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半夜砸我店門的羅姓老板,隻有羅開山了。


    想不到我沒找他算賬,他反倒找到我門上來了!


    夜半送刀,好威風,好煞氣!


    居然敢這麽威脅我!


    我敬你,你是前輩,我若不敬,你也不過是個糟老頭子罷了。


    叮囑耿虯讓他等著,我並沒直接迴去,而是跟楊樹一起翻了翻喬洋的老巢。


    沒想到,這妖女的巢『穴』裏居然出人意料的幹淨,隻從抽屜底翻出了七顆低等的陰珠,還有地下室裏滿滿一棺材的死蝙蝠,看來,這妖女走的並不像我想象的那麽匆忙。


    我心裏有事,也不多留,讓高發奎開車送我倆到村邊上,換了我的車,急往迴趕。


    剛才路上我已經把善後的事情跟高發奎做了交代,讓他拆了那座遺禍無窮的別墅,天亮後去探望那些中了陰咒的人是否有所好轉。尤其是趙春泉那邊,讓他多加照顧,有事電聯。


    喬洋雖然沒死,但我並不擔心後患。


    替身人偶與本尊息息相關,人偶腹部重創,她就算不死,肚子裏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其實她早就應該有此準備,無論什麽人,懷上了蒙昧之屍的孩子,都會成為玄門公敵。


    可她不但不躲到山溝裏養胎,還敢肆無忌憚的掠奪人命,明知我察覺了,竟然不溜之大吉,居然還心有不服,非要留個替身人偶跟我較量一番,真不愧是個左道邪人,作風夠邪的!


    現在她肯定是找個旮旯養傷去了,一時不足為慮,真正讓我擔憂的是夜菩提!


    當初我就覺著,這幫鬼魅妖邪勾搭到一塊準沒好事,現在得喬洋證實,隻覺後心發涼。


    當年小鬼子窮幾十萬勞工之力,耗時數年,挖空綿延百裏的大山,其實為的就是它!


    二戰末期,小鬼子在所有戰場上都已經投降,唯獨在這裏一直負隅頑抗,致使東寧要塞成為整個二戰最後一片戰場,最終他們寧肯被燒死在地下都不肯放棄,為的也是它!


    抗戰的英烈們、玄門的先輩們拋頭顱灑熱血,才好不容易把它鎮壓在地底,這才過了幾十年,這些不長眼的鬼魅妖邪居然就又開始蠢蠢欲動,把主意打到它頭上了!


    這些該死的,是真把我楊林當成了擺設啊!


    現在內有羅開山、陸俊這些人窺伺,外有扒皮鬼王、喬洋這些異類的嫉恨,我若是一個不小心,就必將掉進萬劫不複的深淵,再無掙紮的餘地。


    楊樹見我一臉陰沉,猜到了我心裏所想,不禁歎了口氣:“要是師父還在……那該多好。”


    我閉上眼沒應聲。


    師父在時,我可以放心大膽的喝個爛醉如泥,就算醉倒在街上,也不用擔心有人偷襲。


    楊樹可以隨便玩自己,哪怕是累到虛脫,也不怕對頭找上門來,沒力氣應付。


    我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即便惹了禍,有他老人家護著,誰敢把我們怎麽樣?


    師父就是一座山,為我們遮擋風雨,做我們停靠的港灣。


    可現在,這座山塌了!


    而我,就成了那座山。


    “他不在了,還有我。”


    楊樹不說話了,轉過頭去專心開車,可我分明看到他眼裏泛起了一絲淚花。


    我不想像師父罵我那樣罵他,因為我知道,有時候男人的感情也會脆弱。


    大多數時候,你隻需給他一個轉身的工夫,他就能咬咬牙,挺過去。


    不用安慰!


    三點十分,車到店門口,卷簾門被撬開,裏邊的玻璃門碎了半扇,屋裏亮著燈。


    這一幕,看得我一把無明業火直衝天靈蓋。


    我楊家,什麽時候淪落到這等地步!


    耿彪、耿虯兄弟倆,聽見車聲迎了出來。


    兩人全都一臉的惶恐,站在我麵前,低著頭不敢言語。


    耿虯那黑臉腫起了半邊,隱約可見一個紅巴掌印。


    我沒吱聲,拍了拍他的肩膀,徑直進了店。


    沙發上,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翹著二郎腿仰躺在沙發裏,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把刀。


    見我進來,那人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楊老板貴人事忙,想找你還真不容易。”


    我笑著在旁邊坐了下來:“原來是齊管家,深夜到訪,有何貴幹?”


    “羅老板吩咐我,將這把刀送來,給你瞧瞧。”


    說著,他歪頭瞅了一眼我身後站著的耿彪、耿虯,笑道:“你的下人有點不懂規矩,我順帶著幫你教了教他們,幹這一行,得知道吃辛苦,不是嗎。”


    我又笑著點了點頭,拿起了桌上的日本刀。


    嗆啷一聲,刀鋒出鞘,一股妖異之氣縱貫滿屋,震得櫃台裏的凡鐵嗡嗡直顫。


    我皺了皺眉,歸刀入鞘。


    “行,這刀我收下了,羅老板還有什麽指教?”


