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雨帶著自己的最終儲備糧繼續前行,好在她運氣不錯,往前走了才不到百米,就在一堆灌木叢裏發現了一竄竄紅紅的果實。


    她走近一看,認出這是農村裏常有的火棘果,它還有個別稱,叫“救軍糧”,是曾經三國時期蜀軍的救命糧呢,“救軍糧”這個名稱就是諸葛亮起的。


    她小時候也經常看到身邊同齡的孩子吃這玩意兒,自己也好奇扯了一把來吃,有點澀,而且還幹巴巴的,沒有什麽水分,她吃了幾顆就丟掉了。


    如今看到這曾經被她嫌棄過的火棘果,她幾乎要淚流滿麵……


    顧不上到處是刺,趙清雨直接上手扯了一大串,碾下幾顆,用手搓了搓,直接放進嘴裏吃起來。


    明明是同樣的味道,可是她卻覺得這是人間美味!


    一連快速吃完一串,她又繼續扯了許多,把襖子另外一邊的口袋給裝滿了。


    她覺得還遠遠不夠,於是那長滿寄生蟲的螃蟹被她立刻無情的拋棄。


    直到兩個口袋都塞得鼓鼓囊囊,趙清雨才徹底有了安全感。


    臨走前,她手裏還拿了兩串,因為實在沒地方放了,準備拿到河邊洗洗,然後邊走邊吃。


    忽然,河邊傳來一聲微弱的咳嗽,趙清雨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幻聽,可緊接著又是連續三四聲的咳嗦聲。


    趙清雨感覺自己的頭發絲都要豎起來了。


    她慢慢往後挪,一直挪到一顆較粗的樹後,小心伸出腦袋朝河邊看去。


    有太多植物葉子遮擋,她一開始並沒有看到什麽人,那咳嗽聲確確實實的還在斷斷續續地持續著,聽聲音距離離她不超過十米。


    麵前的植物葉麵長著許多小毛刺,碰在臉上有點紮紮癢癢的,趙清雨輕輕搓了一下被碰到的皮膚,然後小心翼翼地扒拉開一片葉子。


    臥槽!


    河邊竟然真的躺了一個人!


    趙清雨雙眼驀地瞪大,死死盯著那個躺著不動,偶爾咳嗽兩聲的人形物體。


    看身形是個那人,聽這咳嗽的聲音有氣無力的,應該不成威脅,而且這人一半身子都還在水裏,應該是從上遊被衝下來的。


    這個猜測一出現,她的腦海裏就驀然閃過昨天在瀑布附近的坑洞裏聽到的尖叫聲。


    該不是這個人就是那時候不小心掉下瀑布,然後就被衝到了這裏吧???


    推算起來,好像都快一天一夜了……


    趙清雨眯起眼睛繼續看,足足看了將近三分鍾,才辨認出對方的身份:此人竟然是小樹酷哥!


    沒辦法,誰讓小樹酷哥那不羈的刺蝟頭深深印刻在了她腦海裏呢,此時那人狼狽地半躺在岸邊,頭發都被打濕了,刺蝟頭完全不複存在。


    而且小樹酷哥的外麵那件金屬鏈子叮當響的牛仔外套也不見了,隻剩下裏麵那件白色衛衣。


    發型和衣服都不符合,趙清雨一時半會兒還真沒認出他來。


    現如今認出此人非敵似友,秉著和諧友愛互助進步的精神,趙清雨自然是過去能幫一把是一把。


    哼,她是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對這裏不熟悉,且語言交流不便才想著救他的!


    趙清雨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附近有其他人後,才警覺地跑到河邊,這倒黴蛋果然是小樹酷哥。


    幾乎是第一眼,她就看到高樹的左胳膊袖子和附近的衣服被血染紅了一大片。


    他受傷了,傷口是在胳膊肘下麵一點的地方,那裏的袖子被燒了一個大洞,從外麵都能看到裏麵的皮肉血肉模糊。看樣子是被子彈碎片擦傷了,不幸中的萬幸,還差不到五毫米就會波及到附近的大動脈。


    不過看著血流的樣子,估計也夠嗆。


    趙清雨把他從水裏拖出來,放到較為平坦幹燥的河灘上。


    “喂,醒醒!快點醒醒!”她左右開弓地開始扇高樹的臉。


    大概是用力有點過猛,高樹那不知是被水泡得太久還是失血過多才導致過於蒼白的臉,被她連續打了七八下後,開始出現了淡淡的紅暈。


    高樹終於醒了。


    他虛弱地睜開雙眼,有些迷茫地望著麵前近在咫尺的一張臉龐。


    從一開始的神遊天外到慢慢聚焦,高樹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表情。


    趙清雨放下心來,神智還是清醒的,這波不虧。


    “你還認識我嗎?”她試著用英語交流。


    高樹張張嘴,可他嗓子啞了,咳了兩下子,還是放棄,最後點點頭,表示他還認識她。


    趙清雨:“很好。”


