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下了什麽命令呢?”


    長久的沉默後,沈鷺清開口,試圖轉移一下話題。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對麵那個人眼神一直就未移開過。舔唇,捏掌心,她尋常解壓的的方式都用到了,但還是沒有積攢夠足夠的勇氣與他對視。


    畢竟那可是帝京第一美人啊,雖然以前隨便看也不會覺得羞澀,但畢竟現在有了個擁抱,她怕自己看一眼細魚少爺亮晶晶的眼睛,就會不爭氣地暈過去。


    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她細微的小動作全落入了金錫予的眼中,少爺臉上的笑容就像被人固定在臉上一般,一直不落,也舍不得落。


    他迴答道:“昨日陛下下了令,說我父親年老任重,特準許他辭掉虎京衛衛長一職,安心養老。”


    和平年代,金盧何握著的軍權一共不過兩處。一處便是這守衛帝京的虎京衛,虎京衛常年駐紮在帝京城外,和帝京皇宮內的禁軍衛一內一外,相得益彰。還有一處便是駐紮在邊境的邊境軍,但是姬成如今建國不久,和周圍鄰國的紛爭都才落下帷幕,邊境軍人數不多,離得又遠,對金盧何來說隻是一步退棋。


    姬成皇帝一上來就要免了他虎京衛的軍權,可以說是一刀砍掉了他的臂膀。


    “這一道令,下的還真的又快又狠。”沈鷺清皺起眉頭說道。


    狗急還跳牆,姬成皇帝如今這麽明顯的要拿迴軍權,勢必會引起金盧何的反擊。她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一場風雨又要在帝京出現了。


    金錫予看她一臉憂色,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拽到珠簾的另一側,“我有東西要給你。”


    沈鷺清剛還清晰的思路一下被打斷,她有些不明所以,“什麽東西。”


    兩人徹底進了這內室,這原本是維鳩的臥房,不過此時許多東西都換成了細魚少爺的。他說的沒錯,他真的一直在這裏等她。


    金錫予打開了櫃子,從裏麵取出了一個小盒子,塞進沈鷺清手裏。


    “沐芳齋的脂粉。”


    棕色的小木盒躺在手心,沈鷺清徹底藏不住了,露出了笑臉。


    金錫予看她笑,心情跟著也好些,他笑著解釋道:“之前送雲知雨的時候,看到你好像很喜歡的樣子,一直想著也送你一份,苦於沒有機會。”


    “少爺。”沈鷺清抬起臉喚了一聲,不過同往日的喚法很是不同,帶了一絲女兒家的甜膩。


    “在。”金錫予應道。


    “你今天,嘴巴是抹了蜜吧。”沈鷺清一半挖苦一半愛戀地說道。


    金錫予聽了,很不服氣地伸手掐了掐她的臉,“本來隻覺得眼睛銳利,沒想到嘴巴也不饒人。”


    沈鷺清又豈是那隨便讓人摸臉的乖巧人物,當下就和金錫予抗爭起來。


    “別鬧別鬧,我還有東西要給你。”金錫予笑著說道,待沈鷺清的打鬧停了下來以後,又從櫃子中取出了另一件東西。


    瓷瓶,看起來像是裝藥的。


    “我記得我以前傷過你,這個治疤痕很有效的。”金錫予解釋道。


    沈鷺清想起來了,她二人以前交過手,細魚少爺用一個金爪鉤鉤過她,不過對她而言隻是皮肉傷,自己都沒放在心上,沒想到他還記得。


    “小傷,沒留疤。”她不甚在意地擺擺手。


    金錫予卻不退讓,“不行,你讓我看看。”


    話音落下,兩個人都怔住了,金錫予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登徒子一般的話,頓時臉燒的通紅,他將藥膏往沈鷺清手裏一塞,“你記得一定要抹。”語罷,扭過頭去,不願讓人看見自己紅的快要滴血的臉。


    想不到細魚少爺還有這麽純情的一麵,沈鷺清頓時玩心大起,追著要看他的大紅臉。


    一個要看一個不給,在這暖黃色的內室玩鬧起來。


    “給我看看嘛,看一眼。”


    “不行!”


    “看一眼嘛美人,又不掉塊肉。”


    “胡言亂語!”


    金錫予感到臉上的紅暈應該已經消退了,扭頭一把擒住了沈鷺清的手,“不要胡鬧了。”


    沈鷺清眨眨眼點點頭,金錫予這才鬆開她的手。


    明明能打過的,卻這樣受製於人,沈鷺清在心裏看不起自己,但是其實一點都舍不得再和少爺動手了。


    她突然想起今日來的正事,開口問道:“陛下如今對金家有動作了,那金熹微和太子的婚事呢,還繼續嗎?”


    說起這個,金錫予臉色頓時變的很不好看,“繼續。”


    按照他與三皇子的約定,紀以湛應該是會派人將金熹微帶到太子麵前,之後的事就聽天由命了。但是實際上,金熹微是被直接帶到了皇後麵前。皇後本就有意為自家尋個家世雄厚的媳婦,那日正好落入了三皇子的圈套,見到了被有意安排到她麵前的金熹微,自然是不會放過。將軍嫡女與太子的婚事就這樣定下了。


    金錫予知道了這一切後,明白自己也是被三皇子利用地徹底。他本欲取代父親在紀以湛那裏的位置,這番看來,紀以湛心思深沉,手段高深,並不是什麽值得跟隨的主君。金錫予心裏也有了別的打算。


    “皇帝這招高明啊。這樣既壞了三兒子的計劃,也沒讓大兒子得償所願。”


    沈鷺清的聲音將金錫予拉了迴來,他點點頭,“再過段時間就是他們大婚的日子,陛下短期內應該不會再對金家下手了,畢竟皇家娶親也是要些臉麵的,不可能娶一個一清二白的女子。”


    金熹微,太子。沈鷺清一想到這個組合,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真是可憐那個心腸軟綿的太子了,要娶的竟然是刁蠻出名的金家小姐。沈鷺清在心裏為他拘了一把同情淚。


    金錫予看她臉上神情變化,明白她一定又是在想些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了,出聲打斷,“在想什麽?”


    沈鷺清歸了神,連忙否認:“沒什麽,沒什麽。”


    “歐烏。”金錫予突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沈鷺清還沒應答,就聽他繼續說:“這一定不是你的名字。”


    沈鷺清啞言。


    金錫予笑了,有著初雪化水般的動人,“你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誰嗎?我不在意你的主子是誰,我隻想知道你是誰?”


    沈鷺清張了張嘴,名字就快要出口,卻還是停了下來。


    她想起父親那把被金盧何折斷的佩劍,明明是相熟之人,卻如此決絕,他與父親之間一定是有什麽怨恨的。


    她還是不太敢,就這樣報出自己的名字。


    即使,對象是坦誠相待的細魚少爺。


    不知不遊進她心裏的那一尾細魚。


    “我名為鷺清。”她勉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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