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桃夭折返而來:“我有東西落在你這兒了。”


    青藍努了努嘴:“屋子還沒打掃,你自己找吧。”


    桃夭從她剛才起身的座位下方找出一顆晶亮的珠子。見她小心地擦拭著,青藍不由多看了兩眼,隻見那珠子除了色澤冰晶之外也並未什麽尋常之處,然而桃夭卻如此珍視。青藍問了句:“這是什麽?”


    “死海遺珠。”


    “死海?”青藍愣住,腦中忽地想起嚴開誠破解的天書文字上記有死海之事,便問,“可以借我看看嗎?”


    接過時,隻覺手裏冰冰涼涼的,讓午後本由困意的青藍不由精神一振。本能的,她察覺到這不是普通的珠子:“它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這是我族中之物,來自極寒之地,能驅除灼熱之火。”


    聽說了這死海遺珠有這等功效之後,青藍的眼珠子開始轉了起來:“你來自死海,能跟我說說死海嗎?你又怎會離開死海,來到這裏?還有死海遺珠,它又是如何獲得的?”


    桃夭心裏覺得奇怪,青藍怎會對她族中之事如此好奇。但她自從被立為桃妃之後便深居宮中,心性早已不如從前那麽鋒淩了,難得有人不帶半點諂媚地與她說話,她便耐著性子一一應著:“當年族中發生了變故,死海幹涸、族人失散。我是族長之女,便肩負著尋找族人、重現死海生機的責任。這些年族人倒是陸續找到了,全賴陛下救濟才有一方安土得以生活。可是死海受火山熔岩衝擊常年幹涸,再沒生氣。這枚死海遺珠就是當年死海受到衝擊時兩相碰撞的產物。”


    說話間青藍陷入沉默,想不到桃夭還有這樣一段身世。她忽而問道:“若我幫你重現死海生機,可以將死海遺珠送我嗎?哦不不,借我就行。”


    桃夭動人:“若真是如此,別說是死海遺珠了,我族中人必將對你千恩萬謝。”


    青藍嘿嘿笑著,隨口謙和幾句,黯淡無光的眼開始流轉精芒。


    說定之後,青藍急吼吼地約了桃夭去看看死海遺跡。


    重迴故地,望著荒無人煙、岩石裸露的死海,桃夭目中潸然,不願再上前。青藍便叫她遠遠等著,她自己轉悠著輪椅軲轆勘察現場。


    這死海跟青藍讀書時候認識到的死海完全不是一迴事,眼前這死海,還真恰如其名,沒有半點生氣。裸露而皸裂的大地就在腳下,時已至夏,燥熱的岩石騰升起熱氣,讓青藍覺得自己像蒸籠裏的包子,有點透不過氣來。但她還是忍著膚間灼熱,緩緩向前。


    這時她眼底被某處白光晃了晃,她用手擋著額頭,向光源望去。視線盡頭,大片冰川折射著白花花的光,像大片天幕似的,蔚為壯觀。青藍在驚愕之餘,腦細胞一點不慢地運作著:若能引冰川水入死海,死海恢複生機不就有望了?而且此地距離河套平原不遠,若能因此擴大平原麵具,豈非一舉兩得、功德一件?


    當青藍將這一想法跟桃夭說了之後,桃夭掩嘴驚唿:“那片冰川,乃是萬籟之山,人跡罕至。誰也不知它何時形成,仿佛亙古以來便存在的,你居然打起了萬籟之山的主意?”


    青藍膽大包天慣了,渾然不覺自己打起冰川主意有何不妥,在她的字典裏,從來都隻有“人定勝天”四個字。什麽萬籟之山呀,那不就是水的一種存在形式麽?


    桃夭見青藍一臉淡定,以為她真有什麽必勝之策,忍不住問道:“你已想好法子引冰川水了嗎?”


    青藍兩手一攤:“看來得用暴力解決問題。哎,要是有炸藥就好了。”說話間,她心神恍惚了下,依稀記起關於暴力解決問題的言論好像聽誰在哪兒聽過,腦中浮現出淩厲而冷漠的眉眼,還有那人說話時的神情。她心髒顫了顫,說不出的難受。


    在桃夭一波又一波的懷疑下,青藍向她隆重介紹了中華五千年的四大發明之一,火藥。這下桃夭徹底懵逼了,湛藍雙眸一眨不眨,像是聽天書一般。末了,桃夭問出一句:“火藥之術我聞所未聞,你想發明火藥?”


    這下青藍也有點心虛了。剛才介紹的頭頭是道,但那都是課本裏看來的,真要讓她走在創新前沿,她這位文科女表示惶恐啊!


    看著浩茫冰山和幹涸死海,青藍想了又想,最終在桃夭麵前鄭重點頭:“沒錯。唯有如此,才能引冰川水,讓死海重現生機。”


    桃夭雙眼晶亮,像第一次認識青藍似的打量著她。


    迴程路上,青藍聽說了一些消息。其實自她來到西夏之後,她很少關心時事,大概已過了八卦的年紀,對那些邊邊角角的料興趣缺失了。唯獨對於華夏朝那邊的某些人和事,她時不時留心著。


    這次傳入耳中的正是關於華夏朝的消息,而且還是個堪稱炸彈級的消息。


    華夏先皇駕崩,太子即位,隨後封飛羽軍主帥流昀息為定遠侯。


    華夏朝國姓為李,這位新帝自即位之後便給自己改了名,單名一個“昭”字,寓晨曦之意。新帝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征高昌,確切地說,是滅高昌。在定遠侯率隊、揮軍西征之下,高昌城破,高昌世子闞天成死於戰場。高昌和親郡主蓮雅在華夏都城內結束了三年的囚禁生涯,於高昌城破那日投湖自盡。


    青藍聽聞之後,陷入了許久的恍惚。最虎視眈眈的對手終於消失了,這一戰遲到了三年……這位新任命的定遠侯終於如他所誓,為靈丘城上百英魂祭奠,她幾乎可以想象在這三年裏,他是如何砥礪,三年磨一劍……


    不過闞天成和蓮雅就這樣死了,還真是叫人想不到。窗外的日光明明將地麵烤得灼熱,而她整顆心在經曆了幾陣跌宕之後,落下時最終變得空蕩蕩涼颼颼的,生出世事無常之感。


    正因如此,活著的人才要愈發看清自己的內心,為了自己所珍重所在意的,在所不惜。


    青藍一頭紮進了研發火藥的世界了。苦逼之餘,唯一可以慶幸的是,她學生時代學過的數理化還沒有完全迴到解放前,這也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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