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這片天地很古怪,畢竟天地顛倒,海水懸於天上,怎麽看都不正常。而最讓人覺得詭異的是,人在這樣的天地之中,除了對環境覺得怪異之外,作出的決定、舉動竟與外界無異!


    試想,若是人與山保持一致,那海應該在腳下才是,為何會在頭頂?若是人與山所處方向相反,山的形態自是底寬頂窄,人卻要往下走,那不是應該直接掉下去麽,為何眾人都腳踏於實地之上?


    難道是幻覺?可也很快便被眾人否決,要知道,蘇琴萱身上有法寶懸魂寶珠,還有堪比法寶的滅世妖瞳,都可施展頂級幻術,影響到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思來想去,簡直匪夷所思!


    而今一切恢複正常,眾人竟沒有絲毫察覺,若是有惡意殺意隱藏其中,後果當真不堪設想,眾人隻覺一陣後怕。


    “這裏······唔,這個禁製之內或許有一個巨大的奇門遁甲陣!”赫連明空如此說道。


    眾人聽聞皆陷入了沉思之中。奇門遁甲陣詭異非常,有開、休、生、傷、杜、景、死、傷八門,變化萬千,一旦陷入其中必須得步步為營,稍有不慎便可能萬劫不複。如今這片天地竟被如此之大的奇門遁甲陣所覆蓋,其威能可想而知。


    敖曦忽然想起去那修真譚家救溫家父子時,李少白似是施展過奇門遁甲之術,那些修士落入陣中,五行逆反,天地倒伏,倒是與他們的情形相差不遠。


    “嗯,赫連姐姐所言不差,應是奇門遁甲之術!”敖曦點頭同意道。


    “嘶!”蘇琴萱倒吸了一口冷氣,“我們不知不覺便陷入其中,若是這陣法的主人有心殺敵,我們······”她沒有將話說出,眾人卻已明白。


    他們,或許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倒也不用太過擔心!”芙蘿蕾蒂婭出言安慰,“所謂夜長夢多,奇門遁甲之術也非絕死之陣,若是探尋出其中奧妙自是有跡可循。因此,要絕殺我們這些不速之客的話,或許在我們踏足之時就會發動殺陣,怎會留我們到得此時。”眾人點頭同意,芙蘿蕾蒂婭看向蘇琴萱與敖曦,最後目光落到了公孫小妹身上,又道,“何況,你們難道忘了來時小狐狸家的獨孤所言?”


    蘇琴萱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一拍手道,“是了,獨孤說,這一次太阿劍出世選擇的是小妹姐姐!”


    “既然我們之中有被選召之人,那自然是客!”敖曦笑著說道。


    來者是客,怎能唐突了客人,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如此,前路應該無憂才是,眾人聞言都覺有理。


    至於赫連明空與公孫無忌聽聞太阿劍與公孫小妹之事自是有些疑惑,他們二人來到這裏純屬意外,蘇琴萱等人出現在這裏卻是帶著目的而來。二人都是聰明人,很快便想通其中關節,公孫小妹得到太阿劍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公孫家族如今勢大,若再得太阿劍,可謂如虎添翼,對於一個蟄伏如此之久的龐然大物,隻怕便要一飛衝天,勢再難擋。可若是公孫小妹得劍,情況則要好上很多。雖然損傷慘重,但天師道門還有諸多高手坐陣,得劍算得雪中送炭,更何況天師道門底蘊深厚,怎會任由公孫家族將其吃下。公孫明鏡不是傻子,不會明知不可違而為之,如此,或許便能終止這無謂的殺戮,雙方暫時罷戰,至於之後的恩怨之後再算,畢竟以後的事誰又說得清楚呢。


    “吼!”又一聲獸吼聲傳來,不如之前那般突兀,聽來竟有些不耐煩的意味蘊涵其中。


    “唔······這是在邀請我們上去麽?”蘇琴萱歪著腦袋,指尖輕點臉頰,樣子有些可愛。


    “大概吧,而且聽來······”公孫小妹微微蹙眉,頓了頓,似在措辭,“麒麟,似乎在埋怨我們為何如此磨蹭呢!”