    齊管家瞄了我一眼,呲笑:“你該不會連這刀的來曆都看不出吧?”


    “賒刀人,以識刀聞名於江湖,你接掌鋪子的時間也不短了,這方麵,還得多下功夫。”


    說著,他端起茶盅,呡了口茶輕歎道:“楊震在日,威名遠播於四方,提起東寧楊家,連我這外人都與有榮焉,可時至今日,嘖嘖……”


    我笑了:“那我還真得替師父他老人家多謝您的抬舉。”


    齊管家見我始終不溫不火,有點沒了興致,打了個長長的嗬欠,站起身:“也沒別的,就是下邊的人跟幾個外來客,在老爺嶺的山裏打了一架,撿了這把刀迴來。我們老板非要我連夜給你送過來瞧瞧,看你能不能瞧出什麽名堂……”


    說到這兒,他搖了搖頭,轉身要走。


    “等等。”


    他停腳看我。


    我也站了起來:“齊管家是不是忘了交代什麽?”


    “言盡於此,剩下的,你自己慢慢琢磨吧,可別白費了我們羅老板的一番苦心。”


    說到這,他搖著頭,又要走,被我伸手攔了下來。


    “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


    看他滿臉不快,我笑得有點邪『性』:“我是說,你爹沒告訴你,上別人家做客要敲門?”


    “你!”他臉『色』變得很難看。


    “看來你爹是沒跟你提過這事兒,不要緊,他不教,我教。”


    我含笑坐了迴去:“楊樹。”


    話音未落,楊樹啪嚓一個大嘴巴子扇在他臉上!


    這一巴掌,扇得幹淨利落,響得那叫一個脆!


    他猝不及防,倒退兩步才穩住腳,迴手就要掏刀。


    我仰在身後的沙發裏,腳尖一彈,剛好彈在他手腕上。


    楊樹緊接著就是一腳,重重踹在他小腹上!


    這家夥雖瘦,好歹也有百八十斤,卻被這腳踹得倒飛而起,一頭紮進了玻璃櫃台裏!


    咱先不說櫃台玻璃碎了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傷害,關鍵是,櫃台裏邊擺的,全都是刀。


    隻聽他嗚嗚啊啊的一陣叫喚,掙紮半天,才狼狽的鑽了出來,腦袋破了,衣服也劃爛了,臉上被劃了好幾道口子,佝僂著腰,捂著肚子,伸手一『摸』臉,全是血,氣得聲音都哆嗦了。


    “楊林……行,你真行,我齊桐行走江湖二十年,就算羅開山也不敢這麽對我!”


    我嗬嗬直笑:“你不提這茬兒,老子還差點忘了,你這個『逼』樣的,在羅開山哪兒叫下人是沒錯,但老子的店裏沒有你這種貨『色』,他們,都是我兄弟!”


    說著,我招了招手:“耿虯!”


    耿虯上前兩步,神情有些激動,重重的叫了一聲:“楊哥。”


    “剛才他是不是咬你了?”


    “呃……沒有沒有!”耿虯連連擺手。


    我臉『色』一沉:“沒咬?那你這臉是咋迴事,自己磨煉臉皮厚度呢?”


    耿虯『揉』著臉苦笑。


    “去,扇他!”


    “不,不用了楊哥……”


    “我讓你去!這是哥教你的第一課,敢動咱們兄弟,必須加倍奉還,不管他,是人是狗。”


    耿虯精神一振,眼裏多了一絲光亮,轉身就盯住了齊管家。


    齊管家又氣又急,想動手,又被一旁虎視眈眈的楊樹盯死了,隻得咬牙切齒的嚷嚷:“楊林你個小兔崽子,你可想清楚,今個你動了我,明天羅老板就能要你的命!”


    我哈哈大笑。


    “他家的下人不懂規矩,我順手幫他管教管教,幹這一行,要吃得了辛苦!”


    說著,我一腳蹬在猶猶豫豫的耿虯屁股上:“還瞅特麽啥呢,揍他啊,還讓他嚎?”


    耿虯其實早窩了一肚子火,我這話相當於點燃了他腦袋上那根看不見的引信,這小子嗷嗷叫喚著撲了上去,抓住齊桐,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暴揍,直到把那老小子打得窩在地上起不來了,才停了手,瞪著發紅的眼珠子轉迴來:“楊哥,打完了!”


    我笑:“過癮了沒?”


    他使勁兒點頭。


    “那今個就這麽著,跟你哥把他抬出去,別扔門口,血得唿啦的再嚇著旁人,找條陰溝。”


    “好嘞!”


    看著這哥倆抬著人出去,我不禁暗暗點頭,耿彪這個當老大的暫且不說,至少這耿虯還不錯,能忍得住氣,又能下得了手,衝著這份血『性』,就還有可調教的餘地。


    倒是楊樹在一邊撇著嘴給出了評語:“耿虯這套路,嘖嘖,標準的王八拳啊!”


    我不禁失笑:“你當誰都像你似的,打小就琢磨怎麽鬥毆了?”


    他聳了聳肩:“羅開山那老東西怎麽整,要不咱直接殺他家去算了。”


    我搖了搖頭,指著桌上的日本刀:“你沒看出來,他這是跟咱們示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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