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延六年夏,陽平王雙手奉上黑甲軍的虎符遞交魏帝。為安撫陽平王,魏帝仍賦予陽平王對部分黑甲軍的調度之權。


    翌日清早,杜家三人便官複原職,重立於朝堂之上,魏帝寵之更甚。


    六月初,太子嫡長子拓跋睿誕生於東宮,魏帝龍顏大悅,大赦天下。


    皇孫誕生的第三日,魏帝親自前往京城東南的道壇受符籙,同時下旨改年號為——


    太平真君。


    自此,魏國境內崇道之氣達到頂峰,道佛儒成三足鼎立之勢。


    接連發生的兩件大事,使許多人都忘記了半月前鬧得沸沸揚揚的高麗公主之死。


    趁著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魏帝又頒發了第二道旨意——


    安北郡主杜朝顏隨身侍衛誤傷高麗公主,郡主身負失察之責,即日起褫奪封號,流放祁州三年。


    高麗使臣對此頗有怨言,徑直衝到魏帝麵前想再求個公道,哪知被魏帝一句話噎了迴去。


    “怎麽?你們是想用庶民來換我嫡親外孫麽?”


    雖說是流放,但畢竟朝顏是替魏帝背鍋的,故魏帝也大開恩典,在道生成親的前三日放朝顏迴府,待道生成親後再由黑甲軍‘護送’至祁州。


    依著魏帝此時心底的一點點愧疚之情,朝顏央求魏帝將流放之地改為中山。


    在魏帝眼裏祁州與中山並無區別,便答應了朝顏。他讓朝顏走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去哪都無所謂,隻要不待在京師。


    朝顏出天牢的那日,陽平王府的所有人都親自前來迎接。


    還有個一早就自告奮勇混進天牢的盧統,親手解開朝顏身上的鐵鏈不說,還拿著不知從哪找來的樹枝在朝顏身上亂掃一通,聲稱能去晦氣。


    如今朝顏對盧統的態度倒好了不少,杜家所有人被魏帝下令不準入宮,可是他卻忽略了盧統,反倒讓盧統鑽了空子,有事沒事就來天牢轉一圈,給朝顏逗趣解悶。


    南安公主一見到瘦了好幾圈的朝顏,就將朝顏摟進懷裏抱頭痛哭,在朝顏耳邊不停念著:


    “我的女兒,你受苦了。”


    朝顏看不得原本其樂融融的一家人這般模樣,扯著笑容安慰道:


    “爹、娘,過幾日嫂嫂可就要進門了,你們哭花了臉,別叫人笑話去。”


    哪知此話一出,南安公主哭得更加難受。


    朝顏求救地看向對麵站著的杜家四個大男人,這幾個人竟紛紛都將視線挪開,一副看不見我的架勢。


    在幾人的身後,曇曜正站在角落遠遠地眺望著前方。


    他當然想走上前,隻可惜理智絆住了他的雙腿,讓他不敢上前一步。


    一直到朝顏洗漱完歇下,南安公主仍依依不舍地坐在朝顏的床邊,不時拿帕子揩眼角的淚水。


    “此事都怪你爹,要不是你爹非得在朝堂上和父皇爭改年號的事,哪會將你牽連進去。”


    朝顏輕拍南安公主的手背,“娘,這事不怪爹,往好處想,若是我那日不出現在那,陛下說不定就要將全府都下獄呢。”


    南安公主氣地用食指直戳朝顏的額頭,“你啊,你爹雖未將實情告知我,但我也猜到了幾分。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當初曇曜的爹...”


    南安公主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止住。


    朝顏哪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急忙追問道:


    “娘剛剛說曇曜的爹,那娘可是知道曇曜的身世?”


    南安公主連連擺手,“你聽錯了,娘可沒說曇曜,怕不是你自己想他了,要不明日娘帶你去廬陽寺上香?”


    朝顏嬌哼一聲,拉起被子就躺了進去,將頭整個蒙住。


    “我困了,我困了,娘早些迴去歇息吧,明日可有得忙呢。”


    南安公主憐愛的對著朝顏的被子搖搖頭,吩咐絮絮好生照顧朝顏就走了出去。


    等到外麵沒了動靜,朝顏又撐起身子坐了起來,靠坐在床邊。


    “絮絮,這幾日幫派裏有什麽動靜嗎?”


    絮絮將燈罩將將拿起,聽到身後的動靜又將燈罩蓋了迴去,緩步走到朝顏身邊小聲答道:


    “主子,穀嚀推遲了成親之日,改到了明日。”


    “啊?這是為何?”朝顏原本還遺憾沒有親自前去送穀嚀出門,怎的突然就改了日子。“是不是楊解林欺負她?”


    絮絮捂嘴偷笑幾聲,解釋道:


    “主子多慮了,是穀嚀想讓你看到她成親,所以才將日子推遲了幾日。原本我該早些和主子說的,但今日王妃一直在,我也找不到機會。”


    “無妨,你抓緊替我再備份厚禮,我這些時日在大理寺,沒少受到楊解林的照顧。”


    “是。”


    “對了,曇曜...如何了?”朝顏急切地又問。


    絮絮笑著從袖中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朝顏,“曇曜大師聽說小姐今日出獄,昨日就派人送來這封信。我聽說...”


    絮絮猶豫片刻,不知該不該說。


    朝顏眼巴巴地看著絮絮,心急地問道:“你聽說什麽?快說呀。”


    絮絮糾結得眉間都皺成一個“川”字,她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


    “曜師...曜師他明日就要啟程去武州了。”


    朝顏攥緊手中的信封,啪嗒兩滴淚珠就掉落在衣袖上,暈染成花。


    絮絮急忙蹲下身拿著手帕替朝顏擦臉上的淚水,“主子,你別哭呀,你快看看曜師的信寫什麽,說不定是約你明日見麵呢。”


    朝顏點點頭,顫抖著雙手想盡快打開信封,但越緊張越亂,這信封的口像是被什麽封住一般,怎麽也打不開。


    絮絮將信紙抽出,放到朝顏手上。


    顏顏,


    展信安好,吾明日將前往武州修建寺院,恐難親往告別,故借他人送來此信。


    祁州路遠,望一路順遂,若工事順利,吾定會前去祁州探望。


    那日吾見若因,是為讓她勸說高麗放下求親之事,一直來不及對你釋明,望卿勿怪。


    顏顏,吾妻,吾將日日思你念你。


    青燈之下,長情久伴,何處不話相思。


    這晚,朝顏抱著這張信紙哭了整整一夜,寥寥數語,將曇曜隱藏在心底的深情躍然紙上。


    聽三兄說,曇曜為了求太子替她說情,在東宮門前守了太子幾天幾夜。


    要不是朝顏拜托三兄替她傳話,這傻子非得惹惱太子不可。


    說他聰慧,他知道不能直接去求魏帝,否則隻會讓魏帝起疑。說他傻,他又沒將盧統的話聽進去,總想用自己的方式做點什麽。


    若是能再見他一麵就好了,可是,朝顏還得抓緊這幾日將許多的事做個了斷。


    除了送穀嚀出門,更重要的是她要去找另一個始作俑者算賬。


    別以為她躲在背後就能逍遙快活,若不是她,哪來的高麗提親這種破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求死女青年魏晉搗亂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長島冰茶不要冰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長島冰茶不要冰島並收藏求死女青年魏晉搗亂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