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越西嬋此時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見到了鬼。她的臉上頓時湧現出了潮水一樣的恨意,隨即變成了極度的害怕。洗衣服的盆子倒了,她被潑了一身的水竟然也沒感覺。隻是奔潰似地大喊道:“不,我聽不懂你再說什麽。”


    隨後她便瘋了似地逃倒了屋子後麵的豬圈裏麵躲了起來。身體縮成一團,她還嫌不夠。口裏不停地念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越西嬋,我不是越澤的女兒。不要拿走我的小提琴,把我賣到那種地方去,不要。”


    黎芷媛追到了豬圈,她根本不在乎裏麵的髒臭。隻是看著越西嬋此時的樣子,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軟。


    有些人,他們從小生活優渥,所以遇到一點點問題,就會把自己藏在烏龜的殼裏麵。然而害人的惡人,卻絕不會因為被害人躲了起來就打消害人的心。他們會一直不停地害人,直到害人者和被害者死去一個。


    黎芷媛沒見過越西嬋的父親越澤,卻讀過他的自傳,也見過他建起來的五十六座希望小學。她就是越澤資助的一大批窮困生之一。黎芷媛心裏對越澤有幾分仰慕之情,像是尊敬父親一樣尊重他。


    然而前世,她卻相信了洪世恆父子的謊言。以為越澤不過是個裝模作樣的偽君子。所以她後來就把越澤資助她的錢十倍地還給了那小學,


    今世重生,她因為想要報複洪世恆,就偷偷調查了洪世恆父子的私事。她知道,先從洪世恆的爸爸開始動手是正確的。沒了頭上遮陰的大樹,以洪世恆的本事,三天就會被人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她這才了解到越澤其實是一位真正重情義的好漢子,用兩隻手打下了一個天下。隻可惜他太相信從小長大的兄弟洪澤,所以才會落得不得好死,死後還有一大盆髒水潑在他身上的惡事。


    黎芷媛真的很後悔。怎麽會把恩人越澤當成了大惡人。可惜,恩人的性命是挽迴不了了。但她可以替恩人報仇,幫他唯一的女兒重新振作起來。


    兩人在豬棚裏僵持了好久,誰都不肯動。越西嬋以為黎芷媛已經走了的時候,黎芷媛的聲音卻悠悠響起。


    “越澤,1950年生於洪家村。他和洪澤集團的董事長洪澤同名不同姓,這似乎是巧合。”


    越西嬋有點動容。她當然清楚爸爸和洪澤的關係。他們兩人從小在一個村子裏長大,雙方父母是鄰居,感情好得像是一家人,所以才娶了一樣的名字。在那個年代,兩家父母甚至開玩笑說:‘如果這對孩子是一男一女,將來就讓他們當夫妻。’


    然而,這對發小沒當成夫妻,卻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甚至背著大人,偷偷搞了個結拜儀式,發誓要當一輩子的兄弟。後來商品流通不再是資本主義尾巴,他們便攜手一起出來打天下。


    洪澤辦建築行業,越澤就賣小商品。兩家人走動很多,越西嬋小時候是把洪澤當成爸爸看的。然而,卻發生了那件事。”


    黎芷媛的聲音突然變了,她用諷刺的語氣罵道:“隻是越澤這家夥真壞。他好好的生意不做,竟然暗地裏吸毒,後來幹脆走上了販毒的道路。不知道拆散了多少美滿家庭。


    不過都說天理循環,報應不爽。警察來抓他的時候,他因為毒癮犯了而死在了大街上。也算是死有餘辜,誰讓他坑害了那麽多的人。”


    “死有餘辜”這四個字被黎芷媛加重了語氣,最後一句話也被她故意咬文嚼字地說得很慢,為的就是讓可以躲在豬圈角落的人能聽清楚。


    果然,黎芷媛見到那洗到發白的衣角開始在豬圈前晃動。於是她加大火力,用世上最難聽的話來侮辱越澤。


    越西嬋終於忍不住,眼睛瞪大了幾乎要從眼眶中掉出來。她手裏提了把殺豬刀衝出來喊道:“我跟你拚了。”


    可越西嬋本來就沒練過,現在情急下要拚命,自然比不過前世為了演武打戲,而真正練會了截拳道的黎芷媛。越西嬋幾乎使出了這些年所有學過的把式,什麽市井無賴用的,還有她老公生氣的時候毒打她用的那些功夫,可是黎芷媛隻是那麽輕巧地動幾下,就避開了越西嬋所有的攻擊。


    越西嬋終於氣喘籲籲地倒在地上,黎芷媛卻氣定神閑地道:“怎麽,終於耍完了?”那聲音聽起來像是剛剛在晨邊的小樹林散了個步,話裏話外都透著清爽的陽光。


    越西嬋看著出了一身汗,更加美麗誘人的黎芷媛。再想起自己不堪的經曆。她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手上還胡亂踢打哭道:“你到底想幹什麽。我不是你的對手,你是把我當成被貓抓住的老鼠嗎?沒錯,我現在就是一坨爛泥,不是什麽高高在上的月亮。你就放過我,讓我當一輩子爛泥不好嗎?”


    又哭又叫,終於讓越西嬋有了一絲生氣。她不再像之前那樣,是個會動的木偶。


    這樣的哭泣,黎芷媛前生幾乎從來沒有過。因為那對於黎芷媛來說是奢侈品,她根本沒時間也沒資格擁有。


    小的時候,她忙著各種考試。隻有為學校考來全省前十的名次,她才能用那微薄的獎學金完成學業。成年以後,她進了娛樂圈。那是一個耽誤一秒鍾,就會被人搶走好不容易得來出鏡機會的地方。


    為了不餓死,為了能擁有不被人當成螞蟻隨時踩死的底牌,她隻能用盡所有時間來學習各種技能。


    洗衣,做飯,刷碗,拖地。是一般人必備的生存技能。而她還需要同時兼顧外麵的槍林彈雨,時間久了,她有時候都忘了自己是個柔弱的女孩,更加厭惡動不動就哭泣的人。“拚命活下去都要耗盡力氣了,哪還有力氣哭泣。”


    今天看到越西嬋的眼淚,她感覺很討厭。黎芷媛從來就是一個為了自己目的,而能不擇手段到連自己都可以下手的人。


    於是她便開出了誘人的條件。果然她一開口,越西嬋便停下了哭泣。她心裏默默想道:“越總,你女兒可不像你。天塌下來也不會哭。不過你放心,我會幫你女兒重新站起來。因為在我心裏,你給我父親一樣溫暖的人。所以你的女兒,自然就是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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