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周兮月,雲浩天稍一思索,迴到書房提筆寫了封信,墨跡稍幹一些便將底下人召來。


    “送到內務府去。”


    是日,慈寧宮宮人正打掃著院子,聽見動靜抬眼便看見了來人。


    “哎呦,是什麽風將您吹了過來,這是有什麽吩咐?”崔公公在一旁站著,比誰都要早的看見了內務府來人,第一時間迎了過來。


    “崔公公客氣,宮裏新進宮的丫頭都教好了,要分到各宮來,太後娘娘這邊兒放不住毛手毛腳的,我做主給換了個有經驗的來,四兒,還不快見過崔公公。”


    站在內務府公公身後的韓四兒上前兩步,同崔公公福身,“奴婢韓四兒,見過崔公公。”


    “好,瞧著是個伶俐的,您有心了,您看是給太後娘娘請個安還是?”


    崔公公應下了韓四兒的安,注意力卻還是在內務府的人身上,小心問了一句。


    他們這些個進宮時日久的也多了去了,在旁人麵前端端架子也就是了,有些人可是不能得罪的。


    “不必了,還有些旁的事情,你給四兒安排個差事就是了。”


    “是,那我送您。”


    就兩步路,內務府的人也沒推辭,順著低聲交代了一句,“給個閑差就好,別將人累著了。”


    轉頭,韓四兒便跟在崔公公身後往偏殿去。


    “四兒姑娘,咱們先將你的屋子收拾好,晚些時候我再帶你去給太後娘娘請安。”


    崔公公在前麵領路,不時迴頭看韓四兒一眼,總覺得這丫頭跟尋常宮人不大一樣,又得內務府的人照看,許是來頭不一般


    韓四兒並不在意前麵人的打量,淡淡道:“聽崔公公安排就是。”


    老人都喜歡聽話的,尤其在宮中,崔公公見韓四兒這般識趣,不由多說了兩句。


    “這偏殿啊,可不比太後娘娘跟前,你看見了什麽事情也莫要在意,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別一上來就觸了黴頭……”


    彼時,應府。


    “嬋兒,你去外頭瞧瞧有什麽新出的料子,挑幾樣迴來,房裏的不夠用了。”應醉憐手上的繡活兒沒停,吩咐道。


    聞言,嬋兒看了看應醉憐手邊的針線筐,果真隻剩了些碎布。


    “那奴婢這就去,姑娘還有什麽想要的,奴婢一並給您帶迴來吧?”嬋兒轉身在匣子裏取了銀錢,臨出門時又問了一句。


    應醉憐垂眸細思片刻,終是搖頭,“別的不要了,你想吃什麽點心,給你自己帶一些就好。”


    嬋兒見應醉憐如此,有心說些什麽,又擔心說錯了話,惹她不喜,隻好作罷。


    房門將將掩上,應醉憐一時沒了精氣神兒,怏怏看著手上隻剩尾巴沒繡好的並蒂蓮,前些日子的錦鯉繡了一半,還在筐裏擱著。


    “吱呀——”


    窗子忽然一響,應醉憐下意識去看,“你……”


    “應姑娘少言,我家主子邀您一見,事關皇上,姑娘快些決定。”


    來人正是雲浩天身邊兒的,今日得了吩咐,將應醉憐帶去聖歎樓說話。


    “我去。”話裏提到雲存玉,便是沒給應醉憐拒絕的機會,雙方都心知肚明。


    “那便走吧,馬車在院牆外等著了。”


    來人性子急,見應醉憐應允,當即就要將她帶走。


    應醉憐後退兩步,說:“且慢,我那丫頭迴來見不到我想必是要擔心的,我留句話給她,以防生出事端。”


    不似雲浩天的身份,來接應醉憐的隻是一輛小小的馬車,尋常人家都買得起的樣式。


    行至聖歎樓,馬車絲毫未停,繼續往前,拐進了後巷。


    “咱們從後門進,前頭人太多,不好讓他們看見你。”駕車的人似是擔心應醉憐胡思亂想,駛出好遠才說。


    熟料,應醉憐全然沒有注意到他們現在何處,這幾日,她一直盡力壓製著自己的思緒,以免被人看出異樣,可她沒有一日不想雲存玉,那天的所見所聞幾乎要成了她的心魔,揮之不去。


    察覺到馬車停下,應醉憐迫不及待地一把將簾子掀開,直接跳了下來。


    索性馬車不高,沒讓她崴了腳,“就是這兒麽,你家主子是誰?”


