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弄玉秦台上,吹簫也自忙。凡情仙意兩參詳。


    〖滾繡球〗把鈞天換腔,巧翻成餘弄兒盤旋未央。


    〖紅繡鞋〗銀蟾亮,玉漏長,千秋一曲舞霓裳。


    可那名伶還是輸了。她從第一眼見到那個人起,便輸了人,輸了心。


    癡情女子負心漢,今古情場皆同。問誰個真心到底?但果有精誠不散,終成連理。萬裏何愁南共北,兩心那論生和死。笑人間兒女悵緣慳,無情耳。


    連帶著她生下的外公,也有些被人看不起。明明外公生父是靠著外公生母起家,卻不願意旁人提這點。


    而後,外公生父突然病逝,外公遂被大媽生的,同父異母的兄弟趕出家門,理由是“娼妓之子,血統不純,不知是否是吾家血脈。”


    真真好笑,他們身上穿的,平日裏用的,都是他們口中娼妓之子風塵數年,所積攢下的私利。卻踩著別人的屍骨,啃著別人的血汗,說著苦主的不是。


    那天,天上下著好大的雪。隻穿著單衣的外公,隻有十來歲,就喪父喪母,一心把大媽和哥哥當做唯一親人的外公,連一件衣服都沒收拾地被趕出了門。


    他奇怪地看著披著貂皮大衣的大媽和哥哥手裏袖著暖爐,時不時還有丫鬟給母子倆加著沒什麽煙,卻很有溫暖,又耐燒的獸金碳。


    前幾天,他還是錦衣貂裘的富貴小公子。怎的今天,就成了一隻野狗都不如的家夥。


    他想要過去握住他們的手,像是從前做慣了那樣。他們卻像是打掉垃圾一樣打掉了他的手,對他兇神惡煞道:“還不快滾,你這個下賤的娼妓之子,野種。”


    他們眼裏閃耀的光,是那麽旺盛。幾乎要把外公葉英燒成灰燼。


    外公就被那種兇神惡煞的眼神看呆了,眼睜睜看著那漆成朱紅色的大門緩緩閉上,像是一個長著血盆大口的怪獸閉上了嘴巴。


    他陷入了一場噩夢,一場永遠醒不過來的噩夢。


    所有的朋友都離去,所有的親人都翻臉。一個很大的世界,卻隻有她一個人。


    良久後,清醒過來的外公大吼道:“我不是野種,媽媽是這世上最好的女人。不是壞女人。”


    可他的小手實在太小,即便拍得手都腫了,都沒有把那扇門敲開。


    隻有手上的血不停地往下掉,落入有三尺厚的雪中,頓時消失不見。間或一點,如紅梅般耀眼,卻無人欣賞。


    也許是,他實在敲太久了。門居然打開了,外頭刺眼灼人的光芒直射進來,曬在人身上竟微微發疼。像是他家裏慣用的電燈,像太陽一樣明亮。一隻長得十分難看的小狗跑進去了,似乎它也知道那裏麵是天堂。沒有饑餓,沒有寒冷的天堂。


    外公大喜過望,他的胸口洶湧著一種名為“感動”的情緒。看來,大媽和哥哥始終是對他好的。卻沒注意,原來讓他激動的是一個“冤大頭。”白晃晃的,幾乎要和地上的雪融為一體。


    良久,小狗沒有出來,而外公也沒有進去。


    原來裏麵的人從沒有允許他進去。在他們眼裏,外公還不如一條流浪狗。


    他們往外丟出了他,以後就休想讓他再迴頭。這是外公在門外帶了一天後發的誓言。


    從此外公徹底從一個朱門錦繡貴公子,成了落架鳳凰不如雞。


    他剛開始,連怎麽覓食都不會。乞丐裏麵也是喜歡拉幫結派的。像葉英這種生得文弱,又特別漂亮,像是天上跑下來的仙童。簡直就是眾人眼中的一塊沒有骨頭的肥肉。


    葉英真的比狗還慘。白天吃的是殘羹冷炙,晚上睡在稻草窩裏。


    外婆的父親錢老爺曾是待外公的父親如同親兄弟,又深愛外公生母。


    幾曲屏山展,殘眉黛深淺。為甚衾兒裏不住的柔腸轉?這憔悴非關愛月眠遲倦,可為惜花,朝起庭院?


    忽忽花間起夢情,女兒心性未分明。


    無眠一夜燈明滅,分煞梅香喚不醒。


    昨日偶爾春遊,何人見夢。綢繆顧盼,如遇平生。獨坐思量,情殊悵恍。真個可憐人也。


    他實在不忍見到外公流落街頭。再有,他也十分佩服外公的生母。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外公生母,曾經也是外婆生父的夢中情人。雪膚花貌,冰肌玉骨。談笑間,便是傾國傾城的姿容。落淚時,如丁香暗結,惹人憐惜不已。


    錢老爺不認為女人出身青樓很下賤,隻覺得外公生母是被迫的,是個好女人。


    事實證明,雖然外公生母總是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璫。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卻也能為了外公生父而放棄紅極一時的生活,褪下珠釵寶石,洗手作羹湯。


    他也曾為佳人豪撒千金,隻為能獲得芳心。奈何對方雖是風塵女子,卻是一個有情有義,心誌堅定的女子。


    因佳人另有心上人,便對有才有貌的錢老爺絲毫不假顏色。要知道,即便嫁給錢老爺,當個外室,也是能夠衣食豐足,平安保暖一世。可見外公生母,當真是一個好女人。


    又是他的多年好友,他才忍痛割愛,成全了兩人。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能夠見證這樣一段感情,外婆生父錢老爺覺得,他很偉大。


    本來以為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卻不料兩人紛紛早逝,終究是留下了現在這個稚童。


    外婆生父看著在街角搶野狗飯吃的外公,小小的人兒手上腳上都是凍瘡,嘴邊卻偏偏有個小小的酒窩。


    笑起來,豔麗得如他生母一樣。可那時候,卻如芙蓉泣露,讓人心裏好生憐惜。


    也不知道他凍了多久,餓了多久,才會手裏捧著那麽一塊餿了的窩窩頭,吃得那麽津津有味。


    外婆父親錢老爺在葉英身上,見到了他母親當年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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