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薛衣侯等人隱藏的時候,另外一邊,北陰伯家老以及二十五縣也沒有閑著。


    柳家家主身亡的消息一傳入薛府,北陰伯家老在心驚的同時再無猶豫,當即下令,撤掉北城外的埋伏,聚攏所有人手,對縣城進行地毯式的搜索。


    北陰伯家老對於薛家家臣的實力,依然還有錯判,但此時卻已經明確了目標。


    薛家子弟,誰都可以放過,唯獨那身為嫡子的薛家十四郎。


    三花聚頂之資,如同一把利劍懸在眾人的頭上,一旦讓他逃出去,假以時日成長起來,必然會成為心腹大患。


    相比之下,薛之秋、薛飛流以及薛小筠,就顯得微不足道了。至於那薛衣娘,雖然資質不俗,但畢竟不是真正的薛家族人,更何況還是個女人,日後也難以掀起多大的波瀾。


    唯獨薛衣侯不同,其一是他的資質,其二是他的身份。隻是這兩個理由,就讓這位家老大意不得。


    “說不得老夫也要親自出手了。”家老沉思稍許便下定了決心,“戾豹……”


    “家老。”一道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家老的身後。


    “饕餮……餮的傷勢如何?”家老先是問了一句。


    “很重,那個地方怕是不保了。”戾豹不無心悸道。


    火跟風臨死前的反擊,實在是太過慘烈,每每迴想起來,還讓他後怕連連。


    也就是饕餮兄弟,若是換做自己,就算是不死,也是……生不如死啊。


    “嗯。”家老沉重的點了點頭,“咱們此次可是栽了不小的跟頭啊。”


    “剛剛傳來的消息,前去誅殺那薛家十四郎的六十多名家臣全軍覆沒,柳家家主更是遭了暗算,為三名緹騎司所斬。不久之後,再次殺出了個持節境的高手,連傷兩位家主。這薛家還真是藏龍臥虎之地,說不得老夫還是要親自出手啊,你就跟著老夫一起去吧。”家老簡單的將這段時間傳來的種種不利消息說於了戾豹聽。


    “喏!”戾豹微一躬身,哪怕心中不願,卻也不敢違背,“隻是這薛山縣雖不大,但也算不得小,想要尋那薛家十四郎,怕是大海裏撈針,並不容易啊。”


    “嘿嘿。”家老突然咧嘴一笑,“與其大海撈針,不若守株待兔。戾豹,你可聽說過一句話麽?”


    “還望家老賜教。”


    “燈下黑……”


    ……


    雖然薛家變故在很大程度上被封鎖了消息,但昨天一個晚上的喧鬧,哪怕最懵懂的老百姓也感覺到了什麽。


    眼看這天已放亮,卻是一改往日的喧鬧,除非家無餘糧者,不得不硬著頭皮出門為生計奔波,但街麵上還是蕭條了很多。


    兩百薛家武士,分流為三,遇到截殺的可不僅僅是薛衣侯那一波。


    剩下的兩波也最終沒逃過劫難,甚至因為沒有充足的準備,境遇更加的悲慘。


    整個薛縣,東、南、西三城區內隨處可見激烈廝殺過後的痕跡。


    淩亂的屍體,遍地的血腥,讓人望之心驚肝顫。而更令人緊張的是大小街道上,三五成群,殺氣~淋淋的軍卒,強橫的踢開各家各戶的房門,翻箱倒櫃也還罷了,欺男霸女之事更是不時上演。


    一時間,整個薛山縣到處充斥著哀嚎哭泣,好不淒涼。


    城內淒慘,而東、南、西三處城門更是一片肅殺。


    城門緊閉,除了布置了不少的守城兵丁外,更多了些黑衣人。


    那二十五縣的家主,不要驚訝,曾家跟柳家家主雖不幸身亡,但還有族人家臣,自有人暫行家主之事,這些人並沒有參與城內的搜查以及城門的封鎖,而是迫不及待的衝進了北城,一番雞飛狗跳之後,收取各自的紅利,這些就不多言了。


    且說薛衣侯這邊,先是就近尋了個不起眼的宅院,綁了這戶人家後,便暫時的鳩占鵲巢。緊接著要別便開始付諸自己的承諾,先行帶薛衣侯逃離薛縣。


    值此風聲鶴唳之時,想要出城自然是不容易的,哪怕要別自詡修為高絕,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還帶了個拖油瓶。好在這家夥身為浪人,行走江湖,倒也身懷了不少的旁門左道。


    隻見他從懷裏窸窸窣窣的掏出了不少的瓶瓶罐罐,然後便開始在薛衣侯的臉上進行塗抹,不多時,薛衣侯便已滿目全非。


    原本清秀而帶著病容的臉已經成了蠟黃之色,輪廓也有了不小的改變,就是熟悉之人,也未必能夠認得出來。


    “你這是讓我裝死人?”薛衣侯隱約猜出了要別的辦法。


    “嘿嘿,聰明。不過,不是讓你裝,你本來就是。”要別不無得意的笑了笑,最後又從懷中掏出了個隻有巴掌大卻頗為精致的瓷瓶,從裏麵倒出了顆豆粒大小的黑色藥丸。


    “吃下這顆藥丸,可讓你閉息半個時辰,其狀與死人無異,若不是看在嫿絮以及你那把劍的份上,我是萬萬不會拿出來的。”要別簡單的介紹了下手中的藥丸,也不給薛衣侯開口的機會,當即說道,“張嘴。”