    眾人抬頭看向山頂,那濃濃的霧氣之中,似有一隻龐然大物盯著他們。


    “唿——”敖曦長出了一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嘞!”


    語氣坦然,不過敖曦心中還是有些忐忑。她如今的情形有些怪異,體內的龍珠破舊立新後,除了蘊涵五行之力外,還多了一絲白氣遊走其中。她清醒後從兩個小姐妹那裏知曉了前因後果,是麒麟最後祝她們一臂之力重新凝結龍珠。


    這白氣與麒麟緊密相關,連帶著她也能感到那一縷若有若無的聯係。


    麒麟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並稱五神靈,乃是妖獸中神明般的存在。敖曦身為龍族,作為青龍的後裔,麒麟便是她的長輩,便如同小孩子沒有家長的陪伴獨自去見陌生的親戚,總會有些害怕,有些期許,敖曦現在便是這樣的心情。


    更何況,麒麟對她有救命之恩,這種感覺也就更強了些。


    ······


    山路蜿蜒,一路暢通。


    麒麟、月宮玉蟾蜍都是祥瑞,因此這片天地乃是福地,既是福地,自然無甚危險,這一路眾人走得也是安心。隻是迷霧籠罩,不想這山頗高,又有禁空禁製,眾人隻得徒步,赫連明空與公孫無忌都有傷在身,這行路自是緩慢。不過,這一次獸吼未至,想來麒麟體諒他們並沒有再行催促。


    到得一處,霧氣陡然消散,繼而光芒萬丈,眾人豁然開朗,仔細觀之,霧氣、光芒竟是涇渭分明之態,互不幹涉。


    從霧中行出,又行了少許時間便至山頂。山頂處乃是一片寬闊平台,立於其上環顧四周皆是翻騰的雲霧。這平台不知是何質地,光滑如鏡,倒映著天空,竟有些像微縮版的無盡海天之鏡。可是當眾人行至其上,卻看不見自己的倒影,眾人隻覺驚奇。


    不過,驚奇歸驚奇,眾人心中此刻忐忑居多,因為平台之上有一龐然大物正盯著眾人,那清澈的巨目之中倒映著眾人身形,仿若一眼便可將人洞穿。


    這巨獸,自然便是適才來去匆匆救敖曦於危難的麒麟。


    眾人不自覺停下了腳步,卻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客人來了,主人相迎,主人不說話,客人也不能太過隨意,要不就失了禮數。於是,沉默在平台之上蔓延開來,這其中,眾人感受又各不相同。


    身為人類修士的赫連明空、公孫無忌、公孫小妹,麵對傳說中的神靈,他們頷首低眉,一種崇敬之情發自內腑油然而生。麒麟為祥瑞之獸,與之相距不遠,他們隻覺渾身暖洋洋的,似有暖風拂過,說不出的舒暢。


    而作為妖族的蘇琴萱、敖曦、芙蘿蕾蒂婭,她們感受到的更多是一種無形的壓迫,好似王者歸來,萬民朝拜。敖曦為青龍後裔,身份尊貴;蘇琴萱真身為九尾天狐,按照獨孤玨所言乃是十分接近五神靈的存在;至於芙蘿蕾蒂婭,她來自陰司,與陰司之主帝念卿關係甚是親密。這樣的三人尚且如此,若是尋常妖族隻怕在麒麟麵前都無法站穩身形。


    麒麟之威,可見一斑!


    “嗯哼!”敖曦生性活潑,最難忍耐這種情形,何況他們又不是偷雞摸狗的宵小之輩,為何要接受麒麟這樣審視的目光?再者,她此來是為了道謝,名正言順,於是率先打破沉默,輕咳一聲打算開口。


    她抬足往前邁了一步,越眾而出,可不待她纖足落地,麒麟的眸子驟然收縮,視線已然落到敖曦身上。頓時間,她隻覺巨力加身,猶如巨山壓頂一般,重壓之下她竟難以支撐身形,直接單膝跪倒在地。她不明所以,想要詢問因由,不想巨力更甚她竟是連頭都無法抬起。