    她站起來叉腰左右看了看,然後低頭居高臨下地對他說:“那你可要記住,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高樹沉默了片刻,又點點頭。


    趙清雨也不多說,她背過身掀開外套,把較薄一點的秋衣下擺給用力撕了一條下來,用來給高樹簡單包紮了一下傷口。


    “你隻是胳膊受傷了,腿還沒事吧?可以自己走嗎?”她一邊包紮一邊上下打量高樹周身。


    高樹遲疑了一下,也點了點頭。


    趙清雨皺了皺眉,歪著腦袋看他:“怎麽?難道腿也受傷了?”


    她沒有看到高樹褲子上有什麽槍傷和破損,不過轉念一想,他如果真的是從瀑布上掉下來的,即便那瀑布並不怎麽高,大概也就六七米的樣子,但如果運氣不好摔傷也是很有可能的。


    問題問完,她就緊緊盯著高樹的動作。


    如果高樹的腿真的受傷不能走動的話,她也無能為力了。


    畢竟在這種壞境下,她還沒有高尚到拚勁全力背負起一個陌生男人在深山老林裏逃命的。


    高樹搖頭了。她舒了一口氣。


    要知道,在剛才雙方沉默的短短兩秒鍾裏,她就已經飛速想好了說辭:那個,不是姐姐太無情,隻能怪咱們在錯的時間錯的地點遇到了彼此……後會有期!


    還好對方搖了頭,要不然她都會覺得自己挺絕情的。


    “那你……”她話音剛落,高樹的肚子就十分應景地配起了樂。


    趙清雨了然:“你是餓了吧?身上沒力氣?”


    高樹臉有點紅,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趙清雨撿起放在一旁的兩串火棘果,搓了一小把,對高樹說:“張嘴。”


    高樹很是乖巧地張開嘴,隨即就感受到十幾顆冰涼涼的小圓球到了嘴裏,他其實不單單是餓的,加上失血過多,整個人都有些虛浮無力,就連吃東西都有點艱難。


    牙齒上下一合,果不其然一顆都沒有都咬動。


    趙清雨看得直皺眉,這連吃飯都沒力氣了,待會兒真的能跟著她一起逃命???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直白了,高樹敏銳地從裏麵察覺到一絲危險,他有點心急,擔心趙清雨真的把他給丟在這裏不管了。於是更加努力地咬啊咬啊,就為了證明自己還是能行的!


    有句話叫事與願違。


    因為太著急,嘴裏又滿是東西,高樹一不小心就用嘴吸了一口氣,然後毫無懸念的嗆到了。


    還好趙清雨一直盯著他,很快發現他的異常,把他拖著半坐起來,用力按壓他的腹部,幫他把嗆到氣管裏的那顆紅紅的小果子給弄了出來。


    高樹癱在地上心有餘悸地大口喘氣。趙清雨甚是心疼地望著旁邊散落一地的火棘果,這些都在高樹的嘴裏轉了一圈,全都浪費了。


    等高樹終於緩過勁來,他發現自己經過剛才那一陣撕心裂肺地咳,終於能夠發出聲音說話了,就是有點變質:又沙又啞,有氣無力,就跟即將撒手人寰了似的。


    “我、咳咳……這些……對不起。”


    “好了好了,你休息一會兒,先別說話。”趙清雨真怕他多說兩句就斷氣了,連忙擺擺手讓他別出聲。


    地上的這些果子趙清雨終究是沒有浪費,她撿起來後拿到水邊給衝洗了一下,然後每個都捏軟捏碎後再喂給了高樹。


    她邊喂邊敲打高樹:“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本來可以就這麽一走了之的,你……最好爭氣一點,我一個女孩子,不可能一路上背著你走,如果你再這樣……我們又被那夥人找到了,一個也逃不了……”


