的麻繩從天而降,被紅裙女子一夥人係在了各自的腰上,薛衣侯很榮幸的跟紅裙女人係在了一起,成了名副其實的一根繩上的螞蚱。


    不等薛衣侯細細的品味那埋沒了自己臉頰的秀峰柔軟,一股並不算大卻有著直攝靈魂深處般熟悉的力量,自腰間的繩索傳來,扶搖直上……


    十幾人在繩索的拖拽下,一一離開大地,且向上的速度不斷提升,如此直升了數百丈高空,隱沒於一片陰雲之中方才停止。


    再然後,薛衣侯便看到了讓他唿吸幾乎都差點停止的一幕。


    殘卷般的雲層之中,赫然懸立著一方五丈大小的怪物。


    因為是黑夜,又處在雲層之中,使得怪物的顏色大為失真,分不清是黑還是灰,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其造型,似鳥非鳥,反倒是像極了薛衣侯前世某些科幻電影中的飛機。


    “索降、灰機、垂直打擊,我擦、擦、擦!!!”因為過分的刺激,薛衣侯哪還記得周遭的環境,羊癲瘋般的狂叫不止,全身更是激動的手舞足蹈。


    這一突然的變故,不僅出人意料,更是讓本就有著親密接觸的紅裙女人,嬌軀一僵,羞憤之下,再無客氣,一掌切在了薛衣侯的後頸,終於……安靜了。


    閉著眼,揉了揉還再脹痛的脖子,也為那段短暫的迴憶劃上了句話。


    “你醒了。”


    一道溫潤如玉般散發著莫名磁性的聲音,徐徐在耳邊響起。


    緩緩睜開眼睛,循聲望去。


    入目的是一張臉,男人的臉。


    這本沒有什麽奇怪的,畢竟之前發出的聲音,隻要不是傻子,都聽得出是個男人。但正是這張臉,卻讓薛衣侯神色一僵。


    男人白衣黑發,衣和發都飄飄逸逸,不紮不束,無風自動,襯著單薄的身姿,盡顯卓爾不群。他的肌膚略顯蒼白,卻又隱約有光澤流動,眼睛裏閃動著琉璃般的光芒,道盡了聰慧。容貌如畫,臉上的線條分外柔和,卻偏偏不帶一絲陰柔,隻此風儀,就足以讓世間一切美好的事物黯然失色。


    身姿玉樹臨風、清新俊逸,氣度溫文爾雅,道不盡的風流倜儻,摸不透的器宇不凡。


    如果非要給他找出一處缺憾的話,或許就隻有其身子底下的那方木質輪椅了。


    看到輪椅,讓薛衣侯莫名的又迴憶起薛山縣驚變那天晚上的自己。


    堪稱簡陋的輪椅,卻莫名的給主人增添了足智多謀的深不可測。


    羨慕麽?


    薛衣侯總歸是個凡人,眼見如此優秀之人,又同為男兒身,如何能不羨慕。


    嫉妒麽?


    講真的,沒有,準確來說,不是沒有,是不敢,不敢嫉妒,生怕褻瀆了“完美”一詞。


    長時間的盯著別人的臉看,其實是很不禮貌的,可薛衣侯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將目光轉移,好在,後者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待遇,並沒有表現出不滿,甚至極有耐心的保持著沉默,大方的將自己呈現在薛衣侯的眸子裏。


    “你、你是誰?”終於,也不知過了多久,薛衣侯清醒過來,疑聲道。


    “嵇墨白,你也可以叫我老白。”男子微微一笑,帶起左臉頰的梨渦,透著讓人難以拒絕的親切。


    “老白?你很老麽?”薛衣侯調笑一聲,不知不覺中已經放開了心頭的戒備。


    “雙十年華,長你四歲有餘。”嵇墨白倒也不吝於自嘲,說笑中,自顧的轉動輪椅,行到了薛衣侯身下的榻前。


    “你認識我?”薛衣侯眼睛微眯,但很快就恢複了,“是了,若非如此,也不會那般大費周章了。”


    “事出有因,隻能如此,還望薛兄見諒。”嵇墨白恰到好處的露出些許歉意。


    “事出有因?卻不知是何因?”薛衣侯自然沒有那般好糊弄。


    原本他就滿腦子的問號,如何會不問個清楚呢。


    “嗯……”嵇墨白略一遲疑,但還是徐徐開口,“有位朋友舉薦薛兄,身懷大才,可惜明珠蒙塵、所遇非人,至此,不得不行非常手段,以救薛兄於水火。”


    隻聽這話,尤其是後半句,說是大言不慚都顯得有些溫和了,作為聽眾,怕是脾氣再好,輕則不以為然,重則怕是就要冷眼相加了。


    什麽叫行非常手段,救水火之中?