    “十四郎?”一旁,雷霆跟林不無憂慮的提醒薛衣侯。


    薛衣侯擺了擺手,這要別若真的想害自己,用不著如此麻煩。


    “一股土腥味道,不會是假藥吧。”吞下那顆藥丸,除了滿嘴的苦澀,薛衣侯沒有感覺到絲毫的不適。


    “要一炷香的時間才會見效,正好,利用這段時間,我出去一下。”要別說完,頭也不迴的躍出了院子。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薛衣侯眼前就開始發黑,暈暈沉沉的腦袋一歪,就此人事不知。


    ……


    半個時辰後,薛衣侯幽幽醒來,卻發現自己竟趟在一輛板車之上,初夏的灼日加上不時吹來的山風,無不告訴他一個事實……自己已經不在薛山縣了。


    “我……這就出來了?”薛衣侯有些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


    “不然呢?”一道聲音自身旁突兀的響起。


    循聲望去,卻讓薛衣侯微微一愣。


    全身披盔貫甲,雖遠沒有薛家武士的精銳,卻也分外的熟悉,赫然是南城兵營軍卒的製式皮甲。


    還有那張臉,也是極為陌生。


    薛衣侯很快就釋然了,眼前之人雖看似陌生,但剛才那聲音,卻是瞞不過人的。


    “要別。”薛衣侯咧嘴笑了。


    “看你的樣子,似乎早就猜出我的策略了?”軍卒開口,那聲音果然是要別的。


    薛衣侯點頭,從之前要讓他扮作死人,便隱約有了猜測,而之後要別的突然離開,更加證實了這種猜測。


    無非是李代桃僵之計罷了。


    此次發難薛家,二十五縣雖然準備充足,可謂了掩人耳目,所能帶的力量依舊有限。也正是如此,才會千方百計的要獲取南城兵營的控製權,以便於之後挨家挨戶的搜查索拿以及嚴守城門。


    這原本算是不錯的計劃,可對於身懷改頭換麵易容之術的要別而言,卻是漏洞百出。


    若是換做薛衣侯,隻需要隨便拿住一名兵卒,然後嚴刑拷問其姓名家世,便可輕易的李代桃僵,最後推著“薛衣侯”這個死人出城。


    要知道,南城兵營的軍卒大多都是出自薛山縣轄下的貧家子弟,於縣城中有些三大姑七大姨的親戚在正常不過。


    昨天晚上廝殺處處,總有一些人家遭了無妄之災,而薛衣侯便成了其中的倒黴蛋,又極為巧合的是某位軍卒的親戚。


    軍卒的身份知根知底,薛衣侯的身份合情合理,加上又是個死人,在一番盤查之後,總歸被有驚無險的放行出城。


    “唯一好奇的是,我當時的身份是你何人?”薛衣侯歪著腦袋,不無打趣道。


    “私生子。”要別同樣玩味的笑道。


    好吧,就當小爺沒問。


    “別廢話了,你總不會讓我將你放在這荒山野嶺吧?”要別一想到城裏還有三個人,也懶得再跟薛衣侯玩笑下去了。


    是啊,要暫時在何地安身呢?


    其實,薛衣侯早就考慮過此事,並且有了答案,但讓他為難的是,卻要在兩個選擇上難以抉擇。


    其一,自然就是薛山後山的山洞,那裏算是最安全的所在了。唯一知道那個地方的人,也已經不在世間。不過,正因為如此,反倒讓薛衣侯很猶豫。不說那山洞的隱秘,隻是裏麵所存的東西,若是被要別看到了,未必不會因為貪欲而做出殺人滅口的事情來。第二個選擇便是薛九兒家。


    薛九兒身為九從旁支,又是孤兒寡母,除了他自己以外,其母親跟妹妹竟是連觀摩春闈大比的資格都沒有。


    也正因為如此,反倒因禍得福,逃過了一劫。


    薛九兒雖是從薛府中逃出來的,但想來在短時間裏還不會惹得對方的關注,換言之,他們家暫時還是安全的。


    可……要不要去呢?去了的話,又會不會生出變故,從而連累了他們?


    一番猶豫後,薛衣侯還是決定先去薛九兒家棲身。


    之所以如此,主要的原因是生怕那薛九兒太衝動,會不聽其母親的話,去營救自己。畢竟,昨天晚上,薛衣侯是將其打暈,才走脫的。


    大概給要別說了方向後,後者便推著板車,向著薛九兒家的方向行去。


    一路之上,倒也沒有受到阻攔,加上要別腳程很快,也就不到半個時辰,便已經到了。


    “這位軍爺,你們這是……”看得出,薛九兒的母親極為緊張,強裝鎮定道,身子卻死死的擋在門口,絲毫沒有讓要別跟薛衣侯進門的打算。


    “嬸嬸,是我,十四郎。”薛衣侯自知自己易了容,對方沒有認出來,便壓低了聲音小聲道。


    “十四郎!”聽出薛衣侯的聲音,婦人不由的捂住了嘴巴,眸子裏不乏驚喜之色,哪裏還有之前的戒備,先是左右張望了一番,便急忙讓開了門,放兩人進去。


    要別似乎沒有久留之意,將薛衣侯抬進屋子後,便離開了。


    “嬸嬸,你這是……”薛衣侯望著床上被五花大綁的薛九兒,不禁有些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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