    高樹沉默地吃著,偶爾還會點頭。


    唉……


    趙清雨看著他這可憐的小模樣,心情複雜。


    沒有了不羈的刺蝟頭,高樹的樣子變得乖巧柔順了很多,而且此時,趙清雨才恍然發現,這個男孩子其實很年輕,一張很是稚嫩的臉龐看上去頂多十七八歲。


    想到他和自己一起被人綁架到偏僻的山區,全程都沒有哭喊崩潰過,還能和那些綁匪聊得有來有迴,這麽一想,其實他也很厲害了。


    盡管這樣,趙清雨對他害得自己也被一起綁架,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怨言的,而且還不小。


    等高樹吃完那兩串火棘果,趙清雨讓他又休息了十多分鍾,便開始催促起來:“你現在到底能不能走?我們現在離被綁架的地方其實還沒走多遠,繼續留在這裏是很危險的。”


    “嗯,我可以……你幫幫我,我應該可以……”高樹有些艱難地說。


    趙清雨心裏是真的很矛盾,高樹這模樣顯然是沒辦法走的,她要麽背著他,要麽攙扶他,再要麽拖著他。


    反正就是一個拖油瓶。


    她真該就當做沒有看到他,直接離開的。


    盡量壓製住內心的浮躁,她還是挽住高樹沒有受傷的那隻胳膊,小心地往前走了起來。


    果然,高樹腳步虛浮,全身大半力氣都壓在她這半邊,根本沒法走快。


    算了,至少現在還沒人發現他們在這裏,能走一步是一步的。而且,她是真的很需要一個翻譯人員。


    兩人就這樣慢慢地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和之前一樣,趙清雨選擇了在河流附近的樹林裏走,離水源地比較近,方向也一致。


    因為高樹太虛弱了,兩人每走半個小時,就要坐下休息十來分鍾,本來速度就夠慢了,如今更是慢到離譜。


    就這樣一直從早上走到下午,趙清雨嚴重懷疑他們有沒有走上五裏路。


    天色暗得比昨天要快,還時不時的一陣陣涼風唿啦啦地吹,趙清雨抬頭看了眼暗沉沉的天空,心裏愈發焦躁:要變天了。


    靠在樹底下休息的高樹情況越來越不妙,趙清雨從幾個小時前就發現他好像有點發燒,剛才扶著他坐下的時候,她無意中碰到對方的手,冷的像冰塊,看這樣子,溫度還要再升。


    可是現在幹著急也沒什麽用,她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火棘果,一邊吃一邊喂高樹。


    高樹雖然沒有一點胃口,但也強迫自己能吃多少是多少。


    唉,求生意誌也是很強烈了。


    兩人分吃了一把火棘果後,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天上月亮星星全被黑雲擋住,林子裏陷入了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


    “你還能走嗎?不能走就在這裏休息一晚上吧。”趙清雨也是放棄了,她覺得高樹肯定是沒法走的。


    黑暗中,高樹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再走一段吧。”


    其實趙清雨心裏想的是,就這麽黑黢黢的環境,再加上他病懨懨的身體,再走一段也不會多走多少路。


    不過她卻沒有拒絕,她是真的想盡快離開這裏。她們沒有像樣的食物,也沒有火種,馬上就要變天,一個受了傷泡了二十四小時涼水且在發燒的人,再在這裏多呆下去,可能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


    明知道不行,還是要試一下。


    趙清雨一手拿起自己的開路棍,一手攙扶起高樹,兩人摸著黑,趁還沒有下雨,繼續在林間蹣跚前行。


    又走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天空終於下起了雨。一開始隻有零星幾滴,從樹葉的縫隙中滴落下來,偶爾會落到兩人露在外麵的皮膚上,冰冰涼涼。


    然後開始淅淅瀝瀝,最後變成了瓢潑大雨。


    兩人不得不停下來,找到一個雨勢稍小一點的大樹下窩著。


    好在趙清雨之前白天的時候就覺得天氣不好,一路上都在注意身邊路過的植物,遇到一些葉子很大,她就會特地采摘上幾片插在外麵褲帶裏帶上。反正都這時候了,她也沒想著要注重形象。


    天色暗了些的時候,她就用隨手折得小木棍把那些葉子給別成帽子的樣子,她和高樹一人一頂。


    開始雨勢不大,他們還能頂著“真·綠帽”勉強前行。


    “唉,我們倆這運氣也是沒誰了。”趙清雨窩在高樹旁邊,有點喪氣地說,


    高樹知道是自己連累了她,心中很是愧疚,但現在他完全沒有一點力氣說話了,喉嚨火燒火燎的疼,腦袋也是迷迷糊糊,身上的衣服本來就沒有幹,如今再次被雨淋得透濕,穿在身上難受極了。


    他覺得,他大概真的要永遠地留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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