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樹動都不動,那白眼翻的都快上天了:“你自己的糗事你從來不記著,師父走後,你迴來奔喪,我讓你去睡覺你不聽,非說要跟師父好好嘮嘮……”


    我隱約記起了這事,那天我的確是喝多了,可人生誰沒幾迴醉?


    等等!


    我不是要教訓他,讓他打消下地的念頭麽?


    這還沒說兩句呢,咋就變成了給我自己開批鬥大會?


    “你少跟我扯犢子,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好哇,師哥,你的意思是說,咱們聊祖師爺的事,就是不正經?”


    “呃,不是,我是說咱們說點別的正經事。”


    楊樹使勁一拍巴掌:“你看看!你這還不就是說,祖師爺的事兒,不如你的事兒正經!”


    我有點懵,晃了晃腦袋:“我哪能跟祖師爺相提並論,我的事……”


    “我去,你個小兔崽子,跟老子繞嘴是吧!”


    我一酒瓶子朝他砸去,可他就像早有預料似的一晃身翻到了沙發後邊,我跳起來追過去,可沙發後邊卻已經空空如也,哪還有這小兔崽子的蹤跡。


    轉頭再看時,這小子居然已經貼地竄進了洗手間裏,把門『插』上了,隔著玻璃衝我示威!


    我咬牙切齒的獰笑:“得嘞,您今晚就住廁所吧!”


    我最終放棄了告誡他的打算,這一夜,我們都喝了不少,次日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要不是小雪蹦到我頭上跳舞,我說不準要睡到什麽時候。


    醒了之後我就打算繼續喝,可楊樹卻攔住了我。


    “師哥,你以為把自己醉倒,就不用去送姐夫上路了嗎?”


    我無奈的放下了手裏的酒瓶,心情有些黯然,這小子倒是了解我,知道我在試著逃避。


    透過窗子看了看對麵的醫院,我歎了口氣:“是啊,該走的,終究要走。”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我還是磨蹭到了傍晚。


    眼見離馮勾豪下去的時間還差一個小時,我才帶著楊樹到了醫院。


    當我出現在病房外的時候,林凝香正坐在床邊,捧著一個白瓷碗,裏邊盛著黃澄澄泛著油花的雞蛋糕,先是吹了又吹,然後再一勺一勺的喂到馮勾豪的嘴裏,馮勾豪那消瘦的臉頰上溢滿了幸福的笑容。


    馮勾豪先看到了我,臉上的笑容一個停滯,然後漸漸被黯然取代。


    林凝香一轉頭,手中的瓷碗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瓷碗粉碎,雞蛋糕濺了滿地。


    緊接著她突然就躥了起來,不顧一切的撲到門前,兩手緊緊抓著門框,將我擋在了外邊。


    “你來幹什麽,不許你進來,你走,你走啊……”


    一句話未完,淚水已經奪眶而出,本來帶著幾分紅潤的俏臉,在這一刻,血『色』盡褪。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林凝香從最初的衝動中冷靜下來,卻再也沒有平時那種女強人的架勢,嗚嗚哭著搖頭:“還有時間不是嗎?這才多久,怎麽會這麽快……”


    我還沒想好怎麽開口,馮勾豪卻笑了:“好了凝香,讓小楊進來吧。”


    “我不!我不許他進來,不許你走!”林凝香聲音嘶啞的喊著。


    “你想害了小楊嗎?”


    “咱們,不能那麽自私!”


    馮勾豪斷然說道。


    林凝香嬌軀一震,抬起頭看我,許久,她的雙手無力的垂了下來。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推著她來到馮勾豪的床邊:“香姐你看,姐夫現在這副軀殼已經崩壞了,假如繼續這樣下去,後半生也隻能在痛苦中度過,你舍得他這麽遭罪嗎?”


    林凝香隻是不舍的看著馮勾豪,根本聽不進去我說了什麽。


    反倒是馮勾豪更豁達,雖然笑得苦澀,卻還是直言不諱:“能再見她一麵,我已經滿足了,我走之後,還請楊老弟多照顧著她點,她一個女人,太不容易了。”


    我笑了:“姐夫大可放心,我保證給香姐找些保持青春的法子,等你迴來的時候,讓你們看起來最多就像姐弟倆,這年頭姐弟戀貌似很正常對吧?”


    此話一出,他們二人全都怔住,馮勾豪愕然:“這……可以嗎?”


    林凝香也麵『露』驚喜:“會首此話當真?”


    我無奈的捂住了額頭,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可林凝香這都戀愛多少年了,咋還這麽笨呢,難道她不記得自己是賒刀人了?難道她的手段都特麽就飯吃了不成?


    “我說香姐,你不記得,玄門有種秘法叫繞青絲了嗎?”


    林凝香微微一愣,隨即精神大振,拍著自己的腦門:“哎呀呀,我這是怎麽了,你要不說,我真就全都忘到腦後去了。”


    說完,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急忙跑到床邊的鏡子前照了起來,還『摸』著自己的臉蛋問我們:“我老不老?你們看我像多大年紀?”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這才迴過味來,跺腳嬌嗔:“笑什麽笑,不許笑!”


    嘴上這麽說,可她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了,扭頭不看我們,坐到床邊拉著馮勾豪的手道:“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我搗鼓那些家傳的東西,但這次,你得信我一迴,行嗎?”


    眼見林凝香轉悲為喜,馮勾豪哪有不答應的道理,現在別說是搗鼓玄門手段,哪怕就是戳他自己幾刀,隻要能讓她不那麽難過,他都是心甘情願的。


    之前林凝香是陷入了悲傷之中,才沒了主意,此刻迴過神來,便不再『迷』茫,將需要注意的事情叮囑了馮勾豪後,她拿出了一把十分精致小巧的帶鞘短劍,『插』在了病床前。


    有我和楊樹給她護法,她施展術法自然毫無顧忌,很容易就將馮勾豪的魂魄從體內牽出。


    繞青絲的口訣從她口中『吟』唱出來,透著幾分淒傷。


    “此去九泉山水長,望鄉台上莫彷徨,三生石前償夙願,來世為人勿相忘!”


    馮勾毫的魂魄一陣波動,頭發飄落下來,就像烙印在了劍身上一樣,留下了清晰的紋路。


    她收了匕首,與馮勾豪的魂魄對視了片刻,眼裏又是淚水盈眶,強自扭過身去:“勾豪,你放心去吧,我會等你,而且這次,我要從你小時候起,看著你一天天長大!”


    我聞言嘴角不禁一抽抽,看不出,林凝香還有這種愛好,向來隻聽說少女養成,她這算是少男養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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