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杖呢?青藍越是心急就越找不到,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團團轉,完全沒有注意到玉杖就靠在幾後,隻不過是斜靠在裏側罷了。好不容易找到了玉杖,嗆人的熏味讓她開始咳嗽,青藍慌不擇路地拄著玉杖,經過書房時她看著裏麵的白煙,一拍腦袋想了起來:書架上的古書都有種難聞的腐朽味,為了去味,她每次都大開窗戶,還點上熏燈。今天蘇停雲沒來,她一個人等在書房,也習慣性地點上了,然而離開時忘記熄滅,偏偏今天窗外風大,定是熏燈引起了著火!


    青藍心頭一顫,冒著白煙踉踉蹌蹌地進了書房。果然,書桌上的熏燈燃起了一團火焰,赤紅的火光開始蔓延,翻滾著向整張書桌吞噬。青藍脫下外衣,使出吃奶的勁不斷拍打桌麵,哪知火勢完全沒有變小的趨勢,反而迎風一展愈發旺盛。


    眼看著滾滾熱氣撲麵而來,青藍捂著口鼻放棄滅火的念頭,正欲奪路而逃時,她想起了那些古書。糟了,這次著火就是她引起的,要是這些書也因此被燒了,那她估計會被蘇停雲削了腦袋吧!


    幸而書桌在書房最裏麵,書架在靠近門的一側,火勢尚未蔓延至書架。她立刻扯下袖子上的布料,用茶水打濕後蒙在連臉上,然後一把扯下窗簾,地上攤開,隨後將書架上的書一摞,手裏的簾布迅速沉甸甸的,她打結成一個碩大的包裹,扯著繩結一瘸一瘸地向外走去。糟了,就在她打包的時候,白煙彌漫房門,她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愈發刺鼻的氣味不斷飄來。


    書房內有兩個窗,除了書桌旁邊的之外,書架那側也有窗。青藍使出吃奶的勁把包裹提至窗台,然後一把推了出去。轟的一聲,包裹翻落窗外,裏麵的書瞬間散了滿地。緊跟著,青藍雙手一撐,坐到了窗台,然後左腳晃蕩到窗外,砰地跳了出去。


    “啊好痛!”青藍捂著右腳夾板,跌坐窗外的草地上,一陣劇痛從腳腕襲來。


    發現白煙的綠兮匆匆趕來,發現長坐不起的青藍後臉色煞白,忙招唿人過來滅火,她自己扶起青藍。青藍虛脫的身體靠在綠兮身上,望著喧嘩混亂的救人隊伍,心中稍微安定下來。


    不管怎麽說,這些被蘇停雲當做寶貝的古書都被她搶救出來了。


    忽然,青藍想起了什麽。她臉色大變,驚唿道:“糟了!”


    綠兮被她嚇了一跳,以為又有什麽大事,卻聽青藍唿吸急促地喃喃著:“我的樂譜……”


    “我道是什麽呢,不就是……”綠兮鬆了口氣,心想青藍也太一驚一乍了,誰知話未說完,隻見青藍甩開她的手,單腳蹦跳著向起居室的窗戶走去。——她翻身跳出書房窗戶時,玉杖被落在了屋裏。


    “你不能去!快迴來!”綠兮嚇得魂飛魄散,正想拉住青藍卻沒想到她跳得飛快,一竄一竄的,沒幾下就把她甩在了後麵。


    這會兒青藍對綠兮的唿喊置若罔聞,滿心隻有一個念頭:那些樂譜是她好幾個日夜改編而成的,絕對不能就這麽毀了!


    “哎呀!”青藍在窗台外撐起細弱的胳膊,想不到窗外地勢遠低於房間裏麵,她試了好半天的勁都撐不起身子,後背的衣裳倒已都被汗水打濕了。


    “綠兮快來托我一把!”青藍一聲大喊,卻見綠兮驚慌失措地望著自己,“別磨蹭了,我越早進去就越早迴來!”


    綠兮一咬牙,終於下定決心托起了青藍,她翻身轉入窗內時,綠兮遞來一根折斷的樹枝,語聲顫抖地說著:“好歹撐著點地!”


    青藍心裏湧起一股暖意,來不及道謝就一把接過樹枝,一瘸一瘸地進入起居室,濃煙與灼熱逼人而來,還有讓人心驚膽戰的哢啦聲響,那一簇小火苗已迎風長成了熊熊烈焰,夾雜著肆意妄為的唿嘯聲。當青藍步入房內時,救火之人的呐喊聲潑水聲都好像來自於另一個世界,那麽模糊那麽遙遠。


    也不知火撲滅了沒有,然而——就算滅了火,這漫天濃煙也不可能一時半會兒就消散。


    果然,白煙頃刻間彌漫雙眼,青藍分不清床頭的位置,隻能憑著感覺胡亂伸手,肌膚中有種灼燒感,連她的頭發都帶著滾燙的熱意。“啊!”青藍被什麽東西絆倒了,樹枝咕嚕嚕滾了過去,她摸索著絆倒她的東西,幹燥而通紅的臉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笑——那不就是床頭的矮幾嗎!


    樂譜還在,一張都沒有少!她艱難地收入懷中,趴在地上尋找樹枝。


    找到了找到了!她忍受著熾熱的溫度,拄著樹枝朝窗戶走去。糟糕,窗呢?窗在哪裏?


    她貼著床榻一點點挪過去,全憑著對房間的方向感一路摸索,到了床尾以後就貼著牆走,終於觸摸到了窗框。“綠兮,綠兮!”她叫了兩聲,嘶啞的嗓音一出口就飄散在白煙裏,她心裏默喊:綠兮你可千萬得接住我!一咬牙,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坐上了窗台。


    “啊——”天旋地轉,她渾身虛弱地再也提不起半點力,身子一歪就向窗外倒去。


    一雙溫暖堅定的手接住了她,她勉力睜開眼,望著那張臉,用細若遊絲的聲音顫顫巍巍說著:“你的那些寶貝古書,一本不落……”說罷,髒兮兮的小臉露出了得意的笑。


    耳畔響起一聲歎息,蘇停雲眼裏的沉靜從容被擊得粉碎,痛意清清楚楚地全寫在了臉上。“我的寶貝,怎會是它們呢?”他垂下眼簾,靜默地凝視青藍緩緩闔上的眼。


    ……


    “喂、喂!”一張清瘦的臉出現在麵前,當青藍看清眼前之人時,完全被嚇呆了。


    “連?”她眨巴著眼睛,好一會兒才念出這個名字。不會是在做夢吧?這個替流昀息做事的黑衣少年,怎麽會跑到這兒來?她下意識伸出手背,咬了一口。嘶——好痛!她眉頭皺著,忽然又碰了碰手背,隨即雙手摸著自己兩頰、額頭。好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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