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無人踏足的山林裏,到處都是長滿尖刺的荊棘林和矮灌木,趙清雨顧不上分辨方向,隻曉得往最深處跑,離那個房子越遠越好。


    在跑出將近一百米的時候,她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有些沉悶的炮仗聲,方位正是她之前呆過的那個房子。


    她渾身一稟,知道那絕不可能是誰在放鞭炮。


    他們果然有槍!


    聽聲音不算太大,應該是在房子裏開的。


    趙清雨強迫自己不要迴頭去看,她知道那槍聲不是對著自己,剩下的她也無心去多想。


    她給高樹鬆綁就是為了幫自己拖延時間,那老實臉離開樹林迴屋,就兩層樓,他走得再慢也不可能超過三分鍾。


    如果等那人上樓後發現她逃了,他們會立刻派大多數人圍追自己,她很有可能剛剛逃到一樓就被人發現,再次被抓迴去後,等待她的會是什麽……


    她不敢想象。


    但是給高樹把繩子鬆開,結果就會不一樣。


    他萬一沒來得及逃走,估計也不會乖乖就範,很有可能會就此一搏和那老實男人拚命。不管他能不能拚贏,都會給自己增加逃命的時間。


    假如他有幸逃走,那夥人也會派人來追堵他們,在不確定他們兩人是否在一起的情況下,那群人應該也會分批成小隊尋找他們。


    到時候就算她倒黴被人發現,對付的人也會少上一半,勝算更大一些。


    隻是現在她才逃出這麽點路,後麵就傳來了槍聲,也不知道那個酷哥是不是已經交代在了這裏。


    如果真是這樣……那些人下一步大概就是過來抓她了。


    趙清雨腳下不停,滿腦子的“我不能死”,不管不顧地朝林子最深處跑去。


    她選了一塊最不好走的地方,植被茂盛,高一些的是落葉喬木,低一些的是灌木和各種藤蔓,基本看不見腳下的路。但是一腳踩上去就會知道地麵上全部都是腐爛的葉子。


    這種路根本走不快,她深一腳淺一腳的,盡量不毀壞路上的植物,速度慢了很多。


    身後斷斷續續又響了兩聲槍響,距離越來越近,她知道如果硬跑,也許可以逃掉,但更多的可能是被抓住。


    最好的辦法是……化被動為主動。


    ……


    趙清雨窩在一顆大榕樹的根部,那裏有一個半米深的土坑,外麵藤蔓交錯,如果不是她無意中踩空一腳落進去,也不會發現這個地方。


    這是一個相對來說很安全的地方,後麵是榕樹裸、露在外麵的根蔓,前麵是一個隻容一人鑽入的洞口,而且還被層層疊疊的葉子給擋住了。


    她在裏麵可以透過稀疏的縫隙觀察外麵的情況,但外麵卻不能看到裏麵,非常把腦袋伸進來,才會發現這裏別有洞天。


    趙清雨就窩在這裏麵,慢慢等待著。


    那些人果真沒有找都她這裏,最近的一次,她甚至聽到了附近有人驚恐的叫喊聲,距離特別近。


    她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豎起耳朵仔細聆聽,那聲音卻隻持續了短暫的幾秒鍾就戛然而止。


    趙清雨渾身緊繃,她慢慢深唿吸,盡量壓製住跳得有些過於激烈的心跳。


    如果真的有人在這附近搜查,她一定搶先出手,直接廢了他。


    大概是太過關注,她的耳膜裏有很長一段時間,除了林間的鳥鳴外,還聽到了許多昆蟲的合奏曲,伴隨著叮叮咚咚的流水聲,編織成了大自然的樂譜。


    原來這附近還有河流啊。


    就這樣保持著警戒狀態靜靜地蹲了許久,久到她明顯地發現外麵不遠處的幾點零星陽光位置越變越歪,顏色也逐漸變得黯淡。


    天,快黑了。


    趙清雨輕輕挪動了一下雙腳,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動作讓她的雙腳和膝蓋以下幾乎沒有了知覺,突然的動作之後,就是密密麻麻的針紮般的疼痛襲來,接著就支撐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


    “嘶……”


