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鼻子……咳咳,朱敝先生其實也蠻慘的。


    遙想當年,他也是個男神級別的人物。


    顏好腿長身材棒,除了心髒有一點外表看不出來的小毛病,基本上沒有缺陷。


    又在為商一道頗具天賦,曾經縱橫股市,被人弄出個“小股王”的稱號。


    可想而知,這樣的人,不論放在哪個時代都是十分受歡迎的。


    朱敝與朱放是兄弟倆,朱放年長朱敝三歲,在一切還沒發生的時候,兄弟兩個感情挺好。


    朱放天生風流,打初中起就開始談戀愛,大學的時候跟女朋友不小心弄出人命來,兩人就結了婚。


    後來上商場來去磨礪,浮躁氣磨掉大半,整個人才逐漸穩下來,不到處胡鬧了。


    年輕時候的任性被他不動聲色地藏進皮囊,留給世人的,就是一個溫文儒雅的朱總。


    作為朱放的弟弟,許是心髒不好,情感波動不能太強,朱敝在感情方麵卻與哥哥完全不同。


    這家夥學生時代幾乎就是與書結伴,半點心思沒往外給,一直到二十歲,才懵懵懂懂地開竅。


    朱敝二十歲時,上大二,喜歡上隔壁係一姑娘,那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迴啊。


    小夥子羞羞答答支支吾吾追了人家好幾個月,才換得美人青睞,正式脫單。


    可把人給激動的。


    倆人交往四年,感情一直十分穩定,如果沒出意外,朱敝是想要同女朋友結婚,安穩度日的。


    但意外來得太突然。


    朱敝死亡在二十四歲那一年。


    這一年他大嫂已經過世將近三年,小侄子不過四歲。


    他大哥朱放接管朱氏產業也有四年多,一直沒提起要他進入集團。


    朱敝也沒想著進集團與大哥爭鋒,他炒股很有一套,不需要專門進公司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大哥對他的戒備他也沒太放在心上,畢竟朱家這產業著實豐厚,大哥心有顧慮那是應當的。


    彼時太年輕的青年這麽想著,隻要他避開點,兄弟倆依然能兄友弟恭,開開心心。


    可是朱敝沒想到,朱放竟然不知何時也喜歡上了他的女朋友,樊纖容。


    因為家產對他生出的戒備,因為天賦不及對他生出的嫉妒,因為愛而不得對他生出的怨恨。


    種種原因,在朱放的心裏發酵,腐爛,最後催生出罪惡之花。


    ——刻意誘發朱敝心髒病發,將病發的朱敝關在房間裏。


    沒有及時得到藥物治療的朱敝,就這樣死在自己最熟悉的房間裏。


    死在……


    最信任的哥哥手中。


    若隻是這樣,朱敝有怨,卻也不至於變成後來麵目可憎的模樣。


    叫他由怨生恨的,是愛人與哥哥的雙重背叛。


    他死後靈魂被束縛在家中,沒辦法去看女朋友那邊的情況,等他再見著女朋友時,人家的身份已經從他的女朋友變成哥哥的老婆。


    他不敢置信。


    他撲到女朋友麵前想質問她,明明……明明他才死去沒幾天啊!


    容容,你為什麽要跟哥哥結婚!


    你為什麽要背叛我!


    為什麽!


    他憤怒地咆哮,恨不能生出十雙手去將樊纖容和朱放分開。


    可他不能。


    他已經是一隻鬼了。


    鬼……是碰不著人的。


    所以他說得再多,再多,也不過是一個人、一隻鬼的無能狂怒而已。


    怨恨日積月累,越積越深。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朱敝不願放開自己,日日夜夜糾纏在朱家,他無法離開自己房間太遠,因此無法窺視朱家夫妻倆的生活。


    在他眼中,這兩個人相敬如賓,感情甚篤,絲毫見不出生疏感。


    可明明……


    明明他們倆在他還活著的時候沒見過幾次麵啊!


    還是說,他早就被背叛得明明白白?


    死後第十年,朱敝偶然間發現自己可以附身在朱放身上。


    通過附身,他可以碰到活人,可以走出朱宅。


    也可以……


    複仇。


    光風霽月的朱敝死了,滿心怨恨的朱敝卻活著。


    他早就不在乎什麽良知,隻念著要叫這家子人通通去死!


    “所以,你為什麽先對朱嘉佳動手?”


    執紼問道。


    要說仇恨,朱放親手殺死他,又奪走他的女朋友,自然最恨。


    樊纖容在他屍骨未寒之際就嫁給朱放,背叛兩人感情,也說得上因愛生恨。


    可朱嘉佳隻是一個孩子,從頭到尾沒摻和他們的恩怨。


    朱敝為什麽偏偏先對朱嘉佳動手?


    “嗬——嗬——”


    朱敝怪笑一聲:“朱嘉佳……朱嘉佳不是他們愛情的結晶麽,我先解決她,讓他們嚐嚐痛不欲生的滋味兒哈哈哈哈!”


    “呃——”


    執紼被他的笑聲刺得煩躁無比,一腳踩上男鬼胸口,鞋尖抵住喉嚨,止住男鬼的桀笑。


    “你也看見了,樊纖容是痛不欲生,但朱放……”


    執紼意味不明地彎起唇角,要笑不笑:“他可一點都不悲傷呢。”


    “朱先生不覺得很奇怪麽,為什麽親生骨肉意外身亡,朱放先生卻毫無觸動?”


    這話說得可就紮心了。


    朱敝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嗤笑:“他連親兄弟都能眼睛眨也不眨弄死,死個女兒算得了……”


    男鬼突然意識到什麽,瞠目看向執紼:“你是什麽意思!”


    “看來朱先生也不笨啊。”


    執紼微微俯下身,盯住朱敝慢慢染上惶恐的鬼眼:


    “您當年與樊纖容……有沒有過閨房之趣呢?”


    輕飄飄的一句話,仿佛擁有巨大的能量,瞬間劃破男鬼銅牆鐵壁般的防禦,刺進他最柔軟的內心。


    他與樊纖容,當年可曾有過親密關係呢?


    有嗎?


    如果……如果是他想的這樣……


    那朱嘉佳……


    執紼站直身子,沒收迴腳,冷然道:“朱先生,這麽些年來,你究竟報複了誰呢?”


    這世間的因果,本就難以預測,你受到傷害要複仇,他被你的複仇波及又要報複你。


    來來迴迴,最後沒有一個人能得到安寧。


    鬼魂複仇太容易受到外物影響,單單是怨氣就很容易吞噬魂體的理智。


    沒有理智的複仇,算得上哪門子複仇?


    最後不過是傷人又傷己罷了。


    所以啊,執紼客棧才會屹立多年不倒閉。


    “我……你說的是真的嗎?朱……嘉佳,嘉佳是我的……”


    男鬼語無倫次,說來說去說不出內心最直觀的猜測。


    他太怕了。


    如果內心的想法被證實,那麽他……


    報複錯了人。


    甚至……


    不敢再想,男鬼盯住執紼的臉部,艱難地詢問。


    “是、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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