    “可、可惡!”敖曦貝齒緊咬,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


    青龍為五靈之首,作為其後裔的龍族不論在修真界還是妖界,甚至在天界都是極為高貴的存在,那份傲氣是深埋在骨血之中的。因此,麵對同為五靈的麒麟,敖曦表現出的並非屈服,而是尊敬,而是感謝,這隻是禮儀,僅此而已。


    可是,這樣一言不發便折辱於人,或許喚作其他人便要老老實實受著,可她是敖曦,大雨澆頭不垂首,泰山壓頂不彎腰。隻見敖曦發絲、衣袂突然無風自舞,一股無匹的氣勢由下逆勢而上,想要將麒麟帶來的威壓抵消。她的身子有些顫抖,卻是緩緩抬頭,美眸中滿是怒火,風暴驟聚。


    在敖曦跪倒的一瞬間,其餘眾人也都作出了反應,麒麟又如何,有救命之恩又如何,不是友,那便是敵,開打便是!


    公孫無忌與赫連明空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沒有絲毫猶豫,饒是都重傷在身,還是祭出羲和劍與望舒劍,劍尖直指蒼穹,無匹的劍氣噴薄而出。


    如今二人也算得心有靈犀,再加上兩把秘寶長劍亦是對劍,可謂珠聯璧合。隻見得羲和劍劍氣霸道外放,望舒劍劍氣內斂含蓄,本是兩個極端,可此時此刻,兩股截然不同劍氣卻相互纏繞,相互影響,羲和劍劍氣變得收斂,望舒劍劍氣變得張狂,在下一刻陡然合為一股,頓時威勢滔天,不知強了多少倍。雖是兩人,卻如異體同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二人麵色決然,兩把秘寶悍然斬下,劍氣凝結的巨劍似要撕裂蒼穹,洞破寰宇。


    “轟轟轟轟······”


    巨劍與空氣劇烈摩擦,隨後竟是燃起熊熊烈火,火焰升騰聲不絕,這霸道無匹的劍勢,試問,有誰能擋!


    公孫小妹俏臉冰寒,敖曦是琴萱那小丫頭的好友,不顧安危陪她一起闖太阿秘境,更為了救赫連姐姐深受重傷,差點喪命,這份恩情她銘記於心,麒麟雖然高貴,卻如此折辱於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當下,公孫小妹一手握劍背於身後,一手捏劍訣置於身前,檀口中頌念著晦澀難懂的文字。她的頌念速度極快,同時,劍指淩空虛劃,指尖帶著流光,一個複雜至極的符籙被書寫,緩緩浮現,閃耀著幽幽藍光。符籙甫一出現,天地元力瘋狂匯聚而來,符籙之上,藍光大盛,繼而泛白,耀眼奪目。她輕輕一推,纖指若劍直指麒麟,嬌喝一聲,“急!”


    頃刻間,隻見得符籙之上電蛇狂舞,有驚雷霹靂轟然炸響,符籙若離弦之箭一般激射而出,直奔麒麟麵門!


    雷符去勢極急,發出尖銳的爆鳴之音。然而,這符籙竟非隻為攻擊。隻見雷符所牽引吸納的天地元力,竟散出一股纏繞於那自蒼穹落下的流火巨劍。頓時,巨劍之上電芒遊離,更添其威勢與霸道。與此同時,巨劍之上的流火竟也隨著那股天地元力倒卷而迴,雷符之上亦燃起大火。


    雷火相交,一榮俱榮,天師道門秘法,果然名不虛傳。


    敖曦受辱,蘇琴萱和芙蘿蕾蒂婭自然最是憤怒。三個女子本就天不怕地不怕,管你麒麟是神靈還是什麽,竟然欺負到我們小姐妹頭上,自是饒不了你。


    蘇琴萱心念一動,皓腕之上的玄天寶相輪光芒一閃幻化作一把巨錘,赫然是棲霞林中與妖獸大戰時的那把。當時那巨錘可怖至極,妖獸沒有一合之力,一錘一隻,打得妖獸肝膽劇裂,聞風喪膽而逃。同時,她腰間的墨玉葫蘆白光一閃,散發著寒光的斬仙飛刀繞身而飛,若仙子披帛,美不勝收。她身子微傾,蓮步生花,帶出一道道殘影,空中、地麵,刹那間便布滿整個平台。這些身形動作不同,神態各異,全都似假,又全都似真,真真假假,難以辨別,自是步雲履與鏡花水月。