    她抱著膝蓋絲絲抽著氣,緩了一會兒後還覺得很難受,小心地給自己輕輕按摩迴血。


    如果再多蹲一會兒,她的腿估計都能徹底廢了。


    就這樣,直到天徹底黑了下去,她的雙腿才緩過勁來。趁著夜色她偷偷地爬出洞口,站起來的時候還覺得腿肚子有點打顫。


    好在她的體質過人,在外麵多走動幾步後,行動也就自如了,就是暫時沒法走快。


    趙清雨也沒打算在黑布隆冬的樹林裏健步如飛,她白天的時候就撿了一根長短適宜的木頭準備當做武器,現在到了晚上,被她當做拐杖和開路器。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一世的視力特別好,在這種遮天蔽日的樹林裏,她還能隱約看到近處物體的大致輪廓和黑影,加上有棍子慢慢開路,走起來也沒有多艱難。


    趙清雨砸吧砸吧嘴巴,她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到那條河在哪裏。


    從昨天晚上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喝過一口水,逃出來前隻吃了半碗幹巴巴的米飯,餓還好說,過了那個勁兒後她就感覺不到餓了。


    可是口渴那是隨時隨刻的啊。


    白天窩在小坑洞裏,聽著那隱隱約約的流水聲,她的腦海裏不停地想象出自己跳入水中大口牛飲的畫麵,頗有一番望梅止渴、畫餅充饑的意味。


    好不容易挨到現在,毫不誇張地說,她的嗓子眼真的幹得要冒煙了。


    幸運的是,那條溪流離她躲避的地方竟然很近,她摸摸索索走了沒兩分鍾,那水聲就越來越清晰。


    繼續往前走了不到十米,她就看到了前方樹林外隱隱約約的波光點點,那是流水攪碎了月光。


    趙清雨邊用棍子探路,邊小心地朝水邊挪動,終於挪到了河邊,她顧不得衛不衛生,蹲下來捧起一捧水就喝了起來。


    清涼的山水帶了夜晚的寒涼,還有一絲絲甘甜,浸潤幹裂的嘴唇,經過幹澀的轟隆,將幹涸的軀體灌溉。


    趙清雨感覺自己就跟那久旱逢甘霖的禾苗似的,終於起死迴生。


    一連喝了十幾口,直到肚子裏都沉甸甸的,輕微一動就能感覺到胃裏麵咕嘟咕嘟的在晃蕩水,趙清雨才罷休。


    這裏雖然暫時安全,但不能呆太久,離那群壞蛋的根據地還太近了。


    她沿著河流繼續朝上走,但這次隻走了十幾米,她就發現不對勁了。


    前麵的水聲越來越大,聽上去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溪流能夠發出的聲音,趙清雨腦海裏電光火石地一閃,立即明白過來:這裏有個瀑布!


    難怪她躲得那麽遠,都能聽到水聲,感情聽到的是瀑布的聲音。


    夜色太深,她對這兒的地形又不熟悉,身上沒有任何可照明的東西,她不敢離河邊太近,於是退到稍微遠一點的林子裏。


    她剛才觀察過頭頂夜空的星星和月亮,很快就找到了北鬥星,順便又找到了勺口下方的北極星。


    上北下南,左西右東。


    這是小學生都會學的東西。


    當然,就算沒有北極星,趙清雨也自有一套在夜晚辨認方向的辦法,那是就通過月亮。


    月亮和太陽一樣東升西落,而且還有一套辨位口訣:上上上西西,下下下東東。


    前麵半句的意思就是上弦月出現在農曆月的上半月的上半夜,月麵朝西,位於西半天空。月亮的大小由缺逐漸變圓,亮麵在右麵,朝西方向。


    至於什麽叫上弦月,就是農曆每月初八前後,這時月亮一邊是明,一邊是暗:東暗西明,麵對月亮顯示為左暗右明,看起來弦在上麵,故稱為上弦。


    後麵半句就是下弦月出現在農曆月的下半月的下半夜,月麵朝東,位於東半天空。月亮大小由圓逐漸變缺,亮麵在左,且亮麵朝東。


    而下弦月的解釋便和上弦月相反,隻不過時間在農曆每月二十三日前後。


    當然,這一套是建立在晚上沒有北鬥星的情況下。


    這個地方屬於山野荒郊,天氣還算晴朗,又屬於北半球,幾乎是一抬頭,她就看到了勺子下方那顆閃亮的星。


    知道了方向,她暫時也不大好辦。


    被那夥人轉移到這裏的時候,她全程被蒙著眼睛關在封閉的後備箱裏,根本就不知道車子到底是開往了哪裏,更不知道自己現在所處位置是在之前城市的哪個方位。


    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趙清雨歎氣。


    現在就算走進深山老林裏迷路,也比落在那群人手裏好。就算那些人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東西,她如果不想辦法逃出來,最終結果估計也是被悲慘撕票。


    畢竟她和高樹都看到了他們的長相,聽到了聲音,綁匪還能把他們活著放迴去嗎?