    且不說薛衣侯從未覺得自己生活在水火之中,即便是,又跟你一陌生人有什麽關係,簡直就是不可理喻啊。


    隻是麵對嵇墨白那張真誠的麵容,薛衣侯駭然的發現,自己竟然有些相信這連篇的鬼話了。


    想到這種結果,薛衣侯不自禁的流出了一身的冷汗。


    眼前這個過分完美的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隻是一番言語,便能輕易的打動人心,這能力,若是用好了,豈不是可以誅心麽?


    嘶!!!


    薛衣侯猛吸一口涼氣,盡量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並且適時的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峻表情。


    “你說的這些,我不明白。”


    “薛衣侯,距離十六歲……嗯,我算算,應該還有不到十天的時間。因出生之時,天降紅雲三朵,而被認為是三花聚頂之資,進而改天換命。因為這個緣故,你那並不出眾的父親繼承了家主之位,而你更是成為薛家嫡子,早早的預訂了下任家主之位。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就在數月之前,薛家蒙難。一夜間,薛家幾乎滅族,鮮血撒街,經日不散。”不等嵇墨白開口,另外一道清脆的聲音適時響起,循聲望去,赫然是之前將薛衣侯打暈的紅裙女子。


    “哼,北陰郡伯以及那二十五縣損失也不小。”傷疤被人無情的揭開,薛衣侯的神情立時就冷了起來,眸子裏的寒光,傻子都能看出洶湧的殺氣。


    “確實如此,此一役,北陰郡伯折了三名家臣,據說就連極為精銳的矢鋒卒也是損兵折將,至於那二十五縣也有或多或少的折損。以一家之力對抗實力強橫的郡伯外加二十五縣,隻此一點,薛家足以讓人敬畏。”紅裙女子幽幽歎了聲氣,看向薛衣侯的目光,也變得複雜了些許。


    隻要詳細的解讀了那一夜所發生的種種,便不難發現,最後真正挽救下薛家僅有血脈的,赫然便是眼前這個少年。


    “可惜,還遠遠不夠。薛家人,命精貴,哪怕是個馬夫,我都要那些人十倍、百倍的償還。”不自覺中,薛衣侯的眼睛裏已經爬滿了血絲。


    一張張熟悉的麵孔,飛快的在腦海中浮現。


    有爺爺、父親、母親……甚至是在以往都懶得看上一眼的府中奴婢,這些人麵目姿色各異,但此時卻都有著相同的神情。


    他們在看著薛衣侯,在期待著,期待有朝一日,薛衣侯能將仇敵一一送去,與他們相逢。


    “不要說了。”薛衣侯猛然揮手,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紅裙女子接下來的話。


    他不知道,麵前這兩人知道多少自己的事,但現在卻是無暇顧及,相比之下,他更想知道的是目的。


    先是費盡周章的將自己綁架至此,為此不惜弄出個替死鬼,同時還將薛家的過往打聽的如此清楚,若說這嵇墨白以及紅裙女子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打死薛衣侯都不信。


    莫不成……他們也跟北陰郡伯一樣,看上了薛家的那些產業?


    不怪薛衣侯這麽想,實在是薛縣北城內所隱藏的東西,對於時下而言,可遠遠不隻是意味著財富,在那其中,尤為重要的便是鍛鐵之術。


    “既然我已經被你們抓來了,也就不用賣關子講故事了,直說,你們想要什麽?”薛衣侯冷冷的望著身前的嵇墨白以及紅裙女子,神色之中不由的浮現一抹嘲諷。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不論是在哪個世界,哪個時代,總歸逃脫不了利益二字。


    “薛兄爽快,既如此,那在下就直言了。我們……要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自在謫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伴讀書賊1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伴讀書賊1並收藏自在謫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