    芙蘿蕾蒂婭黑裙翻飛,褐發飄飛,整個人浮於半空,她一手淩空虛握,泛著濃濃死氣的戰鐮被召喚而來,其腳下一個猩紅法陣緩緩鐫刻而出。下一刻,她身形消失,而麒麟身側一個法陣憑空出現,那道倩影自法陣中穿出,朝著麒麟的後頸揮舞著巨鐮悍然斬下。


    眾人都在為了敖曦而戰,敖曦又怎會屈居人後。


    得到了新的龍珠之後,她的情況有些特殊。龍族是妖族,妖丹破而妖嬰立,而龍珠作為丹破嬰成後的殘餘,本是介於妖丹與本命法寶之間的東西,可現在,她的龍珠更偏向於內丹,或者說,就是內丹。也就是說,她的體內同時擁有妖丹與妖嬰,放眼整個妖族曆史,這是絕無僅有之事。


    或許,這便是“異人”,異於常人之人,這樣的人又怎會簡單。


    敖曦在天瀾軒學過內五行,如今體內又有一顆五行妖丹,鮮花著錦,烈火烹油,這威能怎可小覷。體內的妖丹五色流轉,白、青、黑、紅、黃五色龍息衝天而起,龍吟聲響徹山巔,饒是顫顫巍巍,可她還是站了起來。


    俏臉生寒,傲骨錚錚。


    無匹的劍勢,迅捷若雷電的符籙,身法輕靈疾行的步雲履,神出鬼沒的空間陣法,眾人的攻勢來得極快,說是須臾成勢也不為過。麵對如此攻勢,想來就是飛升期高手也不敢硬撼,要避其鋒芒,若是反應慢些隻怕便要身受重傷,更有甚者身死神消。


    可是,他們麵對的是麒麟,它卻······恍若未覺?


    難道······神靈當真鄙睨萬物?


    巨劍、符籙、巨錘、戰鐮,隻差絲毫便要落到麒麟身上,下一刻他們就知道麒麟是否真的名不虛傳。


    然而,就是這絲毫,成了眾人難以逾越的天塹,咫尺天涯,大概如此。


    一種古怪至極的感覺籠罩了整個平台,所謂的須臾功夫,突然變得冗長,好似被硬生生拉長、延展,眾人隻覺時間被定格,而他們被困其中。


    他們,自然不包括麒麟!


    麒麟落在敖曦身上的眸子動了,一一掃過眾人,哪怕身在其後的芙蘿蕾蒂婭亦有所覺。可這怎麽可能,眾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恐懼。然後一個令得他們脊背生寒的可怖念頭浮現在各自腦海之中——


    這古怪的空間,或許也是麒麟的一部分,因此,在這裏,它就是神明,無所不能,無可匹敵。


    便如同在蘇琴萱的紫府之中,哪怕淨蓮妖火也奈何不得她。


    麒麟周身突然泛起白色光暈,然後以它為中心,若波紋一般蕩漾開去,一圈,一圈,又一圈。波紋所過之處,熊熊的火焰被撲滅,無匹的劍勢被消弭,迅疾的雷電被吞噬,漫天的殘影被蕩滌,猩紅的法陣被抹除,五色的龍息被平息。然後,波紋繼續前行,輕而易舉洞穿了眾人,繼而將他們包裹起來。


    時間重新流動,適才來勢洶洶的眾人隻覺一瞬間被掏空,失了氣力,紛紛倒地。


    赫連明空與公孫無忌本就有傷,適才強行祭劍又無甚斬獲,竟是都脫力暈厥過去。不過暈倒之前,兩人卻是下意識靠向彼此,似是都希望成為對方依靠。如今兩人暈倒在地,公孫無忌環抱,赫連明空依偎,倒像是一對如膠似漆的新婚燕爾。


