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西嬋正想跟黎芷媛道謝,而黎芷媛卻冷冷地來了句:“也許你所有的不幸,不是洪澤造成的,是你自己一手促進的。又或者說,是洪澤為你種了一顆惡的種子,而你親自給它灌溉澆水,終於毀了你原本一片光明的未來,讓你這塊美玉落入了越陷越深的泥沼中。”


    黎芷媛生得好看,像是古畫裏的西施活了,悄悄從畫裏跑了下來。眉毛彎彎,蘊著柔柔的氣息。如春風撲麵。可是仔細看下,她美如玉的臉上全是自信,眼波流動間,卻自然流露出一股殺伐果斷的狠勁來。


    那是長期處於上位者才會有的氣勢,越西嬋不由自主就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明明比眼前的黎芷媛大12歲左右,卻乖乖地站在原地,讓她責罵。


    黎芷媛看越西嬋還肯受教,心裏滿意下說道:“人嘛,成年之前靠父母,成年之後靠自己。沒錯,洪澤害你失去了越氏集團大小姐的位置,但那時候你已經十六歲了,而且還得到了維也納音樂學院小提琴專業的錄取通知書,算得上是少年才俊。隻要你肯努力,未來應該是一位前途無量的大音樂家。


    和現在縮在這裏洗衣服的農婦,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吧。”


    越西嬋下意識地想要反駁,然而看著黎芷媛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好低下頭來,任憑黎芷媛指出她的弱點要害,越說越想拿東西堵住了越西嬋的肺管子。


    她什麽也說不出來。又或者是她被今天這些離棄的事情給弄瘋了。竟然會覺得挨罵也是件好事。很久以前曾經有很多人間接地問過越西嬋:“你是否覺得,自己這一生的悲劇,都是洪澤害的。你有沒有想過,有一部分原因是出在你自己身上。”


    越西嬋當時是怎麽做的呢?她總是歇斯底裏地喊道:“你胡說,你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憑什麽在這裏胡說八道?我的童年和少年很富有,也很快樂。18歲以前,我根本就是一個現代版的童話公主。每天最大的煩惱,就是穿該穿粉紅色的裙子,還是穿白顏色的襯衫。我爸爸是上市大公司越氏集團的董事長,媽媽是xx大學的音樂老師。我的這雙手曾被美國著名音樂教授讚美過,說這是一雙上帝創造的,拉小提琴的手。”


    然而現在,她的一雙手已經像是死樹皮。整天泡在洗衣水和洗碗水裏,早就沒了之前拉小提琴的靈性。


    她那時候逼聽眾去看,絲毫不管他們的想法。隻是一味提高聲音道:“我有什麽錯?都是洪澤的錯,都是洪澤的錯。虧我還將他當成爸爸來尊敬。可他卻騙走了爸爸的命。那麽好的爸爸,會讓我騎在背上,會給她講故事的爸爸。他沒死在創業時期的敵人手裏,卻死在了他最信任的兄弟手裏。”


    她說到這裏,總是會死死抓住聽眾的手說道:“我是千金大小姐,我本來應該過著錢多事少離家近,每天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可就是洪澤,害得我沒了爸爸,沒了媽媽,什麽都沒了。”


    換來的結果是什麽,聽眾往往還沒聽完她的話就跑了。她根本找不到武俠小說裏會見義勇為的人。這世道,到底還是跟紅頂白,長著一雙勢利眼的人多。。唯一願意替她出頭,跟她一起罵一罵洪澤的人,就是她當時的男朋友,後來他們就這樣理所應當地在一起結了婚。


    以上事重複了n次,怎麽都不順利的她決定要嫁個男人改運。都說女人的命運靠男人決定,18歲的她,為什麽看上了老公呢?除了老公對她一片真心,她對老公一見傾心的最大原因就是,老公說過,他家裏跑車跟拖鞋一樣多。隻要嫁給他,他就會幫她爸爸報仇,並且帶給她不輸給童話故事裏王妃的奢侈生活。越西嬋聽了之後大為感動,二話不說就跟老公領了結婚證。那之後跟他迴老家才知道,他家鄉裏的確是會跑的拖拉車跟拖鞋一樣多。她想走,老公就跪下求她。甜言蜜語一大筐。“一夜夫妻百夜恩,你就這樣舍了我。”“老婆,你別這樣。我現在是窮,但我總有翻身的一天。”


    一天又一天過去,她從如花少女逐漸變成了滿腹怨恨的少婦。怨天怨地怨運氣,卻從沒想過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她是遭遇過不幸,但人活在世上哪有一帆風順的。比起許多坐上船後,驟然被風浪打翻的人來說。有一筆爸爸給的錢,還能暫時地緩衝一下生活的她,已經很幸運了。是她自己寄希望於別人,自己不肯努力奮鬥,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麵。


    黎芷媛道:“人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你那時候如果肯接受乍然改變的命運,選擇出國留學,選擇吃苦。那你現在的命運,一定不會是這樣。


    我聽說你爸爸給你存了一筆教育基金,雖然不多,但應該夠你當時的學費和生活費。那你為什麽沒去讀?”黎芷媛聲音不高,卻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了越西嬋這麽多年捂起來,不願意給外人看的傷口。卻原來,那裏根本沒有愈合,隻是她自己騙自己說已經好了。


    越西嬋愣住了,她想要辯解卻再說不出話,“我,我,我。”她的思緒一下子迴到了剛剛離開住慣了的大宅那時候的,她哪裏哪裏都不習慣。也是那一刻開始她才知道,原來世上“錢”這種東西,是最不值錢的物品。


    她不過是隨便用了兩瓶香奈兒香水,吃了三次頂級菲力牛排。還有住了兩夜的五星級酒店,她的錢包就迅速從一個大胖子瘦身成功成為一個瘦排骨。


    當她沒錢再買名牌包包的時候,也就是她被迫暫時休學維也納音樂學院錄取通知書的時候。那時候她以為,自己不過是暫時中止了夢想。卻沒想到,那其實就是她另一場人生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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