    根本不可能。這些人就是故意的,就沒想著要留他們兩人的活口。


    想到這裏,趙清雨又有些鬱悶,她其實有機會幹掉那個三角眼的,當時爆發出的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超能力”讓她自己都震驚。


    當然更多的是驚喜。


    這種能力不管它以後有沒有什麽反噬,至少救過她的命,還不止一次。


    趙清雨心裏一邊感歎著,一邊摸黑朝前走。


    她要走的方向正好和河流一致:西方。


    她想好了,不管自己現在在哪個方向,反正a國的西邊屬於沿海區域,海的對麵就是她的祖國。


    就算她真的倒黴一路上沒有遇到人,那到了海邊總該能遇到人了吧。


    不過前麵的地勢有點不大好走,坡度突然變得陡峭,趙清雨心裏明白,前麵都有瀑布了,肯定是地勢突然降落才會這樣。


    好在她選的路還不錯,陡是陡了點,但還能慢慢走著,而且距離也沒有很長,等她走下坡後,地勢又再次變得平緩起來。


    她沒有離溪流太遠,主要是擔心到時候真的走迷路,找不到水源地可就慘兮兮了。


    於是一直就在岸邊林子裏不近不遠的地方慢慢前行。


    趙清雨就這樣一直走到月亮跑到了她前麵,她才恍然發現此時已經是下半夜了。


    她走了太久,連續一天兩夜沒有好好休息,更沒有吃上一頓完整的飯。


    白天的時候強烈的饑餓感已經過去,現在隻剩下心慌氣短和隱隱的胃痛。


    真夠折磨人的。


    趙清雨現在無比懷念被她前一天還嫌棄的刺身海鮮,果真人在極端饑餓的情況下,可以生吃一頭牛。


    不行了,走不動了……


    沒吃好沒睡好的情況下連續走了這麽久,再走下去估計都能昏過去。


    她決定還是休息一下,補充一下體力好了。


    到河邊又喝了一肚子水充饑後,趙清雨迴到樹林裏,隨便找了顆樹靠著休息。


    她躺下的時候暗自慶幸,幸好a國屬於偏北一些的位置,十一月的天氣已經轉涼,特別是晚上,她都穿上了小薄襖都還感覺有點冷。


    不說蟲子,反正蛇基本上是不可能會出現了的。


    趙清雨暫且安心的眯上眼睛。


    等她再次睜開眼睛時,第一時間還被周圍陌生的野外環境嚇了一跳,隔了好一會兒才迴想起來,自己好像還在荒野求生之中,順帶還有幾個帶著熱兵器的敵對勢力追捕自己。


    這不是荒野求生,這是絕地求生啊。


    趙清雨的緊張情緒立即被調動起來,呃……本來準備隻眯一小會兒的,誰知這一閉眼一睜眼,就天亮了呢。


    隻是她才站起身,肚子裏被餓得抽痛的胃就告訴她了一個慘痛的事實:她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


    先去河邊洗了把臉,然後又跑到上遊一點的地方喝了些水。在白天,她發現這條溪流有四五米寬,水流清澈見底,站在岸邊就能看到河中心下麵的鵝暖石。深度也很淺,最深的地方估計隻有到她


    膝蓋上麵一點的位置。


    河裏的泥沙很少,大多都是從山上衝下來的石頭,各種顏色的鵝暖石,如果是在平時,趙清雨肯定會很有興致的挑選一二,然後帶迴去當做紀念或者是觀賞物。


    現在她可沒心情,但她卻還是彎著腰在岸邊搬搬撿撿,原因無它,她想找找這石頭下麵有沒有螃蟹。


    就這還真讓她找到了五六隻小小的山螃蟹,隻是她現在沒火,沒法弄來吃,想著掰掉一根鉗子咬著慢慢吃吧,結果就看到螃蟹的腿上吸附著白色半透明的東西在蠕動,差點沒讓她原地去世。


    這東西她雖然不認識,但十有八九就是山螃蟹身上的寄生蟲了,一想到自己還喝了這河裏的好多水,趙清雨覺得肚子更疼了。


    算了算了,喝水是沒辦法,這個螃蟹……


    她還能再忍忍。


    隻是這螃蟹她也舍不得丟,萬一到時候她還是沒找到東西吃,這幾個小玩意兒估計還能給她續續命。


    大不了到時候迴來後去醫院檢查好了。


    於是,趙清雨找了幾片很大的樹葉,把這幾隻螃蟹一包,全都塞進了她寬大的上衣口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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