    那白光也不知是何法術,身為妖族的蘇琴萱三人卻是被迫顯出了本體,九尾狐、白龍、黑貓,她們在地上掙紮著想要起來,卻是如何也動彈不得。


    威壓籠罩,若泥沼一般,越是動彈,陷落越快,可不掙紮求存難道坐以待斃?她們不服輸,可是,有時候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所有的努力都會變成徒勞。


    僅僅幾息過後,九尾狐與黑貓便不再動彈,九尾狐更是發出淒厲的慘叫,蜷縮成團。


    “小狐狸,小貓!你個老不死的,有本事就衝著我來,莫要動我的姐妹!”白龍扭動身軀,可一股巨力牢牢壓著她,若一道道枷鎖,她越是掙紮,壓力越是巨大,甚至可見一道道勒痕,雪白的龍鱗裏甚至滲出血來。敖曦卻恍若未覺,將龍珠與體內的五行之力瘋狂運轉起來。


    “砰、砰、砰······”


    若擂鼓一般,敖曦激蕩的法力一下一下衝擊著麒麟的壓迫,天地也隨之震蕩。


    可是,依舊如之前一般,徒勞無功!


    “啊!”“嗷!”女子的聲音與龍吟混合,帶著不甘、憤怒與屈辱。


    兩人昏迷,三妖被製服,還有一人呢?


    公孫小妹依舊站著,毫發無損,那白光也未將其禁錮,她······正與麒麟對視。


    ······


    同樣的平台,隻是沒有了其他人,隻有她與麒麟。公孫小妹不曉得自己在哪,不過她隱隱猜到了一些什麽。不似敖曦體內那一縷白氣與麒麟的關係,自從麒麟出現後,一種極為熟悉與親切的感覺便在她身上蔓延開來。那種感覺她記得很清楚,是她被幽魂衛追殺的那個雨夜,突然覺醒的“劍氣渾脫舞”。


    而今直麵麒麟,那種感覺更清晰了。


    公孫小妹開口欲問,腦海中卻有聲音浮現,是空靈女聲,那聲音道,“我等你很久了!”


    這是······麒麟在說話。


    “我?為何是我?”公孫小妹問道,不過旋即搖頭,現在的該關心的不是這個,她問道,語氣含怒,“你把他們怎麽了!”因為她“來到”這裏之前,聽到了蘇琴萱的慘叫聲。


    “嗬!”那女聲笑了,悅耳動聽,“你擔心我會殺他們?”


    “難道不會?”公孫小妹反問。


    “那白光名‘洞虛之光’,乃是聖光,可洞破虛妄。那一男一女皆有傷在身,竟還不顧自身安危強行祭起羲和與望舒這等秘寶,當真不嫌命長,若非將那劍氣消弭,隻怕過不得幾息他們便要耗盡生命,我這是在救他們。況且聖光加身,可治愈世間傷痛,待得他們醒來自可以恢複如初。至於那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哼!”那女聲有些慍怒,隨後似是覺得自己這般輩分居然與三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置氣有些小肚雞腸,輕哼之後語氣恢複平靜,不起波瀾,“那三個丫頭隻知曉五行相生相克,卻不曉得五行之力量變積累極快,極容易引發質變,饒是隻有龍珠大小,可膨脹開來威能不可小覷,就她們那三腳貓的手段也敢輕易觸碰,若不是我出手相助,這三個丫頭哪裏能活!”


    “呃······”公孫小妹一愣,不想原來其中還有隱情。那時候她幫不上手,可龍珠散發出的威能她卻可以感受得到,竟讓她不禁生出下一刻便要死亡的恐懼之感,現在想起還一陣後怕。她是明事理之人,知曉麒麟所言非虛,而且也無需說謊騙她,當下趕忙致謝,“多謝前輩的救命之恩,我代她們向您陪不是,還請前輩大人有打量,莫要和她們一般見識!”