    都要見著人來才想起來問,倒顯的有些多餘,同樣剛從馬車上下來的人並不打算理會,徑自邁步,在前麵帶路。


    沒得到迴答,應醉憐心中忐忑了一瞬,隨即便被對雲存玉的關切占了上風,緩慢又堅定地跟了上去。


    二樓靠邊的雅間,雲浩天提起茶壺嗅了一下,麵上頓時泛起滿意,“好茶,讓人裝上一些,稍後結賬時帶走。”


    垂手候在桌旁的人應了一聲,出門去辦了。


    “叩叩叩。”


    輕緩的敲門聲響起,隨即便有人道:“主子,您的客人到了。”


    “進來吧。”雲浩天擱下茶壺,抬眸看向門口。


    應醉憐一進門便看見了雲浩天,頓時心驚,這人不是三皇子麽,有存玉消息的怎會是他?


    “怎麽,姑娘認得我?”見應醉憐如此反應,雲浩天打趣道。


    兩人自是見過的,雖不是什麽正式的場合,也僅算是一麵之緣,卻實實在在見過了。


    “三皇子安,您今日讓人將我帶過來是?”迅速調整好自己的神情,應醉憐盡可能讓自己淡然地開口。


    雲浩天抬手,示意應醉憐坐,“皇上在宮中的處境我知道一些,前兩日有人在我跟前提了,說他貴為皇帝,不該受這些苦。”


    “您……”


    應醉憐有些踟躕,看雲浩天這樣子是知道存玉的身份了,可若是知道了,他難道不該直接揭穿嗎,跟自己說這些做什麽。


    “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跟應姑娘說一聲,我已經讓人去照看皇上了,錦衣玉食論不上,不過還是能比先前好些。”


    說罷,雲浩天起身便要離開,親自露麵隻是擔心應醉憐不相信旁人的話,他對這事情前前後後一清二楚,對他們母子二人都是帶著幾分同情的,並不介意安一安她的心。


    應醉憐卻因著他的話愣住,直覺告訴她,雲浩天沒有必要拿這事情來糊弄她,那存玉便真有人護著了?


    世上怎會有這樣的便宜呢,許碧清是什麽身份,那些人能那樣對待雲存玉,即便不是得了她的授意,也絕對有她的縱容,雲浩天此舉不是在跟許碧清做對了麽。


    腳步聲漸遠,腦子裏亂糟糟的應醉憐頓時清醒了過來,倏然起身追了出去。


    雲浩天正拾級而下,卻猝然聽見急促的腳步聲,駐足迴首,還未看清來人,便覺衣袍被人拽住,竟是追出來的應醉憐跪在了台階上。


    “我求求你,你能不能,能不能……”


    應醉憐也不知道自己想求什麽,隻是下意識的不想讓雲浩天就這樣離開,她沒有別的辦法了,若是雲浩天願意幫她,那存玉就能好過一些,她做不了更多的,這機會她不想錯過。


    雲浩天還沒下幾級台階兒,此處又被旁邊的柱子擋著,倒是沒人看見樓梯上的情景,要是再久一些可就不一定了。


    “你先起來,有什麽話迴雅間去說,現在這像什麽樣子,被人看見了要怎麽說?”


    雲浩天有些咬牙切齒,又沒法兒對應醉憐發脾氣,隻好自己跟自己生氣。


    這不像是在找借口的樣子,應醉憐抬眼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雲浩天,發覺他有轉身之意,忙將人鬆開,跟在後頭迴了方才的雅間。


    茶水還溫熱,因著他們還沒下樓,小二也就沒來收拾。


    “應姑娘過於激動了,先喝口茶吧。”歎了一口氣,深知今天給自己找了個不痛快,雲浩天將自己麵前的茶飲盡了。


    應醉憐手足無措,木偶一般聽話地將絲毫未動的茶端起來,同樣是一口飲盡,一雙眸子卻死死盯著雲浩天。


    “罷了,你想怎麽樣,先說來聽聽。”


    被這話喚迴了神,應醉憐慌忙說道:“您既然幫了皇上,想來也是菩薩心腸,我不求更多,隻希望您一直照看著著他,他還隻是個孩子,本不該受這樣的罪。”


    顛七倒八地說著,應醉憐又跪在地上,“我身份微賤,做不得什麽大事,隻是您若是應了,往後我便豁出這條命來聽您的吩咐,我欠他許多,如今……如今也隻是想為他做些什麽,希望您能成全我。”


    “何至於如此嚴重,我既然已經讓人去了,自然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本隻是想讓應姑娘你安心,怎麽成了這樣子?”


    雲浩天看著應醉憐,想要伸手去攙,又覺得不妥,也有些無措了。


    應醉憐隻一味地搖頭,“沒有平白受人恩惠的道理,您幫了忙,便擔得起謝,您還是答應我,我才好安心一些。”


    話說到這份上,再推辭就沒必要了,雲浩天也不再想著將應醉憐扶起來,說道:“你可知道這話許下之後是什麽下場?”


    聽出雲浩天的動搖,應醉憐連連點頭,“知道的,我既然說了,自然是能做到的。”


    “我答應你也可以,隻是你得保證,這事情不能讓第三個人知曉,尤其是你家裏的人和你姐姐,可能做到?”


    “您放心,我絕不說出去。”應醉憐抬手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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