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吹拉彈唱樣樣登場,歌舞表演,美人小曲一個不落。整場宴席歡騰喜慶,齊水謙更是通紅著臉直接走下了主座,四處找好友喝酒,一片喧鬧。


    諸位賓客吃的開心,喝的暢快,嗓門也大了幾分,甚至有壓過樂曲之意。


    紀梓棠像一個被人遺忘的孤島,在武將們吆五喝六的聲音外安靜吃菜。雖然與整個環境格格不入,但美的獨特,像一場窗外的雪。


    他這裏靜心自在,背後的人急不可耐。


    原本投毒這種事對於老手沈鷺清來說,簡單快捷,可是此刻,王爺尊駕如同木樁子一般紮根在原地,旁邊還有個虎視眈眈,毫不鬆懈的刀疤大漢,事情著實就複雜了起來。


    該怎麽辦才好?


    她的目光一直緊貼著紀梓棠,甚至都開始鑽研起了他衣服上的紋路。


    嗯,這種紋沒見過,很顯然又是新衣服。


    想著想著她就有些疑惑。


    好看的新衣服都不想炫耀一下的嘛,怎麽老坐著,像是被大地母親吸住了一樣,好歹也給個活動的機會吧。


    忍不住就歎了口氣,惹來身旁十一的不滿。


    “在大人壽宴上歎氣,不吉利。”


    沈鷺清隻好又賠上了笑臉,“困了困了,十一兄莫怪。”


    左右打量了一番,主人離得老遠,附近又沒有其他人,實在沒什麽好機會下手。


    正當她有些心灰意冷的時候,突然看見有個小侍女搖搖擺擺地朝這裏來了,看著那一張圓臉就感覺笨笨傻傻的。


    就是她了。


    手中水壺一解,沈鷺清咕咚咕咚大口往自己嘴裏灌水,急切的模樣讓十一驚訝不已。


    “喂,你慢點喝,渴死鬼轉世的嗎?”


    他話還沒說完,沈鷺清仰起的脖子就又恢複原狀,喉嚨發出一聲酒足飯飽的聲音,她手一抬,棕皮水壺幹幹癟癟。


    “十一,麻煩了,再來一袋。”沈鷺清使勁露出了自以為最美的笑容。


    她喝的太快了,水流有好幾股順著下巴滴進了脖子裏,活脫脫一個女水鬼,十一雖心有怨言,還是一把接過了水壺,沒好氣地丟下了一句,“等著”,就如沈鷺清願地向外走去。


    另一邊,那個一臉緊張的小侍女也如沈鷺清期待地一般走到了紀梓棠麵前,沈鷺清的腳悄悄踩上了繞著座位鋪了一圈的外層地毯。


    小侍女顫顫巍巍地端起手中的酒壺。


    “王。”


    第二個字還沒出口,突然腳下踩著的厚重地毯像有了生命力一般的動了起來,毫無準備的小侍女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得睜大了眼,但毫無作為,隻等著自己狼狽地摔落。


    罪魁禍首沈鷺清往前一邁,一隻袖子往前一伸將差點撲倒在長桌上的小侍女攔腰兜住。


    紀梓棠雖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驚嚇,眼神卻從自己麵前小侍女的頭,移到了一旁的沈鷺清身上。


    此時不撒藥,更待何時?


    沈鷺清十分好意地笑了一笑,“王爺,小女孩年輕不懂事,手腳毛躁,別和她一般見識。”


    嘴上好言相勸,摟在小侍女腰上的手也沒閑著,趁著紀梓棠注意力還在自己身上,藏著藥的手掌從袖中伸出,利用小侍女的腰做遮擋,毫無保留地抖在了紀梓棠的飯菜上。


    “罷了,下去吧。”


    紀梓棠淡淡地說道,今日畢竟是齊大人的生辰,還是少生事端為好。


    害怕到牙齒都打顫的小侍女一聽,連忙站了起身,穩住了身形,連連磕頭叩謝。


    “多謝王爺多謝王爺。”


    齊水謙看到了這邊的動靜,湊了過來,看著眼前的景象,已經猜到了幾分來龍去脈。喝道:“笨手笨腳的,還不下去!”


    “是是是。”小侍女抱起酒壺小跑著退場了。


    齊水謙慚愧地舉起酒杯,“小奴粗鄙,衝撞了王爺,還請王爺多多原諒。齊某自罰三分。”


    萬年不動的紀梓棠終於站起身,舉杯和齊水謙同飲。


    又是一番帝京風味的寒暄推讓,聽的沈鷺清耳朵都生繭了。


    恰巧此刻,十一接滿水迴來了,沈鷺清連忙迎了上去,壓低聲音說道:“剛剛有個綠衣小侍女差點摔倒在王爺身上,我擔心她有貓膩,你悄悄跟去看看。”


    十一一聽,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臉上兇狠的疤痕隨著他臉部肌肉一動,“好,我這就去看看。”


    看著大漢匆匆而去,沈鷺清又惋惜又滿意。


    大個子就是好騙。


    等她再迴到紀梓棠的身邊,他已經坐下,手裏拿著筷子,嘴裏似乎還在嚼些什麽,從側臉看去,吃的還津津有味。


    成了。沈鷺清暗暗笑了。


    紀梓棠卻突然迴頭,輕聲問道:“這道菜味道不錯,你要不要嚐嚐?”


    絲竹小鼓,叮咚哐啷,宴席上混雜的樂聲好像一下子移到了沈鷺清心上,毫無忌憚地響徹整個心房。


    紀梓棠似乎格外貪涼,明明蟬鳴還不真切,他卻已經換上了領口大開的衣衫,兩道鎖骨像冬末的河床,承載著暗流湧動的山川水。


    好歹也是老手,雖然有些猝不及防,但沈鷺清仍是以無可挑剔的神情姿態說出了標準的答案。


    “小人不敢,王爺您慢慢享用。”


    這個答案似乎太過無趣,紀梓棠毫無留戀地轉了迴去。


    任背後的沈鷺清心跳像快馬加鞭了一般狂跳,不知是美色誤人還是做賊心虛。


    “十一怎麽還不迴來?”紀梓棠突然想起,問道。


    “外麵似乎有些情況,他出去查看了。”沈鷺清毫無破綻地撒著謊。


    紀梓棠皺了皺眉,覺得事情不太對。禁軍衛衛長的宴席怎麽會有情況,他正準備開口再問,卻突然覺得一陣困意疲倦像海水一般朝他唿嘯而來,來勢兇猛,瞬間將他吞沒。


    “他。”


    一個單音剛剛蹦出來,他人就搖搖晃晃,似醉酒一般,最後無力掙紮,趴倒在了長桌之上,甚至壓翻了自己的一雙碗筷。


    大功告成。


    王爺,我也隻是聽命行事,多有得罪,多多包涵。


    沈鷺清一雙罪惡的雙手,朝著無辜可憐又毫無反抗之力的紀梓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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