    “唔!”女聲如此說道,似是點頭,“不過,這三個丫頭倒是有意思,一隻身體裏流著鳳凰血的九尾天狐,一隻來自幽冥的靈貓,一條身負青龍最精純血脈的龍,居然能夠相聚一處,情同姐妹,倒是有趣得緊!”


    “可是······”一碼事歸一碼事,公孫小妹不大清楚麒麟的意圖,確認眾人安危才是重中之重,“琴萱,唔,也就是那隻九尾狐,她適才······還有敖曦······”


    麒麟自然知曉她的擔憂,沒等她問完便已開口,“適才說過,洞虛之光可洞破虛妄,被洞虛之光照耀,她們都隻能以本來麵目示人,除此之外,無甚影響,讓她們動彈不得不過是不想讓她們搗蛋罷了。”麒麟話語輕鬆,在她眼裏,眾人都成了調皮的孩子,種種舉動似乎隻是小孩子的“玩鬧”。接著,她話鋒一轉,“不過,那小狐狸身上竟有一道禁製倒是始料未及,而且,那道禁製極強,洞虛之光竟也不能破除,兩者甫一交鋒,卻是傷了那丫頭······”


    話語之中有些自責,麒麟沉默了些許,隨後才又道,“不過你無需擔憂,我自不會讓她有事!”公孫小妹點了點頭,麒麟又道,“至於那條小白龍,她如今龍珠凝結不久,與她聯係還不甚緊密,何況龍珠之中還有一縷神靈之氣尚未被她吸收,我這般做不過是為了幫她而已!”


    原來如此,公孫小妹恍然大悟。


    這是修真者遇到瓶頸時突破的慣用套路,他們會將自己置於巨大的壓力或是危機之下,以期突破自身極限。麒麟或許也想明言,可是這樣做的話效果會不甚理想,於是才出此下策,當起了惡人,真可謂用心良苦。


    公孫小妹對麒麟行大禮,深深一拜,感謝她所做的一切。


    “好了,你的問題我替你解答了,接下來便是你的事了!”說罷,麒麟讓開身形。


    不待公孫小妹反應過來,隻覺狂瀾撲麵,雙目生疼,更難維係身形。她以武入道,曾在凡世江湖曆練數年,遊走於刀光劍影之中,其後入得天師道門,亦是驚才絕豔之人,反應可謂極快,或許說是下意識地、本能地,她祭出寶劍,運起功法,一氣嗬成,以期抵禦這突如其來的狂風。然而,饒是如此,她還是被推著硬生生後退了十數丈有餘才勉強止住退勢。


    “嘶······”公孫小妹貝齒咬唇,強忍疼痛。


    是的,她受傷了,遍體鱗傷,衣裙破損,處處可見斑斑血跡,哪怕俏臉之上也沒能幸免。她祭出長劍時,聽到了金鐵交擊之聲,那時候她便明白這所謂的“狂瀾”到底是何物——


    那是,狂暴無匹的劍氣!


    公孫小妹終於看清了麒麟身後之物,那是一柄古劍,看不出材質,見得通體瑩翠,青光環繞,倒像是一整塊翡翠玉石雕琢打磨而成。這柄劍不長,甚至比修真界中女子所用的大多數仙劍都要短上幾分,硬要比較的話似乎隻有女子小臂長短。


    若不是出現在太阿秘境,出現在麒麟身後,公孫小妹打死也不信這樣秀氣的一柄短劍竟是太阿劍!


    可是,身上的傷痛做不得假,那滔天的劍意做不得假,以及與劍氣渾脫舞的聯係做不得假。


    這就是太阿劍,貨真價實的太阿劍,正是她此行的目的。


    “雖說太阿劍選擇了你,可你是否承得起這把劍還得看你自己,而且,沒人能幫你,我也不能,你······量力而為!”麒麟的話語中有些不忍,似是想要勸她放棄,可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說罷轉身離去,身形漸漸消散。


    整個空間裏隻剩下了公孫小妹,以及那把被譽為“東皇”,九大秘寶之首,百兵王者的太阿劍。


    “為什麽是我?”公孫小妹自言自語道,似在問自己,也似在問太阿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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