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梟走前,叫鄭安帶著東西進來,普普通通的雪鬆木匣子,裏頭裝著什麽,不言自明。


    李曉澄目送黑沉沉的轎車駛出大門後,看向身邊的未婚夫。


    罕見的,他眉宇間寫滿了不安。


    她無聲地挽住他,輕輕靠在他身側,“怎麽了,爺爺說了很難聽的話嗎?”


    北京那晚鬧得這麽難看,她一直壓著沒敢真發作,也是顧慮了裴王夫婦和她爺爺的麵子。


    都是在江湖上混出名堂的人,晚輩再胡鬧,也沒資格給他們招黑。


    憤恨,冤屈,不平。


    她選擇了忍。


    因為她相信,除非她一輩子不結婚,否則就不能避免這樣的問題。


    不論是富貴人家,還是尋常人家,都免不了這些雞毛蒜皮。


    可是,她沒想過爺爺會當著裴王夫婦的麵訓斥裴慶承。


    他定然發了脾氣,才讓裴慶承少見地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


    裴慶承低頭看她,她一臉關切。


    丟下爛攤子不管從紐約迴來,起初隻是因為任性地想她。


    接到carol的電話,他人已經在舷梯上。


    機場的大風令他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怎麽可能?


    李梟怎麽可能是殺死他親生父母的的元兇?


    “andrew,你醒醒吧,那老頭在用自己的孫女還債,背後還不知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這世上隻有我是愛你的,其餘人哪個不再算計你?就連姑姑,她明知道一切,卻不告訴你,也不過是想息事寧人而已!”


    “你住口。”


    不管真相是什麽,他都不容他人詆毀裴慰梅。


    這是他的媽媽。


    carol冷笑:“andrew,你就沒想過姑姑為什麽讓你和仇人的孫女聯姻嗎?李梟在東俄的林場是他們雙方約定好的嫁妝,你看過那份婚前協議,難道就從沒有過懷疑?”


    懷疑?


    當然懷疑過。


    而現在,他終於弄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李曉澄隻有與他結婚,才能拿到林場的繼承權。


    按照國內現行法律,這是“婚後財產”,就算離婚,他至少也能獲得44億中的一半。


    以carol的視角來看,這22億就是支付給裴家的喪葬費,和裴慶承的精神賠款。


    這筆錢不少,誠意十足,表麵上看,就連裴慰梅也不能輕言拒絕。


    可是裴慶承還是通知機組按原計劃起飛。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麽方法聯係到我,但可以推斷,你用了不小的代價。carol,很抱歉這次得讓你白費力氣了,今後也不必再聯係我,沒有意義。”


    這個女人或許早就知道這樁聯姻背後的秘密,卻選擇在這時候才說,無非就是嫌這支飛箭還不夠利。


    她哪裏是為他好?


    她不過是喜歡折磨所有人而已。


    她通過折磨易燃折磨李曉澄,又通過李曉澄折磨她,網絡世界的興風作浪,現實世界的陰狠肮髒。


    她就是瘋了。


    所以,她說的字,每個都有其目的。


    他可以相信,但他不願意。


    雖然,這通電話在飛機落地之後,還是留下了一點小小的後遺症。


    在李曉澄問他要不要先去裴慰梅那請安時,他下意識拒絕了這個提議。


    ~~~~~~~~


    “你怎麽了裴慶承?”


    李曉澄問道。


    他一動不動地佇立,目光直直的落在她唇瓣上,像是被那張嘴吸引住一樣,暗自期待聽到一些好話。


    “裴慶承。”


    李曉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刀切斷了他緊繃的視線。


    他隔開她的手,握住她細骨伶仃的手腕,深唿吸道:“沒什麽,長輩們提點了一下生意上的事,我知道這次沒做好,也做不好了。”


    李曉澄雙手往後一抽,十指張開,與他交握,明眸善睞:“這樣會不會讓你好一點?”


    長輩批評教育而已嘛,受著就好了,晚輩遲早會成長起來的。


    時間再多一點就會好了。


    裴慶承輕笑,拉她入懷。


    “你這麽小,還什麽都不懂。”


    她噘嘴不高興,“事在人為啊。”


    裴慶承按著她的小腦袋瓜,讓她聽聽自己的心跳。


    她這麽樂觀,哪裏會知道,就在十分鍾前,他還在做最壞的打算。


    失去她的打算。


    carol那通電話沒有動搖他,可是動搖了李梟和裴慰梅。


    這兩個主謀和共犯,原本打算將這個秘密帶進骨灰盒,可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隻好攤牌。


    李梟需要知道,他對這樁婚姻的真實心意。


    ~~~~~~


    “小裴狐狸,你今天的心跳有些快,怎麽迴事?”


    “是嗎?”


    “你說實話,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你討厭我遮遮掩掩,對嗎?”


    “那當然。都是要結婚的人了,有什麽不能明說的呢?”


    裴慶承看著她的臉,歎氣:“如果我說,你爺爺想悔婚,你會怎麽做?”


    她一時愣住。


    “傻了吧?”男人取笑道,擁著她轉身走向大廳。


    “我爺爺真的要悔婚?”她小心翼翼求證。


    “是啊,嫌我沒能耐,還嫌我事兒多。”


    “那確實。”


    “喂……”


    她嬉笑一身,雙手摟住他的腰,“我開玩笑的呢。這迴就算了吧,讓他罵罵人過過癮也好,省的他一天到晚搞孤僻,立高冷人設。”


    “那你呢,你怎麽看?”


    “我?”她指了指自己鼻子,“我都把你睡了八百遍了,怎麽著也得負責吧?”


    裴慶承:“……”


    ~~~~


    鄭安扔掉煙屁股,用鞋在地上攆了攆,吐出一股長長的煙氣,皺眉眯眼問小柴:“你說他倆,幹起架來有模有樣,好起來的時候嘛,又如膠似漆,恨不得長成一個人似的,究竟是個什麽路數?”


    小柴屏住唿吸,伸手在鼻翼附近扇了扇,趕走二手煙。


    那二位還能是什麽路數?


    一個預備新郎官,一個準新娘,兩方背後的勢力都不容小覷,再加上中間還有一個熱,衷刷存在感的瘋婆子,可不得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嗎?


    隻是外人是沒見過,迴來的飛機上裴慶承不知為了什麽,抖腳抖了一路。


    李家老爺子拖到今天才上門,似乎已經仁至義盡,給了他足夠的時間。


    至於李曉澄,就連小柴也覺得,有些事不知道也就罷了。


    以她的性子,鬼知道會幹出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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