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鷺清迴來的那天,太子一行人也聲勢浩大地迴京了。太子紀以漣此番立功赫赫,不光妥善地解決了糧災的問題,更是一舉肅清了輝州混亂的官場,可謂是人人稱讚,一時風光無限。


    外麵旗鼓張揚,而楚南王府一如既往地安靜。


    沈鷺清和十一大眼瞪小眼守在紀梓棠的房門口,等著裏麵那位尊貴的大爺起床。


    果不其然,日上三竿,裏麵的人也毫無動靜。


    十一的肌肉是常年經陽光洗禮的健康麥色,而沈鷺清則是窩在陰暗角落養成的白皮膚,一黑一白,對比強烈。


    兩人保持著對視的姿勢一動不動。


    從昨晚到現在,十一已經偷襲了沈鷺清十幾次了,他心裏惦記著紀梓棠的話,什麽時候打過沈鷺清了,什麽時候恢複原職。


    而沈鷺清,心高氣傲,又怎麽甘心輸給自己的手下敗家,一刻也不退讓。


    她緊緊盯著十一,就是為了防範這小子的突然襲擊。


    而十一也不甘示弱,兩隻眼睛瞪銅鈴般的,緊跟沈鷺清的一舉一動,隻為尋出破綻,一擊即中。


    兩個人如同搶食的鷹,誰也不肯退讓,牢牢護著自己的地位。


    紀梓棠一開門,就看見一男一女各守著一側門,都是虎視眈眈的模樣,特別像,嗯,公雞!


    紀梓棠點點頭,心裏想著,沒錯,就像兩隻伸長了脖子的公雞。


    一心護主的十一先開口,“主子你醒了。太子殿下派人來了,說是請您晚上過府一聚。”他的話雖然是說給紀梓棠聽的,目光卻沒離開過沈鷺清。


    太子昨天剛迴來,一路風塵仆仆,今日必定是進宮麵聖的,這麽勞累他卻邀自己晚上一聚,看來一定是有要事。紀梓棠心中有了打量。


    “你們今晚,同我去一趟太子府。”他說著,貓兒般地伸了個懶腰,眼角還噙了幾滴因困覺而溢出的淚水。


    如果是旁人,必定會驚訝於此刻楚南王人畜無害的模樣,像是收起爪子的名貴小貓,懶洋洋卻高貴。


    隻是紀梓棠麵前的這兩隻公雞,忙著內鬥,沒有撥出精力去驚歎自家主子的風姿。


    紀梓棠懶腰伸完,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要決勝負就去動手,別杵在這裏當樁子。”


    十一得了令,喜氣洋洋,連忙對沈鷺清下起戰書,“走,挑個地方打架去。”


    沈鷺清不情不願地抬起眼睛:“不過一日,你武功能精進多少,還是不要浪費我的時間精力了。”


    十一從小到大,上頭有十個哥哥罩著,哪裏受過這樣的氣,他很是惱火:“你別囂張,把我的十個哥哥惹來可不好了。到時候我們十個打你一個,別怪我們人多勢眾。”


    十個哥哥,沈鷺清愣住了,這個愣頭青竟然有十個哥哥。


    看到沈鷺清吃驚的神色,十一滿意地勾了勾嘴角,怎麽樣,怕了吧。


    “十一,休要仗勢欺人。我餓了,去端午飯來吧。”不願自己的午飯受到威脅,紀梓棠連忙開口將十一支走。


    十一滿腔的勝負欲一下子就被澆滅了,他不是很情願地轉身快步離去了,心裏卻在盤算著什麽時候把哥哥們叫過來助陣。


    紀梓棠腳步搖晃著迴房間,看樣子還打算再睡一會。


    可真能睡啊,沈鷺清打心裏感慨道,令人羨慕了。


    雖然紀梓棠一身的富貴毛病,但最令人欣慰的是,他不需要人伺候,能自己做的事自己就做了,如同吃飯更衣。這一點,倒是令沈鷺清很欣賞。


    約定好的時間到了。


    紀梓棠帶著左右護法去了太子府。


    馬車搖晃,他習慣性地閉目養神,今昔不同往日,還要提防這兩隻炸毛雞打起來。


    真是令人操心,紀梓棠不太樂意地睜開眼,這一路是別想睡了,好在不一會兒馬車就停下了。


    他緩步從馬車上走下,已等候多時的太子殿下連忙去接他。


    未來儲君,堂堂太子,竟然以這等規格的禮儀來迎接自己的這位皇叔,可見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非同尋常。


    “皇叔小心。”


    紀梓棠淡淡地嗯了一聲,好像並未覺得這件事有何不妥。


    等到進了廳堂,太子早已遣散了所有的侍從,奢華典雅的紅色綢布如同自由生長地花草一般鋪滿了整個屋子。金器閃耀著光芒,各色食物精巧卻不簡單,處處是細節。


    嘖嘖,不愧是皇家。沈鷺清在心中暗暗感歎道。


    紀以漣一早就注意到這位麵生的侍從了,待他與紀梓棠一同坐下後,他漫不經心地提了一句:“皇叔,這位是?”


    “新的侍衛長,打贏了十一自然就代替了十一。”


    紀以漣沒想到看著不出彩的人還有這等高深武藝,連帶著看沈鷺清的眼神也不一樣了,衝著她微微一笑。


    沈鷺清迴之以笑容,她還等著有一日從太子那裏撈些好處迴來。畢竟,天險關,是她的通風報信救了他一命,但願他還能記得那張紙條上的鳥。


    既然是皇叔帶來的人,那也就不多避諱了。紀以漣正了正神色,開口說道:“皇叔,此番我前去輝州,發現了一個秘密。”


    他將自己是如何被一張紙條救了命,雲老爺是如何一五一十地說出自己當年與三皇子紀以湛之間的交易通通說了出來。


    “皇叔,沒想到那金家竟是三弟的人。”紀以漣說著,眉頭緊蹙,麵色擔憂。


    他所說的這些常人不知道,紀梓棠卻是都知道的,他反應平淡,隻問道:“那又如何?小三子心思深沉你也該知道的,這樣隱瞞才像是他的作風。”


    紀以漣越想越覺得可怕,金家扳倒柳侯爺才換來三等候的身份。柳侯爺失了勢,他被流放的時候,被母後抓到他與三弟勾結的證據。正是這至關重要的證據,才打壓了三弟,甚至讓父皇關了他禁閉。如此,賑災的任務得以順利交由自己手上。


    如果三弟真的和金家有關係,那麽他和柳府是不可能有深交的,也就是說母後所拿到的證據,很有可能是三弟故意放出來的,目的就是讓自己去賑災,在途中,經過天險關,然後一命嗚唿。


    冷汗突然一下浸濕了紀以漣的裏衣,他甚至感受到了後背冰涼的寒意。


    他所想的,在場所有人除了十一都想到了,大家神色各異,安靜不語。


    “你的猜想應該是沒錯的。”紀梓棠開口打破沉默,“他這一步棋確實是以自己為餌,引你入局。”


    紀以漣的臉色瞬間白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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